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就這樣佟謠又恢復了每天聽著媽媽的嘮叨上下學,被念叨的殷勤去周陽家補習寫作業(yè)的日常,雖然成了周家的常住戶,但是大神的光輝籠罩對她貌似有些失效,成績一點也不曾爬上去,就這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蹦跶著。
少女雙手拖著下巴,趴在書桌時不時發(fā)出哧哧的笑聲。
周陽放下筆,深吸了一口氣,通透清澈聲音充滿無奈,尾音拖的很長:“佟謠?!?p> 佟謠看的正精彩,漫不經(jīng)心道:“干嘛啊?!?p> “我答應了許姨要監(jiān)督你寫作業(yè)?!?p> “好啦好啦,等會兒嘛,就一點點了?!?p> 周陽按了下突突的太陽穴,聲音充滿了不信任,臉上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也嚴肅了起來,“三十分鐘前你也是這樣說的?!?p> “呃,你先寫,我等下抄你的不就行了嘛,反正數(shù)學老師也不細看?!?p> “不給抄,自己寫?!?p> “周陽~陽陽……”
少年堅持道:“撒嬌也沒用,書給我,我給你保管,不然我就告訴許姨?!?p> “陽陽~”佟謠拽著他襯衫的下擺,左右搖擺,水靈靈的眸子可憐巴巴的望著像被拋棄的流浪狗沖著人搖尾巴,她就不信這人能狠的下心來,欺負她這顆小白菜。
偏偏他不為所動,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面無表情的平攤在她面前,堅決的表明了不受她糖衣炮彈的攻擊?!班??拿來!”
“哼,壞人~”
佟謠眼見沒了念想,吸了吸鼻子小聲嘟囔,小心翼翼的把心愛的少女漫合上,視線一直跟著少年的手,戀戀不舍的看著她的心頭好離她越來越遠,被隨手放在他的書架頂上,“你輕點,別弄壞了我的書。”
周陽沒有理她,把她的頭轉(zhuǎn)過來,坐回到她旁邊敲了敲桌子,“數(shù)學書26頁習題全做了。”
佟謠這才放下時時準備放飛的心,翻到他說的那一頁,從頭到尾都是題,頓時眼前一黑,“怎么這么多?”
“我之前跟你說了,你說你能做完的?!?p> “有嗎?我怎么不知道?!?p> “你的少女漫看到第30頁的時候,怎么,還讓我?guī)湍慊貞浕貞???p> “呃,不用了不用了。”
少女咬著筆頭訕訕對著他笑了笑,便對著她的數(shù)學題哼哼哈嘿……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少年已經(jīng)預習完明天要上課的內(nèi)容,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瞟了一眼旁邊的垂頭喪氣的女孩,筆尖停在紙上,眼神呆滯迷茫,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也下不了筆的模樣,他忍不住的偷笑。
眼見她還沉浸其中,他刻意的咳了聲,清了清嗓子,少女立馬從計算兔子多少條腿聯(lián)想到雞腿的二十種吃法中恍然回神,肚子也為了響應號召,咕嚕嚕的叫了一聲,她如夢初醒般,迷迷瞪瞪的看著他。
“啊,怎么,怎么了?”
周陽用書掩了下收不住的嘴角,控制住面部快要斂不住抽搐,尾音微顫泄露出了笑意:“嗓子癢。”
“啊,哦?!?p> 佟謠有些呆滯的望了眼,不想再看到這個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人,揉下作怪的肚子,想到數(shù)學老師的死亡凝視,還是忍忍,繼續(xù)埋下頭,跟她這苦大仇深的數(shù)學艱苦奮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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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商家
“少爺,吃晚飯了?!?p> 張管家略顯擔憂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許久也沒有聽到里面的絲毫動靜,他深深的一口嘆息溢出,無奈的搖搖頭轉(zhuǎn)身離開,這段時間諸事纏繞不得停歇的疲憊的身形顯得單薄了許多。
“老爺,少爺還是不肯吃飯。”
老者坐在首位,穩(wěn)如泰山,和商凜相似的墨色眼眸深邃,藏著機鋒和銳利,他眉峰聚攏,視線在珍饈散發(fā)的繚繞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古井無波,掌心籠著拐杖的龍頭,露出的龍目炯炯有神,銳不可擋,似要刺穿這世間一切浮雜,食指和無名指不緊不慢的輕撫著龍身的龍鱗,抿直的嘴角輕啟:“你說,我是不是太著急了。”
空曠的餐廳只有兩人深深淺淺的呼吸聲交錯。
張管家對著這對祖孫也不知做何評價,心疼小少爺?shù)耐瑫r卻也理解老爺?shù)囊黄伎嘤眯?,大廈的傾頹也就在一瞬,商家現(xiàn)在后繼無力,這個座大廈不能一直由老爺苦苦硬撐啊,這也不得不步步緊逼,他安慰道:“老爺……您,也是為了少爺好,他會明白的。”
“我老了?!?p> 一聲蒼老濃重顆粒感的嘆息在寂靜的空氣中散開,撫著龍鱗的指尖一頓,嶙峋的骨節(jié)一顫,借著力站了起來,腰脊不再挺拔,不知何時已經(jīng)佝僂了起來。
張管家心猛的一抽,看向老者斑白的頭發(fā),消瘦的身形,才恍然他心中執(zhí)掌偌大商家的頂梁柱已藹藹暮年,昔日的崢嶸歲月、意氣風發(fā)也只存在于他們這輩人的記憶中。
手下意識的抬起,指尖剛觸碰的他的袖口,他無力的朝后擺擺手,暖光黃的燈光打在那佝僂的背影,沉重的腳步聲聲敲打在心上,一步一步的走回房間,掩上門。
留下餐桌上的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佳肴滿滿變冷,無人問津。
商凜安靜坐在落地窗邊一動不動,涼風輕輕拂過,衣服下的身形削尖骨了般消瘦的厲害,小小的一團,無神而空洞的望著外面花農(nóng)泛著的滿足與幸福的臉。
他想他的家里可有一兒一女,等他工作結(jié)束回家之后,女兒會抱著他的腿撒嬌,兒子坐在一旁玩樂,這人簡單的滿足于老天給他的所有,商凜不無惡意的想,要是辭退了他,讓他跌入泥潭,是不是也會如他一般,再也不愿見這刺眼的笑。
如無根的浮萍,飄蕩在黑暗中的游魂,他的光在哪?腦海有一個聲音催促著,點燃著他內(nèi)心深處的死火山重燃,為噴薄蓄力,他渴望成長,也渴望離開這個窒息的牢籠。
他不停的摩挲的手上的小熊,視線穿透在樓下的盛開的無盡夏繡球上,浮現(xiàn)出姐姐的身影,她逆著光,對著他巧笑嫣兮,對他說,阿凜不要害怕,她在。他想對她說,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怕她忘了他,只要一想到她會忘了他的可能,她的心就痛到要窒息,絕望撲天而來,從此就只剩他了。
“姐姐,你會忘了我嗎?”
“你不會的對嗎?”
“就算你忘了,忘了……我也不介意,我還是想回到你身邊?!?p> 小孩兒的眼神越來越堅毅,內(nèi)心從嘶吼、絕望、吶喊慢慢趨于平靜,沒有人知道平靜下面翻滾著的波濤洶涌。
小孩兒推開了門,一張紙條輕飄飄的飄落到樓下,在半空搖曳間,依稀看到上面的字樣‘我去’,這是小孩向爺爺?shù)耐讌f(xié),也是他渴望長大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