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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個妖女當侍女

第五章 夢里雪落多少

抓個妖女當侍女 三三三二二 4024 2020-04-09 09:11:33

  當那片遮掩在風雪中的山脈清晰呈現(xiàn)在眼前時,吳良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離邙城很遠很遠了,那些往年邊境生涯的經歷隨著他地遠去而清晰呈現(xiàn)!

  他的記憶里是一望無際的洶涌獸潮,是那邊境城墻上的鮮血淋漓,是獸潮過后的嗚咽哭聲,是滿城的素縞白綢。

  車輪碾壓著雪地,在雪地上勾勒下延伸向遠處的痕跡,很快又給厚重飛雪重新淹沒。

  相較于少年的沉默,另外車廂內身穿華貴狐裘的女子臉色如同車廂外寒雪般冷淡,隨著那座以死亡為代名詞的山脈越來越近,她的神情也愈發(fā)冰冷。

  車簾被寒風掀起一角,風霜灌入本就沒有多少溫度的車廂,她微微瞇起眼望向車隊的前方,沒來由看到擦肩而過的車廂里,那個叫做吳良的少年正在眺望遠方,風雪之下的這張臉龐顯得格外干凈,但作為帶路人卻始終窩在車廂里,無論如何都很難引起她好感!

  而當看到對方車廂里的下一幕時,原本便顯得異常冷漠的她更加神情冰冷。

  那個身形消瘦的小丫頭端起瓦罐,捏著鼻子仰頭一飲而盡,雖然看不清的她的神情,但能夠感受到她非常難受。

  就在這時,車隊緩緩停下,這是進山前的最后一夜休整,少年將綿衫裹得嚴嚴實實,看了一眼天色,跑到車隊前方提出一些異議。

  扎營該朝何方,選址該在何處,只是一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建議,但離開邙城的數(shù)日里,一路上的經歷都無比驗證他所說的正確性,無論是從安全防范還是便于撤退個個角度來說,都無懈可擊。

  隨行而來的邊軍士卒,本有些瞧不起小小邙城的少年,但現(xiàn)在對他卻是有著由衷的佩服。

  隨著寥寥青煙升起,預示著最后一個平靜的夜晚已經到來,在篝火下,不應該這么快融入進來的少年跟邊軍士卒打成一片。

  抱著酒壇肆意暢飲的少年大概是有了微醺醉意,將整個身體都依靠在身側小丫頭瘦弱肩膀上。

  于是默默承受一切的七七,便顯得格外艱難!

  看到這一切,貴人那張臉龐上的冷漠更凝霜得厲害,微微蹙眉示意身旁侍衛(wèi)去喚那家伙過來。

  她雖然承認,那個叫做吳良的少年確實有些能耐,可這天下像他那樣空有滿腔報復而無施展之處的人不要太多,再驚艷的人物,她都見過,可又能如何?

  若不是她來到邙城,那么這個少年注定是要一輩子埋沒在小小的城池里蹉跎一生,所以他難道不該對她抱有某種特殊的敬意?

  將滿臉醉意的少年料到一邊,她走到唯唯諾諾的下丫頭身側,拉起她的手不由得眉頭更是緊縮。

  這只生滿凍瘡的小手,是得承受多少不該屬于她這個年紀的辛勤勞作?

  七七小心翼翼縮了縮手,往后倒退了半步!悄悄朝著吳良看了一眼,等到他示意后,才沒有一退再退!

  微有醉意的吳良好不容易捋清唇齒,朝著貴人微笑著拱手行禮!

  貴人沒有看他,只是淡然說道:“不需要多此一舉,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對你另眼相看,所以不用套近乎。我知道進山前你已經得到青云宗的引薦信物,像你這種外表溫和,但骨子里卻是充滿著對利益追逐的性子,讓人厭惡。”

  沒有任何情緒波瀾的語氣,將此時足夠嚴寒的風雪渲染得更加涼薄,這位天然流露出居高臨下氣質的女子,僅僅只是只言片語便將那份獨屬于上位者的傲氣顯露無疑。

  被如此冷嘲熱諷的吳良一如既往滿臉微笑,這倒不是他刻意偽裝,而是因為那莫名其妙締結契約的進度,當知道眼前這位身形恐怖的女子對他由衷厭惡后,便沒來由的松了口氣。

  一想到會要跟她締結契約,這幾乎成了吳良夜不能寐的恐懼根源啊!

  她皺了皺眉,對這張笑臉很不喜歡。

  吳良只能苦笑著離開,轉身向著篝火走去。

  不受待見自然就沒有必要留下來礙眼,但很受待見的小丫頭便不出意外得要留下來陪著那位貴人說話,主仆二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待遇。

  蹲在火堆旁嚼著生硬大餅的吳良半點沒有落寞,望著遠處山脈驀然心境開闊,哼哼唧唧起來。

  啊!大山你是那么大。

  ?。“籽┠闶悄敲窗?。。。

  。。。

  深夜,七七披著件狐裘走回來。吳良看到后將臟手使勁在雪地里擦了擦,然后才小心翼翼伸手揉捏狐裘,忍不住咋舌不已。

  城主大人那件視若傳家寶的灰裘都花費了他大半年積蓄才買來,那么這件無論是品相還是質感都要高出一大截的狐裘該得多有價值?

  望著狐裘恍惚見到了雪花花的銀子,吳良瞪大眼睛:“嘖嘖,果然是宰相門房,親王貴客,這隨隨便便賜下來的狐裘抵得上我們在邙城拼死拼活大半輩子了!”

  俗話都說無功不受祿,吳良立馬警覺起來,皺著眉頭問道:“她有沒有跟你說什么?比如說你家少爺是王八蛋,你可千萬別上當,那種體重三百斤的娘們一看就是常年缺愛,所以內心深處保不準已經惡毒到什么地步?!?p>  “不至于吧!”七七半信半疑。

  “什么時候連少爺?shù)脑挾疾恍帕耍吭摯?!”吳良佯怒過后,皺眉問道:“這幾天除去罵我不是東西外,就沒有聊點別的?”

  七七挨著他坐下,將下巴枕在膝蓋上仔細回想著,經過很長時間的回憶后,小聲說道:“除去勸我離你遠點外,好像還說了些別的,不過我不怎么能聽得懂,但少爺知道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聽到這句話,吳良感到莫大的滿足,撇頭望向遠處火光下的帳篷,心情大好,說道:“往后她再送你什么,記得都收下來,有多少要多少,這是借用你的酬勞!”

  “啊,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吳良一本正經說道:“在別人看來你不值錢,但在少爺我這里貴得很!”

  這句話讓小丫頭比收到一件狐裘都雀躍,她嘴角翹起,黝黑臉龐在火光下格外燦爛,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主仆二人坐在火堆前細碎商量了許久,大部分時候是吳良在說,七七在聽,偶爾有疑問,但大多是沉默。

  經過半夜喧囂,雪山下重新陷入了沉寂,坐在火堆余燼前的少年將長刀擦了又擦,那雙眼眸不知是受火光輝映還是飲酒后所至,極為明亮!

  連日奔波而來,一路上別說獸潮,就連野獸都難覓蹤影,所有人都悄然卸去防備,認為世人眼中恐懼代名詞的死亡山脈也不過如此,但作為常年掙扎在這片土地的人來說,這才是最為讓人警惕的變故。

  交代完后,兩人一前一后鉆入帳篷,臨睡前將長刀枕在腦后,吳良望著賬外的夜色陷入久久不能入眠。

  在七七看來,天塌下來有他在就不值得可怕,饒是這些年經歷過無數(shù)次生死,也很難在她小腦袋里留下什么不可磨滅的痕跡,卷縮在被褥里過不了多久就沉沉睡去。

  吳良睜著雙眼,他的目光落在那片夜色下深沉沉的山脈,仿佛能夠看到那片黑暗里所蘊含的未知恐懼。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希望自己猜測出錯,雖然這些年以來每次都事后都應證了他的猜測,但這次他仍舊希望只是杞人憂天!

  進山至此的路程,由不得他做主,在貴人心中已經了清晰路線,而他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減少差錯,只是減少又能如何?

  有些事或許是在所難免的!

  浮想起離開邙城的點點滴滴,再聯(lián)想起一路的詭異,不難看出,那位貴人持有者能夠威懾妖獸的東西。

  但威懾總是擁有限度,當遇上如同洪流的獸潮時,這些當不值一提!

  吳良覺得她是一位典型的上位者,因為無論是一路上的冷漠,還是流露在言語動作里的傲氣,都無不在彰顯著她生來高高在上的權威。

  但也正是如此,她這位楚國上層的真正貴族,在面對著死亡山脈時依舊不忘展現(xiàn)她特有的驕傲。

  而吳良一向認為在面對未知的事物,保持著盲目自信是一種愚蠢到極致的行徑!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現(xiàn)在能夠改變,與其糾結無能為力的事,倒不如將重點放在別處。

  這幾天他始終在留意著車隊里身穿廣袖長袍的老人,在邙城的那天夜里,老人揮手就有虹光飛入風雪里,這是他從小就憧憬的那個玄妙世界,雖然只是流露出冰山一角,但當清晰出現(xiàn)在眼前,仍舊是讓他在回想時,忍不住心生神往。

  所以一路上,他時常去觀察那位老人,希望能有蛛絲馬跡的收獲,期間偶然與老人目光對視剎那,那剎那他所有目光仿佛都深陷于老人深邃眼眸里,這讓他在恐懼過后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異樣感覺在內心生出萌芽!

  忽然,吳良察覺到一股異樣的感覺,這才發(fā)現(xiàn)在被褥里,不知何時有一條毛茸茸的尾巴鉆出來,帶著無意識地微微搖晃,讓他神情也不由憂慮起來。

  這一幕能讓常人頭皮發(fā)麻的畫面,在吳良眼里卻是司空見慣!

  小丫頭七七是他從妖獸群中帶出來的,分不清到底是人還是妖,年幼時便展現(xiàn)出三條尾巴的特質,為了避免被當做妖孽燒死,吳良不得不苦心鉆研煉制草藥,還專程跑了一趟州城去詢問方法,被人誤會成砸場子的,給攆著打出州城!

  隨著年紀逐漸張開,七七所展現(xiàn)出來妖性也愈發(fā)頻繁,就算再用草藥壓抑,也很難維持太久,所以吳良每日一有閑暇時間就鼓搗瓶瓶罐罐,這也就造成了外人眼中,他總是以小丫頭作為試驗品的誤會。

  從更深處來說,吳良之所以這次犯險,很大原因也是寄希望于能去青云宗解除小丫頭身上的魔咒!

  吳良翻身從黑布袋里摸出幾個瓦罐,用膝蓋支撐起她后背,然后將瓦罐遞到她唇邊。

  陷入無意識狀態(tài)的七七,很自然熟練地將灌入喉嚨的液體咽下去,咕嚕咕嚕作響!

  雖沒有意識,但眉頭依舊是緊縮,可以想象草藥到底難喝到何等程度!

  良久后,身形瘦小的小丫頭從迷茫中醒來,臉上泛著淡淡殷紅的光澤,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

  她不好意思抹了抹嘴,顯然是為這次突然爆發(fā)的妖性而懷有歉意。

  吳良揉了揉她頭發(fā),示意她趕緊繼續(xù)睡覺,過了今夜,接下來可就很難有平靜了!

  帳篷內重新陷入寂靜,被褥里那條毛茸茸尾巴已經悄然消失,不知夢到了什么美夢,七七翻了個身,呢喃了幾句,滿臉笑意!

  是?。〗褚故沁M山前的最后的寧靜,吳良裹緊被褥,閉上眼睛的最后畫面,是透過帳篷縫隙看到黑沉沉的連綿山脈。

  淺淺睡眠中,他不知是否是錯覺,精神已經隨著那些風雪飄蕩出帳篷,飄蕩過火堆,甚至他能夠清晰聽到遠處帳篷里士卒的鼾聲,見到那位臃腫貴人夢囈時依舊保持的冷漠,以及夜幕下雪落有多少。

  漸漸地,越飄越遠,飄進了雪山,飄進了那無數(shù)人視為禁地的死亡山脈,然后飄過無數(shù)兇殘妖獸的頭頂,整個世界就在他眼前如同畫卷般徐徐展開,而在這片天地中,隱約能聽到某種呼喚,似乎是源自神秘未知的角落,又似乎源自于內心深處。

  忽然一聲如同遠古鐘聲的震響回蕩在精神深處,這種感覺并不是隔著多遠的距離,而就像是隔著無數(shù)個滄桑的歲月,從那遠古敲響,回蕩在今朝。

  這種奇妙的感覺吳良并不感到陌生,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經常出現(xiàn)這種恍惚,分不清到底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一個事實,這將伴隨他很久很久。

  這一切或許并不一定只是夢,就像是跟那位貴人之間的契約一樣,都是真實存在!

  冒出這個想法的剎那,他驟然便從這種狀態(tài)里脫離開來,陷入真正的深度睡眠,一夜再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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