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切如夢
荷華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正午。
窗外明晃晃的日頭照得她眼睛有些疼。荷華打了個哈欠，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拖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走到桌前，倒了杯茶。
漱了漱口后，她勉強(qiáng)地睜開了眼，見著桌上的盥盆，蘸著水，又洗了把臉。
荷花估摸著該晌午了，正想出去覓食，卻見著胖胖端著荷花糕推門而進(jìn)。
看著胖胖手里的荷花糕，她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滿臉的失望。
那一小盤荷花糕，還不夠荷華塞牙縫。
胖胖看著荷華一臉的失望，將手中的糕點(diǎn)放下，躊躇地道：“上神…昨兒你半夜被天帝抱回來…我將您服侍睡下了…回去之后…一不小心睡過了頭…沒來得及準(zhǔn)備午飯…”
“這荷華糕…也是昨兒剩下的…”胖胖見荷華不語，話鋒一轉(zhuǎn)，信誓旦旦地道：“今兒晚上，您想吃啥，我就給您做啥。”
聽完胖胖的話，荷華怔怔地看著碟子里的荷花糕，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有些艱難地道：“你放才說什么？”
“這荷花糕是昨天剩下的…”胖胖小心翼翼地看著荷華的臉色，咽了咽口水。
這不僅是昨天剩下的，還是她吃完之后剩下的。
荷華頭有些大，臉色僵硬，搖了搖頭，繼續(xù)道：“不是…上一句…”
胖胖一臉的視死如歸，吞吞吐吐地道：“我睡過了頭…沒來得及準(zhǔn)備午飯…”
荷華有些難以呼吸，吸了口氣，“不是…上上句…”
她方才似乎聽著胖胖說，是天帝將她抱回來的？
荷華一想到三哥用他那雙拿慣了軒轅劍的手抱她，就覺得是一種罪過。
“噢，昨兒半夜的時候，天帝抱著你回來…”胖胖見荷華的重點(diǎn)不是在她，便若有所思地回憶著，然而話還沒說完，荷華卻急急地打斷了她。
荷華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她撕心裂肺地吼道：“為什么是天帝抱我回來的?。坎皇怯性吕蠁?？月老死哪去了！”
“啊，您說月老仙君啊…”胖胖嘆了口氣，神色復(fù)雜地道：“昨兒夜里我在天門關(guān)等您，但是您到天宮時，已經(jīng)睡得不省人事，本來我想將您扛回去…”胖胖瞄了瞄了荷華的臉色，委婉地道：“可能是最近伙食太好了，讓您變得有些圓潤…”
荷華飲了杯茶，聽著胖胖的話，差點(diǎn)被茶水嗆到。
她不可置信地反問道：“你在說我胖嗎？？”
“當(dāng)然…不是?！迸峙指尚α藘陕?，想強(qiáng)行轉(zhuǎn)移話題，便將荷花糕推到荷華的面前，殷勤地道：“這是湖里開的第一朵荷花做的荷花糕，可好吃了，您嘗嘗?！?p> 荷華聞言，壓下了心中的怒氣，嘗了口碟子里的糕點(diǎn)。
一股隔夜的味道。
她咽下嘴后，斜覷著胖胖，淡淡地道：“胖胖，這是你剩下的吧?！?p> 說罷，并沒有將手里的半塊荷花糕放下，反而將碟子里剩下的一股腦地塞進(jìn)了嘴里。
胖胖淚眼婆娑地望著荷華，只差說一句，上神英明。
“然后呢，你扛不動我，難道月老也扛不動我？”荷華拍了拍胸口，覺得喉嚨里有些難受，便又灌了一杯茶。
胖胖原以為荷華能跳過這個話題，然而繞了半天，又繞了回來。
她嘆了嘆氣，斟酌了半天，點(diǎn)點(diǎn)頭，小心翼翼地道：“本來月老仙君作為您的閨中密友，將您扛回來…不…抱回來…是義不容辭的?！?p> “然而呢？”荷華聽著胖胖口中的‘本來’二字，心底一沉，卻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等著她的下文。
“然而…他不僅抱不起您，扛也扛不動您，便想把您拖回荷華殿。”胖胖看到荷華緊握地拳頭，連忙道：“還好我及時攔下了，我告訴了月老仙君，要是您醒來之后知道了，天宮里可能就沒有他了?！?p> 荷華又羞又惱，心里很是不服氣。
月老這個人，想法真不錯?？覆粍铀灰o，還想著把她從天門關(guān)拖回來。
果然，有的閨中密友只會做表面功夫，背地里卻嫌棄她胖。
看來，是時候讓月老知道，她不僅是個會吃飯的上神，也是個打架在行的上神。
畢竟，她這雙手，可不僅僅是一雙拿著筷子吃飯的手，也是一雙拿著純鈞劍大鬧過魔界，彈過伏羲琴退了十萬魔兵的手。
胖胖見著荷華的臉變了好幾個眼色，忍不住地說了一嘴，“上神…您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為什么會胖到被月老仙君嫌棄?！?p> 荷華瞥了胖胖一眼，反問道：“你嫌棄我嗎？”
胖胖臉上有些猶豫，她掙扎著不知該不該說實(shí)話。
因?yàn)檎f了實(shí)話，她可能就出不了這個門了。
然而卻聽見荷華話鋒一轉(zhuǎn)，狐疑地道：“那為什么是三哥將我抱回來？”
胖胖松了口氣，歪著頭想了想，“就在我與月老仙君商量該如何是好，陛下將您從船上抱了下來。您的頭枕在陛下的左手上，雙腳搭在陛下的右手上?！?p> 胖胖頓了頓，臉上一副少女的癡樣，“陛下抱著您，疾步如風(fēng)，步子沉穩(wěn)矯健，眼里蕩漾著愛意…”
荷華震驚，打斷了胖胖，不可思議地道：“你不用看路？還能看到他的眼神？”
“我…我想象的！好不容易吃到了新鮮的瓜，還不能讓人想想嗎？”胖胖受了仙界八卦氛圍的熏陶，漸漸也變得八卦起來。
荷華撓了撓頭，覺著有必要讓胖胖去跟著文昌學(xué)學(xué)怎么寫戲本。說不定，天界還能再出個會寫書的神仙。
胖胖見著荷華像是在思考什么，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狡黠地笑道：“到了荷華殿，陛下將您放下之后，但是您卻拉著陛下不肯放手。”
荷華面不改色，鎮(zhèn)定自若地道：“必不可能，你撒謊。”
這種只有在文昌戲本里才會發(fā)生的橋段，怎么會好死不死地發(fā)生在她身上。
“是真的啊?！迸峙忠荒樚煺?，“您拉著陛下的手，還往他的懷里蹭。”
荷華面上有些掛不住了，見著胖胖似乎還有話沒說完，眼皮跳了跳，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您還對陛下說，三哥，三哥，荷華一直都喜歡你?！?p> 這一刻，荷華仿佛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想記起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然而她的腦子已經(jīng)被胖胖的話炸成了一團(tuán)漿糊。
她怎么可能對扶蘇說出喜歡這種話。
她絕不可能。
荷華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么丟臉的話，絕望地閉上雙眼道：“那不是我，胖胖，那肯定不是我，”
“上神，我本來也覺得不該是你。以為你在凡間喝了酒，說的胡話?！迸峙钟杂种沟貒@了口氣，“可是你還說了，三哥，你不要走，留下來陪陪我?！?p> “……”
荷華突然有些感慨，想不到自己睡著之后，廢話這么多。
荷華細(xì)細(xì)品著胖胖的話，卻覺著這話里有些不對勁。
她見著胖胖在一旁偷笑，肯定了胖胖是在捉弄她，便松了口氣，胸有成竹地反問道：“我若是說了讓三哥留下來這種話，那他人呢？”
荷華見著胖胖一愣，肯定了心中的猜測，“胖胖，你若是再捉弄我，我就把你丟進(jìn)湖里喂魚?！?p> 然而胖胖卻指著紫檀荷花屏風(fēng)，一臉茫然地道：“上神，我沒有捉弄你。昨晚你說了讓陛下別走之后，陛下就一直在那屏風(fēng)的后面，等你醒來。
荷華心里一驚，卻見那屏風(fēng)上的荷花兀自地染上了一道陰影。
那陰影緩緩站起了身，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
荷華怔怔地看著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的天帝，不知為何，心里爬滿了恐懼。
她渾身一顫，看著天帝那張臉，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前，仿佛掉進(jìn)了黑暗的深淵。
這一切仿佛夢境一樣，她想要從黑暗里睜開眼，然而當(dāng)她拼命地逃離了黑暗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床上。
原來，方才的一切，都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