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師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突然又意識到了什么,馬上又搖了搖頭。眾人見她又點頭,又搖頭,許多人開始起哄,也有的開始責(zé)問。龍在天眼見絕情師太看江白的眼神滿是愛意,滿是愛憐,心下大疑,又見絕情師太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神情中有羞赧有惶恐,猜想此事定然非虛,自己卻如墮五里霧里不知所以。
“眼下,你們一家三口團(tuán)聚,機(jī)會難得,真是可喜可賀!”柳承宗邊說邊笑,卻全然不懷好意。絕情師太看看龍在天又看看江白,幾次欲言又止。“師太,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可還記得?”聽了柳承宗的問話,絕情師太的臉上騰起了一團(tuán)紅云,柳承宗接著說道,“要不要我代你說出來?”“不要,柳掌門不要說!”絕情師太神色甚是憂急?!肮?,這么多人等著聽呢!師太,你說怎么辦?”“講!”“快講!”起哄的人開始大聲叫囂起來。
“翠萍!”龍在天喊了一聲,原來這是絕情師太的閨名,她聽了心里百味雜陳。聽了龍在天喊,絕情師太望著他,心里浮想聯(lián)翩,神情也是變了又變,一會兒喜一會兒憂?!按淦肌!饼堅谔煊趾傲艘宦?,“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絕情師太幾番猶豫,幾番掙扎,看到龍在天求懇的眼神,方才下了決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你還記得她失蹤的那天嗎?”猶豫再三,絕情師太終于緩緩開了口。龍在天怎會忘記,那天毒手觀音失蹤了,他心急如焚,簡直急瘋了。見絕情師太提起了往事,他微微點了點頭。絕情師太接著說道,“她的行蹤是我故意說出去的,她被我騙了出去,被人迫下了懸崖?!薄鞍?!”雖然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長時間了,龍在天還是忍不住大聲驚呼出來。他一直以為她那天是不告而別,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她后來怎樣了?”龍在天又急于知道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極是關(guān)切,聲音微微發(fā)顫?!拔乙恢币矝]有聽到過關(guān)于她的消息?!饼堅谔炻犃耍樕下冻隽藰O其失望的表情,喃喃地說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他神色凄然,深為自責(zé)?!澳銥槭裁匆@樣做?翠萍,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多少年來,龍在天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她,陡聞噩耗,傷心欲絕。
絕情師太整理了一下思路,接著說道,“那天,你傷心如狂,喝了好多酒,我一時鬼迷心竅,竟然又在酒里下了迷藥,可是你一晚上都在呼喊她的名字?!苯^情師太說得更是悲涼,讓人聽了忍不住要落下淚來。“你不見了她,也不許我留在你的身邊。我知道她把你的心帶走了,我心灰意冷,只好一個人走了?!苯^情師太一字一句地說著,突然聲音小了很多,龍在天呆呆地聽著。“就在那天,有了我們的兒子!”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事情一件比一件讓人震驚,龍在天強(qiáng)忍心中劇痛,聽著她講下去。
“本來,我已經(jīng)萬念俱灰,幾次欲了卻殘生,有了這個孩子,才使我活了下來。我生下了他,把他送入了丐幫,看著你收錄了他,才安心遁入了空門?!闭f完了這些話,她如釋重負(fù),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龍哥,是我對你不起,是我害了你和她!”龍在天茫然地聽著,悵然若失,恨意難消,心頭一股無名之火無處宣泄。
這時卻聽柳承宗喊道,“大家想不到吧,龍幫主也有這樣的風(fēng)流韻事,現(xiàn)在大家明白了吧,他為什么一直袒護(hù)江舵主,那是因為。。。。。?!彼室馔nD了片刻,一字一頓地說道,“江舵主是龍幫主的兒子!”“不僅如此,龍幫主還傳了他降龍掌法,欲立為丐幫傳人?!睏畛闪x不失時機(jī)地補(bǔ)充道。“原來如此。”“想不到龍幫主真是這樣的人!”“真是無恥!”各種聲音一起響起。
人們擾攘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安靜下來,絕情師太神情肅然,朗聲說道,“諸位英雄,請聽我一言,當(dāng)日,是我,下了迷藥,所有的事情,龍幫主概不知情?!彼穆曇敉蝗坏土讼氯ィ詭邼f道,“他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我在陪著他?!甭晕⒕徚艘痪?,絕情師太把頭抬高了一點,大聲喊道,“更不知江舵主就是他的兒子!”絕情師太說完,深情地望了龍在天、江白二人一會兒,轉(zhuǎn)身向眾人接著說道,“龍幫主向來疾惡如仇,行事公正,從未改變,之所以給人以可趁之機(jī),全是因我而起!”她話說的憤激,突然“嗆啷”一聲,劍已出鞘,一道血線落下,她身子緩緩扭過,臉帶微笑,身子慢慢倒下。龍在天一驚,忙上前攙扶,她卻已經(jīng)斷氣身亡。江白撲在她身上喊了一身“娘親”便痛哭起來。柳承宗等人達(dá)到了目的,心里得意非凡,其他諸人不免生了惻隱之心,事情發(fā)展到如此田地,實非眾人所料,有的人也唏噓不已。
江白自幼無父無母,今日突然雙親出現(xiàn),親娘卻死在猝然之間,他剛感一喜,又有深憂,悲痛之情實非一般。他期期艾艾地哭了一陣,柳承宗等人又開始發(fā)難。只聽他們吼道,“龍幫主,你更有何言?”“你處心積慮地把親兒子收在身邊!”“你對他處處袒護(hù),若說他是你親生兒子,你一點不知,龍幫主,實難讓人信服!”齊順天知道與龍在天撕破了臉,以后決計討不了好去,所以硬著頭皮硬杠到底。
突然,江白“嚯”地站了起來,他手里攥著絕情師太的長劍,雙眼噴火,悲憤地對他們怒目而視,發(fā)瘋般地吼道,“來??!你們都說事情是我做的,一起上來報仇吧!”“江白”,戴琳怕他又尋短見或有什么閃失,又驚又急,趕緊沖向了他身邊。龍在天也不安地喊道,“江白,冷靜,冷靜!”“你們逼死了我娘親,有種就來取我性命!”江白悲憤難抑,神情痛苦至極?!敖祝住贝髁栈炭植话驳亟兄拿?,拉著他的手臂,希望他保持冷靜。
“嘿嘿嘿”楊成義發(fā)出了一陣?yán)湫?,說道,“江舵主,敢做不敢當(dāng),仗著龍幫主撐腰,何等威風(fēng),這是要向天下英雄叫板嗎?”他的神情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楊成義!”戴琳突然大聲呵斥道,“休要欺人太甚!”楊成義怔了一怔,向戴琳說道,“敢問姑娘有何指教?”戴琳輕蔑地盯著他說道,“你這個卑鄙小人!專作栽臟陷害、嫁禍于人的勾當(dāng)!”“在下與姑娘素不相識,姑娘如何血口憤人!”楊成義振振有詞,一臉無辜?!昂靡粋€素不相識,我今日,就當(dāng)著天下英雄的面,揭露事情的真相?!甭犓@樣一說,眾人又來了興致,不少人喊道,“快說,快說!”她等眾人的呼聲停了,開口說道,“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楊成義所為,他嫁禍給了江公子!”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輿論大嘩,楊成義更是惱怒異常,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眼見事情就要被她弄得一發(fā)不可收拾,他扭頭向柳承宗看去,等著他的示下。
“戴琳!”這時林正杰喊了一聲,他神色焦急冷峻,顯然意在阻止戴琳。“哥哥”戴琳回了一聲,臉現(xiàn)為難之色,又看了看江白凄楚的樣子,心里不忍,終于下了決心,咬了咬嘴唇說道,“哥哥,我不能一錯再錯,我不想一輩子良心不安,我今天必須要說出事情的真相!”戴琳說完,向江白凄然一笑,愧疚地說道,“江公子,是我對你不起,我一時糊涂,讓你蒙受了不白之冤!”江白怔怔地望著她,不明白她何以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中,心想此事與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少林高僧凈緣,實為楊成義所害!”戴琳高聲說道,場上眾人又炸開了鍋?!班病钡匾宦?,一支冷箭向戴琳射去?!懊妹眯⌒?!”林正杰焦急地喊了一聲。人影一閃,護(hù)在了戴琳身前,已經(jīng)把冷箭接在了手中,正是龍在天救了戴琳。龍在天手里握著冷箭,冷冷地盯著柳承宗,防止他再暗箭傷人。
“掌門師兄”,林正杰向柳承宗愧疚地說道,“都是我教導(dǎo)無方,舍妹不懂事,還請掌門師兄手下留情!”柳承宗本欲連發(fā)袖箭,林正杰卻擋在了身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正在猶豫之際,只見少林眾僧都紛紛涌了上來,護(hù)定了戴琳,他只能作罷。此事,少林眾僧猶為關(guān)切,一直急欲查明真相,抓到真兇,現(xiàn)在見事情有了眉目,怎肯輕易失去機(jī)會。柳承宗不欲眾人知道真相,顯然是要殺人滅口,少林眾僧見了急急涌了上去。
“請姑娘當(dāng)著天下英雄,說明事情的原委!”凈空方丈懇切地向戴琳說道,戴琳點了點頭,說起了過往。
“江公子與楊成義都是凈緣大師的得意弟子,只是楊成義心胸狹隘,心術(shù)不正。他對江公子心生忌恨,便設(shè)下毒計,害死了凈緣大師,嫁禍于江公子,使江公子背負(fù)了弒師之罪。后來,他又與人合謀,泄露丐幫機(jī)密,謀害了丐幫許多兄弟,破壞丐幫抗遼大事,他都嫁禍給了江公子!”“你,你,血口噴人,胡編亂造!”楊成義見事情敗露,不由得亂了陣腳?!叭绻媚锼f,這些事情是何等機(jī)密,你是如何知道的?”齊順天神色不安地質(zhì)問道。“對呀!你是怎么知道的?”場上不少人也一起喝問。戴琳看了看江白,極其愧疚地說道,“楊成義害了凈緣大師之后,是哥哥讓我傳的口信,說凈緣大師有要事傳喚江公子,江公子去了之后,正好被人栽臟陷害。江公子抗遼,行蹤也是我泄露給哥哥的!”
戴琳說完如釋重負(fù),羞慚地向江白說道,“只怪我行事糊涂,給江公子帶來無窮禍患!”江白一日之中經(jīng)歷了如此多的變故,呆立當(dāng)?shù)?,大腦中一片空白,不知悲,不知喜,不知責(zé),不知怪。戴琳突然奪過江白手中劍向頸中抹去,眾人發(fā)出一片驚呼,江白一驚,急忙阻攔,只是反應(yīng)慢了好多,戴琳的劍已經(jīng)被人奪去,奪去她劍的是凈塵。
“阿彌陀佛”,凈塵宣了一聲佛號說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姑娘何必如此!”戴琳怔怔地立在當(dāng)?shù)?,江白如夢初醒,緊緊地?fù)ё×怂碾p臂說道,“我已失去了娘親,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他神色凄然,眼神卻異常誠懇?!拔?,我,做了太多的錯事,那樣傷害你,我,都不能原諒自己!”“戴琳,謝謝你!謝謝你說出了真相!”“你還感謝我?”戴琳喃喃地說道,下意識地問道,“江白,你,你不怪我?”“我不怪你,你也不是有意為之!”“真的!”戴琳意猶未信,嘴里一連串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