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姑從屏風后抱出兩個襁褓中的嬰兒。雙生子,一死一生。
公主接過死去的小郡主,望了眼另外一個孩子隨后便將這孩子交給了林復月。
“孩子我想取名武安,不好,武字也太過招搖,小名就叫安安吧。小月帶他出去,給他找個好人家收留,平凡的去過一生吧?!?p> 公主略有歉意的對容姿說:“姿兒,今日讓你受驚了,待會就讓夢姑送你們出去。”
“太子妃你想做什么?”
容姿還未等到答案就和林復月兩人被幾個手腳麻利的婦人推搡著進入密道。
林復月早就被灌下了麻散,藥勁一出,渾身無力,只能被推著走。
“夢姑,快回去,太子妃不對。”
夢姑送他們到了密道口,將孩子交給容姿。當即跟著出來的所有婦人都服下毒藥,頃刻斃命。
“他們都是公主的死忠之士,小姐不必驚慌。小主子就拜托兩位了?!?p> 遠處有火光乍現(xiàn),那是別院的方向。
“公主還在等著奴才,拜別二位了。這個玉墜公主托我交給小姐就當賠罪吧,這是當年太后所贈,若將來小姐有事,這玉墜怕是能幫到一二。”
這時容姿才發(fā)現(xiàn)夢姑竟然有武功在身,一記掌風送他們出了去轉(zhuǎn)身走回院中,一切都來的太快,容姿根本來不及阻止。
“林復月我們?nèi)フ胰藖?,去救公主?!?p> 林復月強忍著悲痛,他知道救不回來,公主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這一次無人可以阻攔,即使攔下了,她要如何去面對皇上,面對祖父,面對那些‘殺了’她夫婿的人。
這些年寵愛是真,情誼是真,那些她在乎的親人最后將自己的夫婿利用的干干凈凈,即使這一切都是太子的默許,可她不能接受。
她用一場大火來表現(xiàn)自己的反抗和不滿,用一場死亡來宣告與一切的和解。
死亡的盡頭是對所有的無望,不會原諒,不會記恨。
容姿第一次直面死亡,漫天火焰吞噬下的曾經(jīng)是她認為這個世上最美滿的女子。
孩子很乖,被人抱的不舒服也不過是皺著眉,甚少哭鬧模子很像太子。
別院著火很快就能吸引人來,公主將別院里的多數(shù)人都派回了宮中,她不想多添殺戮,可這一招太過明顯,宮里必定會派人來查看,又趕上大火,趁著現(xiàn)在一團亂的時刻趕緊送孩子到安全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公主在密道盡頭準備好了馬車,林復月用匕首劃傷手臂,疼痛讓他意識能夠保持清醒,拽著容姿上車。
“姿兒!”
寧鳴執(zhí)劍相對。
幸好只有他一人。
“你為什么在這?懷里的孩子是?”
林復月將容姿護在身后:“與你無關(guān)!”
“與我無關(guān)?太子妃臨盆之際別院失火,你林復月怎會在此,還有這孩子用的可是出自宮中的黃緞,若與我無關(guān),不如一道進宮辯上一辯?”
“鳴三,我沒辦法跟你說清楚,這個孩子現(xiàn)在跟皇宮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放我們走,我晚點再跟你解釋好不好?”
“姿兒,你再胡鬧什么,那是已故太子的孩子,他應(yīng)該留在宮里,難不成皇宮還有人會害他不成?!?p> 寧鳴讓容姿交出孩子。
“這是太子妃最后所求,我不能答應(yīng)你?!?p> “你瘋了不成,這與你何干。這孩子出生尊貴,將來貴不可言,太子妃怎么會有這樣的遺愿,你切莫著了別人的當。”
這別人不言而喻。
“不會的,太子妃只是希望小郡主一生平安順遂,小郡主沒了爹娘即使宮里所有人都疼愛她,可一生都會囚在皇宮里,她不會快樂的。鳴三,你不也是深覺皇家人的痛苦嗎?”
見寧鳴有所松動,容姿大膽向前哀求:“放了我們好不好?”
寧鳴轉(zhuǎn)過身去當做從未見過此二人。
咻~,有暗箭。
容姿推開林復月的一剎那,箭頭已經(jīng)近至眼前。身子無法動彈,雙目緊閉等睜開眼時才發(fā)現(xiàn)是寧鳴擋下了箭羽。
傷在左肩,寧鳴立劍跪地。
“有刺客,你們先走?!?p> “林復月你先走,騎馬走,快!”容姿催促林復月離開。
“刺客也是為了孩子,現(xiàn)在只有你先走或許還能有一絲生機,走啊。”
不遠處有士兵的腳步聲,孩子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看到,林復月只能先抱著孩子離去。
容姿扶著寧鳴等到了救援,一路將寧鳴護送回了府中。
好在劍上無毒,拔出箭頭敷上傷藥總算沒什么大礙。林復月只說是在別院附近巡視見到了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輩,一時不察中了箭。
很快宮中發(fā)了喪報,太子妃誕下死胎一時間心神失常,放火焚宮,自戕而亡。
自戕原是重罪,但宮里并未過多苛責,聽說東周太后聽聞太子妃薨逝后傷懷過重,纏綿病榻。東周皇親派宗親前來哀悼,這場喪儀倒是辦的場面宏觀。
寧鳴受了傷又擔心外面風波未平,容姿也就應(yīng)了他的意思干脆呆在了府里。
“其實受傷也不錯。”
容姿喂下最后一口藥湯,遞上帕子,說:“傷糊涂了?”
“就是覺得受傷了你都在?!?p> “我就是晦氣每次都連累你?!?p> 寧鳴急急地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p> “我也是與你說笑,不過鳴三,你要照顧好自己,那件事多謝你!”
“太子與太子妃伉儷情深,你說那是太子妃最后的心愿我相信太子泉下有知也會愿意。太子與我有恩?!?p> “再者你又身在其中,我必定也是要護你的?!?p> 寧鳴底子好,養(yǎng)了十幾日傷口結(jié)了厚痂便也算無什么大礙了,至于那所說的‘宵小之輩’倒一直沒什么頭緒,為了轉(zhuǎn)移目光盡早了解此事,寧鳴將罪名扣在了一幫亡命之徒身上本身也是罪惡累累,抓捕時就地處決倒也并不讓人生疑。
過了頭七,坊間倒是一直沒出什么傳言,宮里也很平靜。此事暫且也就擱置不談了,林復月倒是一直呆在金陵沒聽到他出城的消息可容姿相信他應(yīng)當將后續(xù)都安排了妥當。
錢大通猶猶豫豫瞻前顧后的即使自己有所遮掩但還是能被人看出。
“有什么事就說吧。”
容姿將手上的書放下:“先生可是一點都不會藏事?!?p> 錢大通不知要如何婉轉(zhuǎn)的開口,倒是寧鳴先行給解了圍。
“先生說的事怕是關(guān)于林復月的。”
看錢大通的神色就知道寧鳴說對了。
“林家跟上官家的婚事定了!”
容姿一瞬間下意識的捏緊書卷,神色未明。
“皇商會里都已傳開,說是國輔大人親筆寫的婚事要與上官府聯(lián)姻,選定了中秋那日納吉下聘?!?p> 中秋倒是個好日子,不是成婚就是定親總歸是個兩廂圓滿,長長久久的吉日。
中秋也正好是兩月之后。
容姿松了手上的勁,撫平褶皺將書合上。
“弄壞了你的書,改日賠你?!?p> “若是不高興就說出來?!?p> “有什么不高興的,不高興又是為了哪般?”
容姿還擠出了一絲微笑。
她有什么資格不高興,之間不過是一場空盟,他做出了最后的抉擇,說起來被他放棄好像也不是頭一回。
縱有道路險阻,百般無奈但不也是證明了兩人有緣無分,事與愿違,連老天都不愿成全。
何苦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