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奶奶年紀大了,桑初和她坐著聊了會兒天她就困得不行。半耷拉著眼皮子,倚靠在沙發(fā)上。
奶奶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桑初看奶奶精神實在不好,也沒繼續(xù)說著,想讓她休息。
聶戚剛洗完了碗,正擦干手從廚房出來。奶奶眼神稍稍清明些,沖著聶戚擺手:“阿戚啊,你來陪初初會兒,她都來了兩次,還沒參觀過這些房間呢?!?p> 又搭上桑初的小手,“奶奶最近精神不大好,人老嘍,就是容易困。”
“怎么會呢,奶奶還年輕呢?!鄙3跤行?dān)憂的看向奶奶,懷疑她是不是生病了?
又向聶戚拋去疑惑的眼神。
聶戚點了點頭,示意沒問題,安了她的心。
他翻出一條薄毯,手腳輕輕的蓋在已經(jīng)睡著了的奶奶身上。
桑初跟著他輕手輕腳的離開客廳,去房間參觀。
聶戚家的公寓雖然老舊,但占地面積還是很大的。房間也有五個,他們祖孫一人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雜物室。
還有一間鎖了起來,桑初觀察鎖上的痕跡,似乎是很久很久的的鎖了。
鎖上的銅綠明顯,顯然是一間塵封許久的房間。
“等一下。”桑初站在走廊里,聶戚讓她站在門口等他一會兒。自己進了房間,把房門禁閉。
桑初樂了,這是……?房間太亂去收拾房間了?像他這般人物,房間也會凌亂?!簡直不可思議
也就半分鐘的時間,聶戚就從房間里頭打開了門。
“這間呢,就是我的房間了。”聶戚給她介紹著。
桑初微微驚訝,房間不似她剛才想象的那般,反而很整潔,過分的整潔。
房間走的是簡約風(fēng),一張木質(zhì)的床,一張書桌,桌上零星擺著幾本書。再者,整個房間就是一把床頭柜和一個不大不小的衣柜。
房間沒有任何飾品,一如他本人給人的第一印象——清冷。
桑初站在門口,笑著打趣:“你這房間,還真是和你的人一樣啊?!?p> 聶戚笑了一下,沒說什么。
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瞬間,眼神瞥了一眼角落的衣柜。只有他知道,衣柜那里,塞了一束花,是一束向日葵。
他引著桑初進了書房。書房的四面墻都是嵌入式的書架,書架上都擺滿了書。
桑初微微驚訝,這么多書,快堪比一個小型的書店了。“這些書...…你都看過了?”
聶戚微微頷首。
“這得花了多少時間啊?”桑初還是驚愕不止,一直自詡很喜歡看書,也看過很多書的人。
這兩廂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這沒什么,從小到大,也沒什么別的興趣愛好,就只能看書打發(fā)打發(fā)時間?!?p> 桑初:“………”
書房里的書桌比他房間的那一張要大得多。書桌的一側(cè)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
而正中央,正鋪著上好的宣紙,一側(cè)的硯里墨水已干,毛筆尖也搭在上頭。
桑初新奇,原來他還有練字這種修身養(yǎng)性的愛好。
她湊上去瞧一眼。
宣紙上寫的是一首詩,不是唐詩宋詞。是國外的一首,紙上赫然寫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
成為更新的荒涼。
字體映入眼簾,桑初一愣。猛然的回頭:“這是你寫的?”
面上表情努力控住著,只是顯出幾分驚愕,心下卻波濤洶涌。
她簡直不敢置信,她竟然還能看到這熟悉的筆跡。
這個筆跡,曾在她心里,描繪了千遍萬遍。
宣紙上的字句,不同于標準的瘦金體,內(nèi)斂雋永。而是微微透出狂妄的,像個正著白衣輕裘,拍馬走天下的少年郎。
每個字的最后一筆,總是微微的上揚。
在上輩子,看到這樣的字,簡直就是她迷茫壓抑的人生里,一場救贖。
聶戚聽著桑初驚訝的語氣,有些不同尋常。側(cè)著頭看了她一眼,“嗯,最近才開始練的。寫得不是很好,見笑了。”
桑初不自覺的搖了搖頭。還是有些不敢置信。輕聲問道:“你是有臨摹什么字體嗎?還是......?”
“沒有,就是自己瞎寫的?!?p> 她有些恍惚,上輩子的那個人,真的是聶戚?
她低垂著頭,余光瞥到書柜的一角。上面擺放的,是各種版本的《小王子》。中文版,英文版,法文版......
她愣了一下?!澳恪芟矚g《小王子》這本書嗎?”
聶戚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思慮了一會,像是下了什么決心。
“沒有,我喜歡的人很喜歡這本書。愛屋及烏,每次看到這本書,就都忍不住想要買下來。”
桑初似乎被他熾熱的目光刺了一下,瞬間躲開了。
聶戚卻不想這么不了了之。“你不問問我,我喜歡誰?”
昨天在大會堂,秦順拿著那束向日葵,臉上刺眼的笑容。簡直讓他無法忍受。他打算改變政策,不再曲線救國了,還是攻城略地來得直接干脆。
桑初保持緘默,依舊把眼神瞥向另一處。
聶戚側(cè)過身子,直直的對上桑初的視線。桑初一頓,往后退了兩步。
聶戚上前,桑初后退。直把她逼到了墻角,聶戚長手一伸,抵著她兩側(cè)的墻,把她囚在小角落。
聲音低沉,磁性十足。“我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從最開始接近你,就開始喜歡?!?p> 桑初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如果說,沒有發(fā)現(xiàn)那張字帖的話,沒有看到那筆跡的話。也許她可以直接了當(dāng)?shù)木芙^。
可是......
初秋的夜里,已經(jīng)微微泛起了涼意。
桑初從床上起身,把大開的窗戶關(guān)小了一點,只留了一條縫隙供晚風(fēng)吹拂進來。
深夜,偶爾還能聽到幾聲本該銷聲匿跡的蟬鳴。還有晚歸的行人回家,小區(qū)里的流浪狗幾聲不痛不癢的吠叫。
床頭柜上的鬧鐘,分針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時針指在了1點的位置。
窗外的月亮泄進一縷月光,照在躺在床上的桑初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
忽然,她猛然豎起身來,幾個小時的輾轉(zhuǎn)反側(cè),還是睡不著覺。腦袋里不斷浮現(xiàn)今天的在聶戚家里發(fā)生的畫面。
他說,他喜歡自己。
他說,他喜歡自己很久了。
他說……
桑初腦袋里糊成了一團。
那個字跡在腦海里寫下一遍又一遍,如同在心頭刻下的烙印。洗刷不去,磨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