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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在龍和狐貍中間如何生存

第二十章 成親之夜

  琯兒從天河離開后,去了村外采買。

  除了布置婚房的窗花被褥,她還買了不少用來祛蛇的藥酒。

  回來時已是傍晚。她在枕下藏了艾草,將杯子里斟滿了雄黃酒之后,便換好喜服,揣著一把匕首坐在船邊等著潮風(fēng)的到來。

  琯兒頭上的鳳冠在燭火中格外耀眼。她的臉被映得通紅,然而她眼里卻并無半分喜色,只是垂著眼靜靜地看向門口。

  她摸著懷里冰冷的匕首,一時間情緒有些復(fù)雜。

  今夜,她原本應(yīng)是儒寅哥哥的新娘子。

  然而只要一想到,那個人胸口的鱗片能讓儒寅哥哥活下去,她便甘愿將自己送入蛇口。

  琯兒聽著門被推開的聲音,背上的寒毛瞬間豎了起來。她靜靜地將匕首拔出了鞘,仿佛隨時準(zhǔn)備跳起來取他性命。

  只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靴,順著鞋往上,見著一位魚紋墨衣的貴公子。

  來者正是白日里說要娶琯兒為妻的潮風(fēng)。

  他入門后并不急于到床邊,反而四下打量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

  屋內(nèi)充斥著艾草與雄黃的味道,聞著有些刺鼻;窗臺上貼著二三大紅的喜字,在燭光下不顯熱鬧,反而顯得冷清;床邊的一對紅燭長短不一,許是燒得時間太久,燭光漸漸暗了下來。

  潮風(fēng)用腳勾了個椅子,坐在桌前,見著桌上的酒水,便隨手倒了一杯,只是剛放到嘴邊時,笑了笑,又將杯子放了下來。

  琯兒隔著霞帔,見著潮風(fēng)倒了一杯酒,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然而見著他遞到嘴邊后,笑了兩聲,便又將杯子放下。

  潮風(fēng)挑著眉,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們凡人成親時,都喝雄黃酒嗎?”

  她渾身一顫,差點拿不穩(wěn)懷里的匕首,頭上的珠翠晃了晃,恐懼也漸漸襲來。

  琯兒不語,一臉視死如歸。她提心吊膽地等著潮風(fēng)的動作,卻聽見他又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聽說,你們凡人成親是要拜堂的?”

  “嗯…是…”琯兒捉摸不透潮風(fēng)是何用意,只得一邊回答他,一邊摸著匕首,等待時機。

  “若是直接洞房,未免太過倉促,那邊按照你們凡人的規(guī)矩,先拜堂吧?!背憋L(fēng)晃了晃杯中的酒水,莞爾一笑,然而手上的力太大了些,晃得杯中的酒撒了出來,正好濺到了手腕上。

  他皺了皺眉,面露不悅,見琯兒沉默不語,便又問道:“琯兒,你教教我,你們是如何拜堂的?”

  琯兒絕望地閉上眼,聲音顫抖著開口,“拜…天地…君親…還有夫妻…對拜…”

  她想起了儒寅溫潤的嗓音,和他手心胸口的滾燙。而眼前這個人,他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把刀刃,擱在她的心上。

  “天地?”潮風(fēng)若有所思地重復(fù)了一遍,笑出了聲,眼里不動聲響地染上了戾色,“可我不信天地。”

  琯兒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等著他的下文。

  “君親?這兒只有你我二人?!背憋L(fēng)將手里的酒杯放下,起身理了理衣衫,“不如,直接夫妻對拜吧?!?p>  琯兒看著他那張分不出喜怒的臉,正準(zhǔn)備起身,無奈坐得太久,腳下有些發(fā)麻,起身時一個不穩(wěn),便又摔在了床上。

  潮風(fēng)見狀,伸手拉了她起來,手上一用力,便將琯兒拉到了胸前。

  琯兒沒料到潮風(fēng)會伸手拉她,心中涌上了厭惡和害怕,然而想到能接近他的胸膛,便忍住了想要撒手的沖動。

  隔著衣衫,她聽到潮風(fēng)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

  她差點兒哭出聲來,就是這個位置的鱗片,能讓儒寅的病好起來。

  紅燭的燭芯微微跳動,屋內(nèi)的光忽明忽暗。新婚的夫妻互擁著,一時間,屋內(nèi)的溫度升高,氣氛也顯得曖昧。

  潮風(fēng)攏了攏手,下巴抵著琯兒的頭,戲謔地道:“琯兒,我的心跳,好聽嗎?”

  琯兒咬了咬牙,神色一緊,拔出懷里匕首,正打算對著潮風(fēng)的胸膛狠狠地刺下去,然而卻聽見他嘆了口氣,無奈地道:“琯兒,匕首對我沒用?!?p>  她手一抖,握著匕首不可置信地推開了他,頭上的霞帔落了下來,腳步有些踉蹌。

  潮風(fēng)看著琯兒摸向了枕下的艾草,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雄黃酒,繼續(xù)不緊不慢地道:“艾草和雄黃酒,也對我沒用?!?p>  琯兒臉色慘白,眼里布滿了絕望。

  潮風(fēng)曖昧地看著她,懶懶地道:“你,或許對我有用?!币娭g兒嚇得直哆嗦,他卻話鋒一轉(zhuǎn),“我聽說,你還有一個快死了的丈夫?”

  計謀被拆穿之后,她反而不那么害怕?,g兒哭出了聲,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水,她握緊了匕首,帶著哭腔哀求道:“潮風(fēng)…我求你…你的鱗片…”

  潮風(fēng)看著琯兒手里的匕首,不輕不重地道:“你為什么會以為,憑你一己之力能傷我?”

  雖然他知道凡人之間的情愛,最偉大的莫過于為彼此犧牲,然而確實搞不懂眼前這個弱女子,是為什么會覺得能夠傷他,甚至能取得他胸口為情郎治病的鱗片?

  琯兒爬到潮風(fēng)的腳邊,扯著他的衣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你不是想要我嗎?我換你救他…求求你…”

  為了能讓儒寅活下去,她連命都可以不要,跪在地上求人這種沒有尊嚴(yán)的事,她也不在乎了。

  “琯兒啊。”潮風(fēng)拖長了語調(diào),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想要你呢?”

  琯兒一怔,停了哭聲。

  潮風(fēng)嘆著氣,捏住琯兒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你覺得,我喜歡你?”

  琯兒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只得睜大了眼睛望著他。

  都說人心難測,何況眼前這個男人,這條蛇的心,更難測。

  潮風(fēng)輕輕哼了一聲,呼出的熱氣打在了琯兒的臉上,他靠近她的耳邊,柔聲吐出了四個字。

  “自作多情?!?p>  說罷,松開了手,任由琯兒跌坐在地上。

  琯兒楞楞地望著潮風(fēng)冷漠的側(cè)臉,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她不該自以為是的去招惹他,也不該自以為是的設(shè)下陷阱等他上鉤,更不該自以為是的覺得他喜歡她。

  可是,如果不為儒寅搏一次,又怎么對得起他倆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情誼?

  想到這,琯兒的臉色上增了一分狠厲,持著匕首,狠狠地撲向了潮風(fēng)。

  潮風(fēng)奪過桌上的杯子,將雄黃酒潑出去后,用杯底抵在了刀刃處,淡笑道:“琯兒,我說過了,匕首對我沒用。”

  語罷,他奪下琯兒手里的匕首,施了個法將她圈在懷里,靠在她的肩上,曖昧地舔了舔她的耳垂,“琯兒,你將我伺候得舒服了,我興許還能考慮將鱗片給你?!?p>  琯兒在潮風(fēng)懷里動彈不得,他的熱氣噴在她臉上,讓她涌上了一股惡心和屈辱。

  只要從了眼前這個男人,儒寅哥哥就能好起來。

  可是那樣做了,她今后再也無法面對儒寅哥哥,更別說再與他共渡余生。

  琯兒咬咬牙,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潮風(fēng)見懷里的人兒沒有反應(yīng),解了法術(shù),正想開口再誘惑,卻見琯兒像是放棄了掙扎,主動地將雙臂攀了上來。

  琯兒那雙吹慣了竹琯的芊芊玉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了他的胸膛。

  她終究是為了情郎,將自己送了出去。

  潮風(fēng)大笑,起身抱起琯兒,將她溫柔地放在床上,吹滅了紅燭后,將床邊的帷帳放了下來。

  今夜月色朦朧,透過紗窗灑進來點點月光。紅燭的燭芯在這曖昧聲中,斷得徹底。

  琯兒在確定潮風(fēng)睡去之后,忍著身下的疼痛,摸了摸枕下的匕首,對著他的胸口,狠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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