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率一千五百人馬到了和林格爾,距清水河只剩一百里時,忽然得到探報,一隊自稱范家的運糧隊,正沿著清水河往西,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兔毛川了。
阿山仔細一問,然后皺起了眉頭。
“大人,難道這其中有詐?”
一旁的圖魯什見他皺著眉頭,不由疑惑問道。
阿山依然皺著眉頭:“上令明明說范家會從偏頭關(guān)出關(guān),這批糧食有七千石之多,可那支運糧隊卻并非從偏頭關(guān)方向而來,而且,他們才兩百輛騾馬車,所運糧食頂多兩千石,與七千石數(shù)量差別巨大,這其中不太正常?!?p> 圖魯什滿不在乎地笑了笑:“給范家十個膽子也不敢跟咱們大金國耍詐,除非他們?nèi)蘸蠖疾幌氤鲫P(guān)做買賣了,更何況,一個小小的范家,不過幾百護衛(wèi)而已,又能耍什么詐?”
“依我看啊,應(yīng)該是偏頭關(guān)出了什么變故,他們沒法從那里出關(guān),只能另尋別的道路,糧車可能也被耽誤了,只能分批運出來,應(yīng)該還有一批糧車在后面?!?p> 聽到他的話,阿山也覺得有些道理,當(dāng)即便舒展開眉頭,朝后面問道:“有誰見過范家的人?”
后面的部下紛紛搖頭。
圖魯什又道:“以前跟范家接頭的,不是咱們大金國的大商人,就是各旗的固山額真,甚至旗主和貝勒爺,我們這些奴才只管上陣殺敵,哪懂得做買賣,這里應(yīng)該是沒人見過范家的?!?p> 阿山有些無奈,細想片刻后,說道:“圖魯什兄弟,你領(lǐng)一個牛錄的兵力,還有扎魯特部的三百騎前去查探一番,尤其要查驗?zāi)莾砂佥v騾馬車上,裝的是不是糧食,再派哨騎沿著清水河往東,直到明廷邊墻,查探明軍是否有異動。”
“記住了,這次交易對咱們大金國事關(guān)重大,七千石糧食能讓我國許多勇士熬過這個冬天,所以你到了那邊,萬不可大意,要小心留意明軍和察哈爾余孽,還有那支運糧隊,不但要確認車上裝的是否是糧食,還要驗明那伙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范家的。”
“大人請放心,我曉得了,定會將那批糧食安然帶回來?!?p> 圖魯什滿不在乎地說著,然后調(diào)轉(zhuǎn)馬頭,去后面調(diào)人馬了。
沒多久,他便帶著一個牛錄兩百戰(zhàn)兵和扎魯特部的三百人,共五百兵力,輕騎南下。
那一個牛錄兩百戰(zhàn)兵中,有八十披甲人,又有二十個巴牙喇,乃是圖魯什所統(tǒng)轄的甲喇中最精銳的勇士,個個驍勇善戰(zhàn),以一敵百。
……
出征第九日上午,秦川終于趕到了清水河跟兔毛川的交界處。
這地方以前可能是個村落,也可能是個集市,因為清水河北岸建有一些房屋,如今基本都被燒毀了,河邊還有些長滿野草的田地。
南岸則搭有些茅草屋或者地窩子,河邊還有一大片空地,散落一些木屑等雜物。
清水河已經(jīng)幾乎干涸了,只有河灘中間尚有幾尺寬的水流,河灘的淤泥上有幾艘被燒毀的小船、陷在河泥里的粗大麻繩,散落的幾塊厚木板等。
顯然,這地方經(jīng)常有晉商跟蒙古人在這交易,商人們把貨物擺在南岸,附近的部族就拿牛羊馬匹和皮張等來交換。
渡河的方式則是旱季用木板鋪在河灘上當(dāng)橋,雨季時則利用浮橋渡河。
如今大旱,有十來塊木板鋪在河泥上,就能驅(qū)趕騾馬車渡河了。
秦川讓部下把糧車停在南岸,就著那些茅草屋和地窩子扎營,所有馬匹喂水喂草料,再喂一斤豆子,下午到晚上還要再喂兩斤,讓馬匹吃飽吃好,保證接下來的兩天有足夠馬力。
剛扎下營沒多久,趙武就回來了,帶回來兩個俘虜,一個是范家派出來的哨探,還有一個是個留著金錢鼠尾的建奴。
廖三槍和巴圖還沒回來,仍在路上攔截探子。
據(jù)趙武的匯報,他們一共遇到了二十多個探子,有建奴的,有這附近已經(jīng)投效建奴的蒙古部落的,也有小股的馬賊和察哈爾余部。
其中最多的當(dāng)然還是范家的探子,有十五六個左右,殺了八個,抓了一個,剩下那幾個給逃掉了。
就目前來說,應(yīng)該還沒有范家的探子越過了封鎖線,除非他們渡過黃河北上,再渡河折回來。
至于建奴和蒙古諸部的探子,趙武無一例外,一見面就殺,制造自己是馬匪的假象。
那些人大多跑掉了,只有幾個建奴沖過來,殺了一個關(guān)帝軍和巴圖的三個族人,趙武等人趁機將對方包圍住,大多扔標(biāo)槍弄死了,只留了一個活口抓回來。
除了俘虜之外,還繳獲了十幾匹馬,五副棉甲,兩副布面鐵甲和一副鎖子甲。
秦川直接把那兩副布面鐵甲給了趙武和廖三槍,讓他們穿上,那副鎖子甲和幾件棉甲則給了巴圖,這次攔截哨探,巴圖和他們的赤兒山族人也是出了全力,還死了兩個族人,給他們幾副盔甲是應(yīng)該的。
孟家莊缺鐵甲,打了那么多仗,只繳獲了三十五副而已,全穿在九箕山老匪身上,其他人一件也沒有。
趙武和廖三槍穿有棉甲,再加一件布面鐵甲的話,掀翻建奴的巴牙喇完全不是問題。
實際上,抓回來的那個建奴就是巴牙喇,跑到邊墻來捉生,不曾想反倒被一群賊給活捉了。
有了俘虜,事情就好辦多了。
首先是范家這邊,劉有柱還沒來得及用刑,那范家探子就招了,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其實,前幾天,范永斗還沒到偏頭關(guān)的時候,就派人出關(guān)查探過一次了。
對于這兩天邊外的騷亂,范永斗沒太大反應(yīng),認為是一些察哈爾余孽勾結(jié)明廷邊軍四處搶掠,或是關(guān)外的馬匪出來做買賣了而已,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
現(xiàn)在整個河套地區(qū)都在后金的控制之下了,除了投效后金的蒙古諸部之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成規(guī)模的勢力了。
所以,范永斗仍按照計劃,準(zhǔn)備把糧食運出來。
這會兒,運糧隊?wèi)?yīng)該已經(jīng)到偏頭關(guān),甚至已經(jīng)出老牛灣了,再過兩天就到清水河。
劉有柱用了刑,反復(fù)確認那探子沒有撒謊,也沒有遺漏之后,便把探子拖出去砍頭了。
大戰(zhàn)之前,秦川不打算留任何俘虜。
相比于范家探子,那個建奴巴牙喇完全稱得上硬漢,明明落馬的時候已經(jīng)摔斷一條腿,路上還被揍得鼻青臉腫,但見到秦川的時候,仍兇神惡煞地瞪著秦川。
劉有柱提著滴血的刀子回來,正好瞧見他這副模樣,于是上去就是一刀,把那巴牙喇的耳朵給割了。
對方只悶叫一聲,依然兇狠地盯著秦川,嘴里還呱唧呱唧一大通。
趙武說,對方在罵臟話,罵得挺狠的,還說等他們梅勒額真的大軍一到,就把這里的尼堪統(tǒng)統(tǒng)殺掉,拿去喂狗。
秦川試著讓趙武問他,歸化城有多少兵力,分別有多少建奴,多少韃子等。
可趙武剛開口,對方就哈哈狂笑。
秦川知道,想讓這巴牙喇開口不容易,干脆把他交給劉有柱,大刑伺候,想辦法撬開這廝的嘴巴。
沒多久,河邊就傳來了慘叫聲和歡呼聲,一直持續(xù)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