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么?”姬羅抬眸,盯著他。
白曜撇過頭,品嘗起手中的仙釀?!白匀豢梢浴!?p> 換了身體,也換了靈魂,即使羽淵元神還在她體內(nèi),那也不可能事事一樣了。
眼前的,是另一個人。
白澤向他獻上一只透著鮮嫩的角果,“大人也不吃嗎,很好吃呀!”
他早已辟谷,不食俗物,搖搖頭,“這島上仙果甜膩,你年幼不要多食免得傷了脾胃,明日腹痛?!?p> 白澤點頭,捧著手中的果子當真歇了口。果子香甜,可他近日吃慣了咸辣,多少也有些膩了。
姬羅見他停了嘴,便提議要尋處住所。白澤獸背寬闊綿軟,久躺之下,她的腰背都有些酸乏。
白曜示意不遠處的幾幢白玉金瓦樓閣,“前方便是一處客舍?!?p> 姬羅輕呵一聲,“這島上仙民們當真把自己過成凡人了?!?p> 食蕼客舍,商鋪巡城,一應俱全。
幾人去了客舍,里間珠玉泛光,身著輕紗的女店主迎身上來。
“三位仙家來的正好,我這樓中還剩下最后一間連居室。你夫妻攜子住來最是合適?!?p> 夫妻?
姬羅挑起眉就要糾正。
白曜卻朗聲應下,“那便煩請帶路吧?!?p> 女店主歡喜著領(lǐng)著人往后走,一苑芬芳馥郁的花叢中冒著一幕瑩瑩的水泉。店主輕盈踏上泉水,“幾位這邊請?!?p> 白澤奔上去跳了兩下,“這泉水真有趣,軟軟的卻又落不下去。”
店主解釋這是島上特有起落泉,人踩不溺,魚游不浮。
說著泉水將幾人托舉到樓頂一處琉璃門口。
店主殷勤的幫幾人推門,四下介紹一番,離開時道“門口便是水晶鈴,若是有需要,幾位可用此鈴傳語?!?p> 姬羅拎起來打量,鈴中置了傳音符,千里入耳。“果真精妙。”
白曜徑自選了一架長榻坐下,隔窗便是島上的那幕水瀑。
銀河落千尺,水霧彌漫,鳥獸率舞。
姬羅當然是選了里間的大床一躺,白曜口上占便宜不要緊,這軟硬適中舒適貼身的床才是真實惠。
她向來不拘小節(jié)。陰陵山中也只隱秘的置了一間石室。
昏睡六百年,醒了又四處奔波,倒是當真很久沒睡過這么舒服的床榻了。
“姬羅姐姐,你快來看啊,這里還有一間趣室,里面有好多新奇好玩的物件??!”
白澤高聲喊她,手中各色小玩意不斷抓起放下,著實難挑出個心頭好。
唔。姬羅把臉埋在羽被里,這便是那店主自夸的“老少咸宜”了吧。當真是能讓人各取所需。
迷迷蒙蒙的合上眼。
夢里一片柔白暖光,無聲,無息。
白澤在房中四處查看,不斷刷新著自己的感官,待看到撲在內(nèi)室仙鳥織錦床上沉睡的姬羅,方才低下聲來。
五彩云霧中仙樂裊裊,姬羅紅裙鋪散在雪白羽被上。柔風拂動紗衣,黑發(fā)順著床沿垂落在地上,隱隱泛著微光。
白澤兩手托腮,蹲在床邊靜靜看她。
白曜見屋中突然沒了聲響,走過來查看。
白澤對他噓聲,小聲說“姬羅姐姐睡著了?!?p> 睡著了?再看床上依舊沉睡不醒的少女。
不好。
白曜一個箭步跨到床邊,伸手去探姬羅的靈識。
她神魂不穩(wěn),隱有散魄之相。
立刻將人扶起靠在懷中,右手捻訣牽出一個星形符咒釘入姬羅眉心。
白澤不明所以,慌問,“姬羅姐姐怎么了?”
姬羅靈識慢慢恢復,奄奄睜目,眼前鋪展著白澤的小臉,她伸手將他推開?!皽愡@么近做什么?!?p> “姬羅姐姐你醒了!”白澤歡喜道,“你剛剛散魄了,大人將你救回來的。”
散魄?姬羅揉揉額,她只是睡了一覺而已,怎么會散魄?
再側(cè)眸一看,自己還在白曜懷中。
白曜要將她放回床上,姬羅一把攬住他的肩膀。
這神尊身上的清冽之香分外醒神,她要再靠一會,癟癟嘴,擠出幾分委屈,“我頭暈。定是你上次揮劍驚了羽淵元神,還沒緩過來。”
賴皮的人總是能找各種理由來滿足自己。
白曜心知她是在耍賴,手中卻沒再動作,只作不經(jīng)意說起島中物產(chǎn)。
姬羅見多識廣,評論說“都是些尋常之物。“
“確實。產(chǎn)出雖豐,唯鮫紗一物尚能入眼?!?p> 自他數(shù)萬年前滅了鮫人一族,世間鮫紗變成了稀缺之物,仙子女妖們?nèi)f金求取不得。
姬羅難得的有了些女兒情態(tài),“鮫紗?這島上產(chǎn)鮫紗?可鮫人不是滅族了?”
白澤解釋“這島上的鮫人與南海并非一種。南海鮫人魚身魚首,貌丑性劣。島中鮫人皆是人身魚尾,貌美善歌,性情柔順,乃是人魚混種?!?p> 姬羅眸光清亮,跳下床拉著白曜就要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
白曜順勢起身,心中憾意漫漫。
羽淵憎惡鮫人,從不穿帶鮫紗織物。
三人在街上隨意選了間衣飾店。
店中侍應皆是罩著透明水泡的鮫人,也確如白澤所說人身魚尾,面容姣好。
姬羅頗像是見了美食玩具的白澤,在柔軟飄逸的鮫紗衣物間歡騰呼鬧。
一個柔媚的女鮫人將一條素白紗裙遞給她,“仙子容姿著白衫最是仙逸出塵?!?p> 姬羅搖頭不喜,“我更愛這明紅,正趁我的爽直?!?p> 將紗裙一撫,替了身上衣裙。果真是滟漣如光,直逼艷陽。
白曜暗忖,她確實更適合這激越轟烈之色。白服,是羽人的喜好。
換了一襲瀛洲服飾,香肩半露,玉臂掛帛,腳踩珠屐。姬羅隨意擺了擺長袖,衣角羽鈴“叮當”作響,“好看嗎?”
白澤點頭如搗蒜?!昂每?!像是西方佛國里的飛天!”
姬羅點點他的小腦袋,“夸得不錯!姐姐給你也買一套,讓你做一回佛童子?!?p> “不不不!”白澤瘋狂擺頭,“哪有男子漢學人耳畔墜珠,眉心點痣的!”
姬羅不罷休,要捉了他強行打扮。白澤提起小短腿就跑。兩人在紗海中追逐嬉鬧好不開心。
白曜看著,心思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