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商凜走到許夢面前，把寫好的紙條放在她手里。
許夢問：“你不等等謠謠嗎？”
商凜輕輕的頷首，墨色的眸子像蒙上一層薄霧，看不清。
仿佛老天爺打了個盹兒，指縫間遺漏的美好合該要收去了，他偷來的時光只是鏡花水月，而他終將在黑暗中掙扎腐爛。
“以后有時間記得來看看阿姨和叔叔，我們都會想念你的?！?p> 許夢摸了下他柔軟的頭發(fā)，忍不住埋在佟巖的脖子里嗚咽，她腰間的大手往里緊了緊，下巴輕蹭散發(fā)著玫瑰馨香柔軟的頭發(fā)，無聲的安慰著她，眼睛隨著商凜的背影移動。
商凜抱著小熊跟著張管家上車，趴在車座伸著頭不停的往幽深的巷子望去，巷子怎么那么深那么長，姐姐我走了，你怎么還不回來？
“出發(fā)吧。”
張管家對著前面的司機說道。
關(guān)上的車門阻斷了商凜的視線，佟家的小樓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到變成你一個點。
商凜這才收回了視線，轉(zhuǎn)身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小小的縮在那兒，渾身散發(fā)著孤獨和寂寥，一個無形的的殼子將他鎖住，不讓外人窺視。
佟謠又碰見了曹蕓蕓，好像是專門為了等她一般，一番顯擺嘲弄，完全沒了班花的氣度，要不是她是無神論者，她都差點以為她被換了魂了。
好不容易取回了蛋糕，她小心翼翼的護著回家，生怕上面的牡丹變了形了，幾輛車卷著塵土迎面而來，佟謠手忙腳亂側(cè)身躲過，掩著臉躲避著飛揚而起的塵埃，錯過與她擦身而過車中少年，慢慢漸行漸遠，消失在她的人生軌跡中，星星點點卷起塵土的腥味還是沒能躲過，混進了口腔。
“呸呸呸，怎么開車的?！辟≈{忍不住沖著車尾嘟囔。
揚長而去的車尾帶著塵沙滾滾一會兒消失在她的視線里，佟謠氣的直跺腳，不知為何右眼皮一熱開始不停的狂跳，她揉了揉眼，怎么回事，到底是跳財還是跳災(zāi)？hai，迷信。
“媽，媽媽，你怎么在家？”
意料之外的人坐在了客廳里，佟謠疑惑的朝爸爸無聲的質(zhì)問：說好的驚喜？怎么又把人帶回來啦？這是泡湯了？
佟巖推了推眼鏡，咳了聲，看著她欲言又止。
佟謠心里狠狠的吐槽老爸不靠譜，面上卻毫無波瀾，輕輕的把蛋糕放在茶幾上，環(huán)視了一圈，扶梯的纏繞的彩燈一閃一閃像夜空中的星星閃爍，墻壁上貼好的happy birthday字樣的氣球之外圍繞著粉白相間錯落有致氣球鏈，地上也是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粉白色氣球，像是在一片球海里溫軟浪漫，看來她不在，布置的也是有模有樣。
觀摩了一會兒的佟謠即使再遲鈍也感受到空氣中有種奇怪的氣息縈繞在四周，連跳脫的鹿生都有模有樣的和周陽一起乖乖坐在沙發(fā)上，古里古怪的看著她。
“怎么了這是？”
“什么眼神，阿凜呢？他跑哪里去了？”
安靜的客廳只有她一人的聲音，佟謠這才發(fā)現(xiàn)少了個人，卻不知道她說完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了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的欲言又止。
許夢沉著眸子，平靜的道：“阿凜他回家了，他家人來接他了?！?p> 佟謠怔了怔，良久沒說話。
這么久都沒有消息，她都快忘了阿凜也有自己的家人的，天天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面，她差點以為一直可以是這樣。
一條脫軌的小火車回歸他的軌道，她才恍然察覺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什么都不知道，原來她對他的了解是那么的少。
“哦”
佟謠有些意興闌珊，提不起勁兒，轉(zhuǎn)身上了樓，“媽媽，我累了，我休息會兒?！?p> “謠謠……”
還沒上幾個臺階的腳步停了下來，牽強的勾一下了唇角安慰的看向略顯擔憂的媽媽：“我沒事兒，媽媽，等會兒還要給你慶生呢?！?p> “這是阿凜給你留的字條?！?p> 佟謠垂眸，掌心的紙片輕若無物，卻壓在她的心上重若千鈞，下垂的手緊緊的攥住，任由掌心涔涔的汗液一點一點柔軟了它的棱角。
咔吧的一聲關(guān)門聲，把心思各異的幾人分隔開來。
周陽沒想到今天的事情會發(fā)得這么突然，拽著一臉茫然的鹿生跟許夢兩辭行回家。
還沒走出巷口，鹿生有些迷惑扯著周陽的胳膊問道：“我們還沒給許姨過生日呢，這么著急走干嘛?！?p> “我看你是想念許姨做的紅燒大肘子了?！?p> “嘿嘿，還是你了解我?！?p> “就知道吃，沒眼色?！?p> 兩人一前一后，身影被余暉拉的越來越長，消失在巷子里。
床上的人兒一動不動，被子勾勒出整個身形，身子全部置在里面，連頭發(fā)絲兒都沒有露出分毫，視線在黑暗中游走，清亮的眸子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等我回來。”稚嫩的字一筆一劃力透紙背似要將它刻在紙上一般，朦朧間她好似看見了他那雙墨色的眸子滿滿的堅定和依賴，彎起的嘴角如上弦月甜甜膩膩，緊緊注視著她不放。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她掀開被子，房間里已經(jīng)半昏半明，暈黃色點點余暉劃過窗子，被外面好大的樹半遮半現(xiàn)，印在墻上斑駁點點，像是藝術(shù)家隨手潑墨而成的畫作，隨著沙沙的聲響一點點移動。
佟謠收拾完心情，坐在昏黃的窗前，碎碎的頭發(fā)余暉下中泛著珠光，把皺巴巴紙條拉直，指腹輕輕的摩擦上面的深深淺淺，珍惜的把它夾進了那本他之前看的書里放進書架把關(guān)于夏天的記憶和紙條一起收藏起來。
生日宴上，三個人吃著一大桌子的菜，佯裝著開開心心的，說著祝福掩蓋著相同的心思，其實都舍不得那個乖巧的小孩兒，但又不愿在這個時候提起，都有些悶悶的。
只有佟謠在看著許夢切蛋糕的時候，怔怔的看了會兒，拿起勺子舀起來放在唇邊輕嘗，仍由那一點點甜去化開苦澀，輕聲的說了句：“好吃，阿凜挑的真好～”
悄無聲息的消散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