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 十八
建中四年，涇原兵變，奉天德宗一紙《罪己詔》日行五百里，眾人皆知，且聲明不再約束節(jié)度使，赦免李希烈、田悅等人之罪，涇原兵變方才姑息。
“致理興化，必在推誠；忘己濟(jì)人，不吝改過。朕嗣服丕構(gòu)，君臨萬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誠莫追于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復(fù)于將來。明征其義，以示天下……諸軍、諸道應(yīng)赴奉天及進(jìn)收京城將士，并賜名奉天定難功臣。其所加墊陌錢、稅間架、竹、木、茶、漆、榷鐵之類，悉宜停罷?！?p> 貞元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三日，李適駕崩于會(huì)寧殿，享年六十四歲，太子李誦自當(dāng)成為新帝；永貞元年九月一日，李適謚號(hào)名為神武孝文皇帝，廟號(hào)德宗，李誦任用王叔文等人變法，宦官和節(jié)度使利益被觸犯，李誦被迫禪位給皇太子李純，且自稱為太上皇。
唐河殿下段花散離家出走，他躡手躡腳的跑出宮外，跑到最近的天城，肚子里有些空空的，坐在坐在一家不知名的小餐館里，老板看著憨厚，他倒是沒想些什么。
“客官，你是吃飯，還是住店，或者是兩個(gè)一起??？”
“不了，我吃飯就行，給我來一碗面吧，辣一點(diǎn)，然后一壺酒?！?p> “那客官你是要羊肉面、牛肉面、雞蛋面還是什么面??？”
“牛肉面吧，牛肉面里加上一些雞蛋?！?p> “哦！客官是雞蛋牛肉面，那酒要谷物酒、米酒、配酒、果酒還是什么酒??？”
“我要女兒紅，一壺就行。”
“好啊客官，那要不要來些餛飩、餃子、蒸餅、湯餅、糕點(diǎn)什么的？”
“不用了，你按我說的做就好了?！?p> “真的不要嗎，客官？我們這里的糕點(diǎn)都是梅花型而且?guī)юW的，咬起來軟糯軟糯的，湯餅?zāi)切┒际切迈r極的，真的不來些？”
“不了，就一份雞蛋牛肉面和一壺女兒紅吧。”
“哦，客官～不好意思，咱們這女兒紅賣完了?！?p> “那就只吃面好了。”
“不行的，雞蛋沒了，牛肉也賣完了。”
小二眨巴眨巴眼，段花散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朝小二招招手，小二走過去，面懷微笑，但是皮笑肉不笑的，有些嚇人。
“那給我來一點(diǎn)梅花酥?！?p> “客官，那就一份梅花酥，一份雞蛋牛肉面和一壺女兒紅吧。”
“嗯?！?p> 他撐著下巴朝窗外看去，這個(gè)店里的人少的冷清，要么就是座位空著，要么就是一個(gè)桌子上許多的飯菜，這里的碗都是跟個(gè)臉盆一樣大，盤子也是臉盆模樣大小。小二用一個(gè)大大的板子端著一個(gè)大臉盆和一個(gè)大盤子，還有一個(gè)木桶。
“客官，你的面、酒還有糕點(diǎn)到了?！?p> “這么大的碗？比我的臉都大？這……”
“客官你是不吃？”
“不不不，我吃！”
面的味道不錯(cuò)，但是面和牛肉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面的分量，他把面吃下去，吸溜著。湯還剩下大半碗，湯的表面是清晰可見的油紋，他把湯擱到一旁，梅花酥有三十余四塊，擺成了花的形狀，他嘗了一塊甜的有些膩膩的，但是吃起來又涼涼的，倒是好吃，等他吃了不到二十塊，便有些撐了，他把桶上的塞子取下來，往碗里倒了酒，但是不知怎么的就吃不下去了，他叫過來小二。
“小二！你幫我把這些包起來，我吃不下了。”
“客官！我們這里不能打包，一兩沒有吃完便罰一兩銀子?！?p> “一兩銀子？”
“怎么？客官莫不是沒錢，想吃霸王餐？”
“不不不，我吃的這些多少錢？我?guī)Я隋X，帶了錢，你說我就給你?！?p> 小二拿著一個(gè)天平，稱了稱碗、酒桶和盤子，他笑了一下，又拿著筆在紙上圈圈畫畫。
“總共十兩金葉子?！?p> “十兩？你怎么不去搶?。俊?p> “我們這里，面和糕點(diǎn)分別三兩金葉子，酒五兩金葉子，你這些剩飯剩菜處理起來可麻煩了！我還給你打了個(gè)折。不然你這些剩菜剩飯?jiān)究墒且鍍山鹑~子?！?p> “好，我到時(shí)候回家了，我把你抄家了！黑店！”
他從腰包里抖落出十五片金葉子，拿起兩片往腰包里擱，但是小二卻直接搶走了手上剩下的十三片，他伸手去搶，小二卻塞到自己的腰包里，他據(jù)理力爭。
“不是！一共就十兩，這里可是十三兩?。∧氵€給我！”
“行了，我知道剩下的三兩是給我的小費(fèi)，客官，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送！”
他驚訝極了，還沒緩過神來，凡間早已過了許久，不知不覺的到了將軍李锜的生辰之宴，將軍府大擺宴席。府內(nèi)傳來陣陣的嬉笑聲，綿延于天際，菜單上的菜品倒是數(shù)不勝數(shù)：鹽醬肥白雞一品，胡椒醋鮮蝦一品，燒鵝一盤，豆湯一品，泡茶一品，小菜一品，三鮮湯一品，野雞湯一品，烤野兔一品，桂花蘿卜一品，燕窩鴨子火熏片一品，折疊奶皮一品，銀碗蜂蜜一品，豆泥一碗，五花八門的點(diǎn)心各數(shù)十盤，瓜果二十五，盤燕窩雞絲香菇絲火熏絲白菜絲鑲平安果一品……
曲蕩人們心魄的蕭聲揚(yáng)長而起眾多女子把她包圍在中間，紛紛長袖起舞，花瓣輕輕飛舞，蕭聲平緩，舞蹈也是平平的，忽的蕭聲驟然轉(zhuǎn)急，她以右足為軸，長袖輕輕地舒展，舞女散開來，一個(gè)個(gè)下腰昂頭，她旋轉(zhuǎn)起來，袖子輕輕碰過兩邊座子上賓客的臉，戲腔開口，驚艷四方。
“勸君——莫——惜——金縷衣——”
她忽然間飛了起來，在空中一個(gè)完美的后空長翻，舞女們聚集在一塊，撒出一條長長的紅色絲帶，她輕輕地踮在紅色絲帶上，繼續(xù)旋轉(zhuǎn)著，紅色絲帶隨著轉(zhuǎn)成一個(gè)圓形，倒是驚艷，曲子的其他句子都是柔和的女子嗓音，但最后一句卻依舊用戲腔唱著，最后一個(gè)字拖得很長，她緩緩落地，扇子遮住半張臉，面帶笑容。
“空折——枝——”
兩邊座子上的人方才愣過來，掌聲四起，驚贊聲不絕，李锜樂開了花，招呼著她過來，李锜輕輕地摸著她的手，她的臉微微低下。
“秋娘，你這曲子唱的甚好，舞蹈也是極好的，但是，這曲子我似乎從未聽過，你這舞我也是第一次見?！?p> “回將軍，這曲子是秋娘自己編的曲子，我取名叫《金縷衣》。”
“這舞蹈也是極好，不同于世間古今一轍的庸俗舞曲！真的是深得我心?！?p> 李锜摸了摸她的鼻尖，她把頭又低了一些，一旁起哄的賓客又開始說著些閑話。
“將軍！你瞧你和這小娘子恩愛的！真的是羨煞旁人啊！哈哈哈！”
“就是啊，將軍，這舞曲可真的是不同凡響啊！哈哈哈！”
幾個(gè)粗老爺們灌著酒，姑娘們則是聚在一起嬉笑，千媚姝見她回了房間，從房頂躍下，進(jìn)了她的屋子里，她正沐浴著，見著了千媚姝，有些吃驚，想起身行禮，但是千媚姝坐在屏風(fēng)外的板凳上，沒有進(jìn)去的意思。
“你好好洗你的澡，在我面前不必要行禮，話說，你表現(xiàn)的還是不錯(cuò)，但是你怎么改了我的舞？把紅扇子改成了紅絲帶？雖說看起來不錯(cuò)，但跟我相比還是少了幾分火候。”
“姐姐那樣?jì)善G動(dòng)人，秋娘怎么會(huì)比得上？”
“行了，夸人貶自己，話說你這么早的洗澡做什么？”
她的臉紅了，手上的浴巾停了下來，她輕輕捂了一下臉，輕聲的說著。
“姐姐，其實(shí)……剛剛將軍說：‘秋娘的舞曲深得我心，今晚我便留在秋娘房中過夜，秋娘倒不如早早的去洗的干干凈凈’我，我這算是得寵了嗎？姐姐倒不如你教我一些方法?！?p> “一個(gè)年過半百的老男人，有什么好令人稀罕的？”
“姐姐，我本是妓女，是將軍給我贖了身子，雖說平時(shí)不怎么來我房里，但是待我還是不薄的?！?p> “好，我給你一壺茶，你晚上讓他喝下去，三杯就可以了，你最好不要喝，不然你會(huì)后悔的?！?p> 她裹好浴巾，坐到床上，嫻熟的擦好身子，慢慢地穿上內(nèi)襯，千媚姝從屏風(fēng)后面走過來，向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門吱呀一聲，李锜從外面走過來，千媚姝從窗戶跳了出去，李锜走到浴盆前，把門關(guān)上。
“秋娘，這窗戶怎么不去關(guān)上？你受凍了可就不好?！?p> “將軍，秋娘剛剛覺得屋里頭有點(diǎn)悶，便開了窗戶，一場宴席下去，將軍可是累了？來，將軍喝口茶水?！?p> 他喝下了三杯，正要喝第四杯的時(shí)候，秋娘擋住了杯子，把他往床上拉，慢慢地褪去外衣，只留下內(nèi)襯。
“怎么？秋娘，這么著急？還是說這杯子里有毒？”
“將軍怎么會(huì)呢？這茶不能多喝，喝多之后晚上難以睡著，將軍?！?p> 他笑了笑吹滅了一邊的蠟燭，微笑吹燈雙得意，含羞解帶兩癡情；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夜晚的月甚圓，幾許繁星伴著冷月，風(fēng)拂過，月光卻不知怎的變得有些暖意，稠密的葉子隨著月光照耀的湖水微微擺動(dòng)，像極了她的一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