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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平宴

第二章 水運提調(diào)司

樂平宴 游魚追風 2760 2020-04-14 19:20:24

  林府里面的下人丫鬟其實并不多,林老爺喜歡清靜,平常一個人在書房也都不準外人打擾,除了必須的幾個丫鬟以外,更多的是夫人親自操持,若不是三個孩子年歲都還小,身邊伺候的丫鬟和下人多一些,這諾大的院子恐怕連半點生氣也是沒有。

  院子里的裝飾雖然豪奢,但平??雌饋矸滞獾幕臎?,所以章州城里的人并不會覺得林府是多么的家大業(yè)大,要不是林老爺還兼著水運提調(diào)使的身份,這座林府只怕很快就會被人淡忘。

  這幾日家里的下人都忙了起來,章州城里的人也從那些或有或無的消息處知道了一些不太準確的消息,林府上的二公子先是大病了一場,醒來后又有一些失魂,林府只安排了管家到城外清安寺里燒了兩炷香拜了一拜,沒請什么大師作法,也沒請郎中入府。

  因為這件事,章州城的人們才隱約記起原來城內(nèi)還有一座林府,內(nèi)個林府還有個瞎了的二少爺,這事在六年前還曾經(jīng)轟動一時,畢竟大戶人家出了個天生殘疾的少爺,講出去并不是如何的光彩,因此這次的流言讓很多人都在猜測,因為那林府的二少爺是個瞎子所以林府并不怎么想聲張這件事,而不太清楚林府的人則會覺得畢竟不是嫡子,府里也對這個孩子沒有太多的關照。

  當然沒有人知道林府為什么在這個時間顯得特別的低調(diào),竟然連二少爺病倒都只是趕緊走一遍過場,甚至林府的下人們也覺得這個林府對于這個二少爺?shù)年P懷少了一些,雖然人在府內(nèi)看得出老爺和夫人的著急,但終歸是和往日其他主子的生病時是比不了的。

  ......

  送走先生之后林老爺一個人有些失神的在書房里踱步,府里的大夫第一時間看過孩子的病情,只是偶染風寒,加上從小身子虛所以高燒不退,但不知為什么竟是昏迷了兩天還未蘇醒,不過此時已經(jīng)無礙,這府里的大夫當年是大內(nèi)御醫(yī),自然不是這些小地方的郎中能比,既然開了口說孩子無礙那就應該是無礙了。

  至于醒來之后的反常,也許是那孩子知道了一些事,或者是感覺到了一些事?林老爺心里這樣想著,但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畢竟是好事吧?!绷掷蠣斷馈?p>  他的右手又攥的禁了一些,紙的一角已經(jīng)被他這樣攥成了紙沫,這十幾天里他每天都在看這封信,不知道讀了多少遍,似乎總想從信里讀出什么不一樣的意思來。

  這信是十天前送到的,送到的當日府里的二少爺便病倒了,寄信的人是內(nèi)閣負責草擬旨意的文書,曾經(jīng)是林老爺?shù)膶W生,當他從大臣們的議論中知道了這件關于恩師的事情之后,連夜派府內(nèi)的親信把這個消息快馬送到了章州城中。

  國戰(zhàn)已畢,外交事宜也已經(jīng)由鴻臚寺談妥,雖然先皇逝世,新皇登基,但外訪南楚之事總歸不能一直拖著,然而皇帝剛剛繼位年紀尚小不曾育有皇子,為了平穩(wěn)當前朝局,更是礙于其他兄弟的顏面不可能真的從京都的皇室宗親里選人,最后便定下了前東輔路總督林家棟的二兒子,封王,赴南楚。

  “終于還是來了,天子之心,一直如此?!?p>  林老爺漠然收起信件,轉(zhuǎn)身走出書房,向著后園而去。

  ......

  章州的水運提調(diào)司并沒有什么專門的衙門,畢竟是個管理地方水運的機構,也不用升堂辦案,只是偶爾的要給過往的商船開一些官憑路引,因為這些年也沒有什么商船停靠章州碼頭,所以水運提調(diào)司日常也就沒了什么事情,自然更用不著什么大的地方,為了方便,便在那章州水運提調(diào)使林大人的府邸旁邊設了個小院,專門處理一應事務。

  林家二少爺醒后已經(jīng)過了一月,宮里的旨意終于是讓御前的宣旨太監(jiān)坐著那搖搖晃晃的馬車,慢吞吞的送到了章州,在水運提調(diào)司的小院里,一只手數(shù)得過來的提調(diào)司官員加上林家的二少爺,都是第一次接旨,不免有些緊張,畢竟這不是演電視,該怎么行禮,怎么謝恩,那都是有固定的規(guī)矩,肯定不是高呼一聲吾皇萬歲就能解決的事情。好在林老爺才離京三年,這一應的禮節(jié),也是沒有忘卻。

  “靜安王,是想讓我安靜,讓我閉嘴?”

  “皇城里那些人在想什么,讓我兒子去南邊送死嗎?”

  宣旨的太監(jiān)走后,林老爺理所當然的表現(xiàn)出了應該表現(xiàn)的怒意,眾人還來不及勸說什么,那老頭便已經(jīng)帶著自己的瞎子兒子憤憤然的回了府。留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覷,各有心思,當夜,從那小小的章州城中竟是有多匹快馬連夜出城,似乎要運送什么絕密的情報。

  林府內(nèi)平之跟著父親走回了書房,“去準備吧?!绷掷蠣斠粨]手,下人們恭敬的退了出去,頓時整個林府開始忙碌起來,二少爺封王,這是多么大的殊榮,便是皇城里的內(nèi)些個皇室宗親名義上的王爺也沒有幾個,府里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老爺看起來并不高興,但是該有的慶祝則是一樣都不能少,章州的知州早早地就送來了拜帖,地方上的官員則是早就收到了風聲,早早地就入了章州城,住進了附近的客棧之中,隨著日頭漸漸落下,客人們已經(jīng)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的來到了林府。

  此間偶爾有新入府的丫鬟小聲的問起為什么會突然給瞎子少爺封了王,在得到老管家的答復之后也是頓時覺得皇恩浩蕩,連連稱贊當朝皇帝陛下是個仁君。

  林老爺曾任東輔路總督,是當年跟隨先帝的四路總督之一,手下學生如今遍布朝堂,于國有功,當年因病突然請辭,但是皇恩浩蕩,知道這林府的二少爺乃是個先天殘疾之人,這一封賞,雖未封地只是個名義上的王爺,但還是可保林氏的百年無憂。

  “平之啊,如今你是靜安王,晚上的夜宴,本地的官員都會過來祝賀,隔幾日還有外地的官員以及為父在京中的學生趕來,你雖剛剛病愈,但也都去見見吧。”

  “孩兒知道了,父親辛苦。”

  林家棟看著面前的兒子,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欣慰,自己這個兒子天生殘疾,平素不怎么說話也不怎么見生,不知為何卻如此懂事。

  “父親,我想知道到底為什么我們北樂需要送質(zhì)子去南朝,前幾日聽那先生曾說,國戰(zhàn)是我們北樂贏了才是。”

  平之那冷淡的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但是聽到此話的林老爺則是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屋外內(nèi)些準備晚宴的下人自然是聽不懂,來道賀的地方官聽不懂,但這個六歲的孩子聽懂了,不僅聽懂了,還分析出了問題的關鍵。

  “先前父親在院中生氣,是故意給那些人看的么,孩兒不是很明白,為何要故意表露?!?p>  平之的話語還是沒有什么語氣,雖然他不知道那幾十年的生活究竟是夢還是現(xiàn)實,但是此刻內(nèi)心蒼老的靈魂確實對這些事情燃不起什么樣的激情。他看得懂這些事,但是不屑于這些事,畢竟他現(xiàn)在還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他并沒有什么能力去改變什么,只能任由周邊的事情發(fā)生,在那段生命的最后幾年,他已經(jīng)習慣了不對身邊發(fā)生的事情感興趣,在病床上躺了很久,久到了不需要再去刻意鍛煉就已經(jīng)喪失了好奇心這種人生來的本能。

  從這一個月里的了解,從剛剛的旨意,從父親的態(tài)度,他猜到了很多事,發(fā)問并不是因為他想要知道真相,只是習慣性的就這樣問了出來,他是面前這個人的兒子,雖然他已經(jīng)忘了當一個孩子或者說當一個兒子應該是什么樣的感覺,但是他感覺自己需要安慰一下面前這個滿臉皺紋的男人,這個在自己醒來時漏出真摯笑容的男人,這個頭發(fā)有些花白,走路有些佝僂的男人,這個在自己的所有記憶里,只是聲音有些蒼老的男人,這是什么呢?也許是同情,也許是共情,也許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需要安慰一下面前的這個男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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