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南回到禮縣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王管家和侍衛(wèi)們。
王管家被抬到了一間客房休息,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但呼吸均勻,確實穩(wěn)定了傷情。
如果此時王管家是清醒著的,必然會被律南的樣子嚇到,這二公子雖是窮養(yǎng),卻沒吃過什么苦,畢竟他爹是律司,蘇城的達官顯貴有不對付的,也只是嘴上占點便宜,幾次被綁架謀殺,人也沒真正遭罪。
“多謝晏大修士!”
“舉手之勞。”
律南說完就要去跪,被蘇藍拉住“你都傷成這樣了。”
說罷,她望向晏星河“給他也看看吧。”
“嗯?!?p> 律南受的都是皮肉傷,估計要脫衣涂藥膏,蘇藍自覺走開。
“嫂子!”
她的手才剛碰到門,就聽到了這個不太喜歡的稱呼,考慮到對方是病號,她也容忍了,便轉過去“什么事?”
“臨行前我爹給了我一塊協(xié)查令,在縣以下的行政級別都可以用的,被那些捕役拿走了。”
律南不傻,蘇藍能直接使用神行訣回禮縣,那修行必然不會低,保守估計六重鏡,去禮縣拿個協(xié)查令也不難。
蘇藍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便應到“知道了,這就去給你拿回來?!?p> “謝謝!”少年眼里都是感激。
“不客氣。”
#肅縣,縣衙
蘇藍見過的那個捕役正在縣令書房門外站著,縣令和縣丞在屋內坐著,一個形象粗武,在書桌后拿著協(xié)查令左右前后翻看,一個鬢發(fā)添霜瘦弱拘謹,在稍遠的太師椅上。
少頃,瘦弱的縣丞說道“長官,這協(xié)查令,我們還是要重視一下,萬一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縣令一聲嗤笑,把令牌粗魯?shù)厝拥剿砩稀奥伤局釉鯐┲绱藰闼?,還不帶侍從?他那小身板,跑得過土匪?禮縣到肅縣足有百里,還是你覺得他像跑了百里的人?”
“可是……”
“本官找你來不是討論令牌真假的!周捕頭說后來出現(xiàn)了一位裙擺染了鮮血的修士,本官有理由懷疑他們是魔修,故意演戲想讓本官把兵力調到禮縣,之后借肅縣防衛(wèi)空虛之時做些對肅縣不利的事情?!?p> “您的意思是……”縣丞撿起砸在自己身上的令牌,不敢言怒,想了一會兒似是明了了,但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還是猶豫問了問。
“要點軍費,畢竟要防御魔族,咱們在前面賣命,上面總得給點買命錢吧?!?p> “可是魔族人多暴戾,這倆人,一個打不還手,另一個也好言好語的,不像……”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硯臺就這么扔了過來,雖是砸在腳下,碎屑卻也崩到了縣丞身上,那蒼老的軀體明顯顫抖了一下。
“老頭,要不是看在你會做賬,本官早就革你的職了!你以為你是誰,老子讓你干嘛你就干嘛,別那么多事!”
“是是是……”縣丞連忙站起身來,鞠躬“屬下這就去辦?!?p> “滾!”
“是?!?p> 蘇藍現(xiàn)在房頂,正看著那縣丞走出院子又折返,他把不小心帶走的協(xié)查令遞給了門外的周捕頭“麻煩周捕頭轉交給縣令?!?p> “不用麻煩了?!碧K藍邁步從屋頂落下,腳步輕盈,在兩人發(fā)愣間,就隔空取了令牌。那閃著金光的令牌,在她手中頓了一下進了袖袋。
“魔,魔,魔修!”縣丞驚慌失措,連忙就跑,蘇藍也沒攔他。
周捕頭反應過來之后就抽出了自己的的佩劍“爾等究竟何人?竟敢肆意出入縣衙!”
除去被嚇的失去判斷力的縣丞,周捕頭和縣令都很明白,今天上午的兩個人不可能是魔族。
特別那個被打的小子,滿口北蘇律法,顯然是個書呆子,只會擊鼓——被打——繼續(xù)擊鼓,做不出特別出格的行為。
不是魔族人,又遵守律法,他便不是很怕。
縣令已推門而出,看到蘇藍后眼中一亮,而后輕咳一聲,故作嚴肅“怎么回事?”
縣令本人是沒有見過蘇藍的,只審了律南,蘇藍來來走走的都是在擊鼓臺前,并沒有入堂,縣令也只是知道有個衣擺沾了血跡的少女眨眼間將人帶走了而已。
“回縣令,這女子便是早上來鬧事的騙子的同伙?!?p> 說話間,其他捕快和護衛(wèi)都到了后院,周捕頭便更大膽了,抱拳回答“該女子方才搶走了作案工具,就是那塊令牌,請問如何處置?”
“哦,這樣啊。”縣令笑瞇瞇地走向前來“姑娘,本官相信你是清白的,但你同伙的罪是證據確鑿啊。當然,本官也不是不聽解釋就貿然斷案的,待會兒周捕頭會把你同伙捉拿歸案,到時候你在堂上解釋清楚就行了,周捕頭!”
“是!屬下馬上去辦?!彼刺K藍一直靜靜地聽著,就以為她怕了,也放心了。
周捕頭帶走了一個捕快,其余人依然都在后院,站得松散了很多,刀也收了回去,只剩縣令旁邊補上的一人沒有把刀送回鞘。
“姑娘可以和本官在屋里聽你慢慢講?!笨h令肥頭大耳的,此時又帶著猥瑣的笑容,把蘇藍看得有些反胃。
可他還沒停止說話。
“本官相信,沒有什么是解釋不清楚的?!彼f著還想過來拉蘇藍,只是剛走半步就被她一句話嚇在了原地:
“再往前一步你就死了?!?p> 蘇藍終于把所有方向都審查完了,這個縣令簡直毫無用處,騙上級補助、冤枉好人、沒有能力,還猥瑣。簡而言之,完全沒有留下來當縣令的必要。
在禮縣時,她危機關頭殺了土匪,還有些心慌,那些心慌一直到看見滿身是傷還在擊鼓求援的律南時好了大半。
她想,正是有像律南這樣的人,正是有那么多無辜的百姓,她才需要動用那些力量。
而律南的求援未果,更讓她覺得,自己做的也不太過。
這個世界,縣兵打不過土匪、百姓受難,無能惡官罔顧王法、欺上霸下,不是她那個世界的方法能解決的。
而且只要信息不互通,這些問題就永遠難以解決,修士用的靈符于廣袤土地上就是杯水車薪,更何況修仙界也不會過多的參與到基層治理里,跟皇室聯(lián)系已經是他們驕傲的骨子里最后跟世俗相關的東西了。
短時間內無法解決問題,只好先解決制造問題的人了。
——這個縣令,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