黑色轎車緩緩始出那道銹跡斑斑的大門,消失在巷子的拐角處。
原本還在教室里聽課的阿晟,聽到汽車發(fā)動的轟鳴聲,突然沖出來,拼命的跑向大門外。
“快攔住他!”
院長驚慌失措的想過去抓住阿晟,怕他跑出去遇到危險。
“不用了,院長……”
原本還在著急的院長,聽到遲眠這么說,什么都明白了,突然放棄了想追出去的想法,靜靜的看著那道在巷子里奔跑的背影。
直到他跑不動了,待在原地喘著氣,遲眠才緩緩的走到他的身邊,牽住小男孩的手。
“好了,阿晟該回家了?!?p> 這句話里,她不知道帶著多少的辛酸的意味,這群孩子從來就沒有家可言,他們是被這個世界拋棄的。
此刻的阿晟太冷靜了,冷靜到連一丁點眼淚都沒有流下,他什么都懂,只是說不出話來。
沒有感同深受,又怎知別人心里的痛,她甚至不知道此刻該帶著什么樣的心情,去寬慰一個小孩子。
她只記得走在巷子里,她把阿晟交給院長的時候,阿晟最后跟她講的那句話:
“他們不要我了……”
……
按照以往,她還是去了那間簡陋到墻皮都有些發(fā)霉,起了無數(shù)裂痕的舞蹈室,開始自己的授課。
她身穿黑色緊身舞蹈裙,在光影下翩然起舞,悠揚輕快的舞曲響起,她跟著舞曲的節(jié)奏,腳尖輕盈點地,旋轉(zhuǎn)的時候裙擺飛揚,肢體動作輕柔優(yōu)雅,好像一只黑天鵝。
一群小孩子,穿著不統(tǒng)一,很隨意,跟著她的動作,一點點的舞動著小手,專心致志的觀察著她教授的每一個動作,跟著學(xué)起來。
遲眠每跳完一小個節(jié)拍,都會停下,轉(zhuǎn)身看著她們把剛才的動作在做一遍。
哪個動作錯了,她都會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教,背對著學(xué)生,慢慢的踮起腳尖,打把雙手打開,放慢舞步,重復(fù)的做兩遍。
嘴里說著:“手要打開,慢慢的來,動作放慢,肢體要輕盈柔軟?!?p> 原本還在跳舞的孩子們,突然變得哄鬧起來,所有人都望向窗外,還在跳舞的遲眠,被窗外的那個人打斷了。
她看著窗外那名像是攝影愛好者的男人,正在偷拍剛剛舞蹈室里的授課全過程,冷冷的說:
“您好!這里是不能攝像拍照的,請你刪了?!?p> 那個人走進(jìn)舞蹈室,手里依舊拿著相機(jī),對著遲眠拍照片,她的演眼睛被閃燈光刺的睜不開,她只能試圖用手遮掩著眼睛。
“您好,這位老師,我是常藤時報的記者,我剛剛看到您的舞蹈,非常的美麗動人,您能介紹一下嗎?”
一聽是記者,她瞬間就感覺麻煩來了,要是她的照片被登上云城的報紙,那肯定會被父親認(rèn)出來的,那他一定會生氣,甚至否定她在孤兒院的工作。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讓那個男人把剛剛拍的所有照片,包括底圖都刪了。
“不好意思,先生,沒經(jīng)過我的同意,您沒有權(quán)利拍攝并采訪我,你現(xiàn)在嚴(yán)重的影響到我的授課,您如果把照片刊登在時報上,這些孩子的個人信息也會暴露的,所以請你刪除所有底圖。”
那名記者,把舉著的相機(jī)放下,似乎不太愿意刪除。
“這位老師,照片您可以看看,真的非常完美如果把照片刊登,這些孩子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資助不是嗎?”
遲眠心里有些慌亂,已經(jīng)顧不得他說的什么資助和好處,沖過去就搶相機(jī),想把圖都刪了。
沒想到那人一個轉(zhuǎn)身,遲眠撲了個空,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從樓梯上狠狠的摔了下來,她第一時間蜷縮著身體,用雙臂護(hù)住了自己的腦袋。
所有人都嚇壞了,小孩子們和那個記者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她怎么樣了。
其中一個小孩子著急忙慌的站在院子里喊:
“院長奶奶,眠眠老師,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她晃了晃頭,只感覺頭暈?zāi)X脹的,腦袋也嗡嗡的作響,眼前一陣黑暈,腳踝處也傳來了劇烈的陣痛。
隔壁的義工和院長老太太聞訊,都急急忙忙的從辦公室里跑過來,二話不說的就要送她去醫(yī)院。
“遲老師,遲老師,你怎么樣了,哪里疼?!?p> 她強(qiáng)睜開眼睛,感覺在她面前的人影都有些晃蕩,看不清。
她杵著地,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靠在墻壁上,緩和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沒事,就是頭發(fā)暈,估計是扭到腳踝了?!?p> 還站在一旁的那個男記者,還是有些慌,怕出了什么問題,蹲下身,拉著她的手臂把她扶起來。
“我送你去醫(yī)院,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一張照片讓你這么激動,你上來我送你去醫(yī)院。”
遲眠疼的皺著眉,搖了搖頭:
“不用了,你把照片刪了就行,是我自己摔下來的,不用你賠錢。”
“遲老師,我們這除了你,就兩個人還是都女的,哪有男的力氣大,還是讓他背你去醫(yī)院吧!”
遲眠聽了蔣老師的話,環(huán)顧了周圍的確全是女的和一幫小孩子,力氣都不大。
腳踝處發(fā)出劇烈的陣痛感,疼的她后背直冒冷汗,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點了點頭。
“蔣老師,你幫我?guī)б幌潞⒆?,我會再找時間過來的?!?p> 那個人一路背著她,慌里慌張的走出巷子,打了輛車,報了市區(qū)醫(yī)院的地址。
一路上腳腕處的疼痛,令她心頭煩躁,她四下摸了摸衣服的口袋,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居然忘拿了,連同著包也落在了孤兒院。
她沉沉的呼了口氣,重重的往椅背上一靠,索性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也就半會兒,云城市區(qū)醫(yī)院就到了,這次她沒再讓那個記者幫忙。
慢慢的挪到車門到處,透過黑漆漆的車窗玻璃,她幾乎看不清外面的景致,只感覺灰蒙蒙的。
她打開車門,一瘸一拐的下來,費力的站穩(wěn),關(guān)上車門。
看著還在她身后,跟著她的那名記者,回頭跟他說:
“我不用你賠錢,我自己摔下來的,你把照片刪了就行,醫(yī)院也到了,我自己進(jìn)去。”
那個人還是不放心,盯著她的看了兩眼,詢問道:“你真的沒問題?能自己進(jìn)去嗎?”
她擺了擺手說:“沒問題的你先走吧!”
隨后那名記者才坐上了出租車,消失在馬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