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鬧著,門突然被劇烈的敲響了。
林默似是心有所感,眉頭略微皺起,擋下蘇小言自己開了門。
果不其然,開門的一瞬間,劉母拿著一個凳子,顫顫巍巍的砸了下來,讓林默攔住了:“你們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還你兒子?”
蘇小言被這椅子嚇了一跳,見林默輕松擋下微微松了口氣,強行鎮(zhèn)定下來看向劉母:“劉奶奶,你在說什么?”
“還裝傻,還裝傻——你們來了幾天,我的集兒就被判了死緩,你們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本來這一案件,由于有許多疑點,就一直沒有徹底斷下來,只判了無期。如果這次劉集裝劉鶴的計劃成功,那么很有可能會從牢里出來——而劉鶴會被判定死刑。
林默一言不發(fā),直接用了大勁把劉母連人帶椅子一塊拽了進來,把椅子奪過來扔到地上,順手關(guān)了門。
劉母看這架勢一點不怕,反而怒氣更深了:“你們想干什么?你們要是對我做什么,就進去陪我兒子一起死!”
那一副豁出去不怕死的模樣,徹底氣笑了蘇小言:“不是,你知不知道,如果劉集不被查清,死的就是你二兒子?”
劉母冷哼一聲:“他連身份都沒有,替他哥哥頂罪怎么了?這叫物盡其用!這……”
“你再說一遍,物盡其用?”
劉母還沒說完,蘇小言猛地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陰郁,“物盡其用,好一個物盡其用,這就是你對自己兒子的所謂的‘愛’!李敏燕,少他媽給我來這一套!”
劉母——不,李敏燕。李敏燕震的往后退一步,而后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氣勢洶洶的回答:“怎么了,他是我兒子,理應(yīng)讓我來決定他該怎么樣!”
“他哥哥比他有出息,身體也好,就算靜靜和慟兒死了,照樣還可以再生!反正我也沒多喜歡慟兒,他那個樣子,讀書都讀不過他姐姐!……”
“我們劉家哪能連個好孫子都沒有,劉集還年輕,可以再生一個……”
“夠了!”
李敏燕說的正帶勁,可不知道為什么,聽到蘇小言這一聲幾乎有些破音的怒喝,渾身一抖,竟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告訴我,劉奶奶?!碧K小言緩了緩,竟是又放輕了聲音,“在你眼里,劉集是人,劉鶴就不是人了嗎?”
“他哪里是人,他是鬼!他簡直是從地獄而來害他哥哥的人……”
蘇小言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劉鶴當年是為什么生病了?”
李敏燕一愣。
她記得當初,劉鶴明明前一天還好好的,突然就發(fā)起了高燒。去醫(yī)院治治不好,說年紀太小了,這樣猛烈的燒起來可能真的不行了——家里有人信鬼神,覺得劉鶴可能是鬼上身了,就請了個老道來驅(qū)鬼,結(jié)果驅(qū)了兩天都沒有用,直到劉鶴從渾身滾燙到手腳冰涼……
她不是沒有愛過劉鶴,只是從棺材抱出來,想再看看自己的二兒子的時候,竟發(fā)現(xiàn)他還活著,可沒多久,就從失而復(fù)得的心跳到了害怕……
怕他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鬼,已經(jīng)不是原本的劉鶴了,老人都說,劉鶴已經(jīng)被一個惡鬼占據(jù)了身體,是來一點點蠶食他們家的……
李敏燕本想張嘴繼續(xù)說,但看蘇小言那雙眼睛,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劉奶奶,劉鶴這些年來,有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嗎?”
李敏燕徹底沉默了下來。
有嗎?沒有吧……
真的沒有。
雖然劉鶴占據(jù)了劉集的一半時間,可若是劉集說要干什么,劉鶴就絕不推辭,一切都以自己的哥哥為準。
就連那年,梁云上門求親,劉鶴也是立即決定裝瘋賣傻,幾乎不再以劉集的身份出去行動……
劉靜和劉慟出生以后,他更是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生子女來看待……
李敏燕仿佛多年來壓在心頭的石頭被搬開了一樣,蘇小言的幾句話,突然間點醒了她。
這都是二十一世紀了,封建迷信怎么還可取呢。
“那告訴我,劉奶奶,當初梁云去世,跟劉鶴有關(guān)系嗎?”
沒有吧。
李敏燕又想,那年她是有想保大的心的,可老大總是說就算說保大,醫(yī)院也會兩個一起保,保大保小其實無關(guān)緊要,還不如說保小,萬一母親救不了了,他們還能立馬轉(zhuǎn)線去救孩子……
孩子固然是更重要的,再說,也不是不救兒媳婦了。李敏燕那樣想著,就看著大兒子簽下了保小的協(xié)議。
然后,梁云就沒了……
那時劉鶴在干嘛呢?
劉鶴打了120,跟著救護車一路到了醫(yī)院,等劉父進了急救室,才堪堪上來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就看到梁云被蒙著白色的被單推了出來,兩個護士抱著兩個孩子走出來,告訴他們節(jié)哀。
李敏燕知道劉鶴喜歡梁云嗎?
——劉鶴怪過李敏燕嗎?
沒有吧,沒有。那天過后李敏燕見劉鶴低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就該怎樣還是怎樣。
……只是每年的4月4,劉鶴總會坐在家里,靜靜的點上一根煙,煙快燒沒了的時候,把手上的信點著,放在石盆里安安靜靜的看著它燃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