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這不算失敗,我壓根兒也沒打算訛詐,那不成碰瓷的了,我還沒下三濫到那種地步。這次小意外只能算試探,借此摸清楚這家公司的能力才好安排以后的手段?,F在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成功幾率又增加了,至少達到了百分之八十!”
洪濤倒不是無法承受失敗,當初答應侯警官的時候就提前說好了,自己沒把握,甚至到昨天住院之前依舊沒把握。但現在還真有點了,正好先和這兩個女人分享分享,快樂嘛,分享的次數多就越快樂。
“你就吹吧,昨天差點讓人打死,還逞強!”柏云信不信洪濤不清楚,這個女人城府也不淺,平時接觸很難在臉上看到答案。但王雅靜就是另一個極端,是否尿急都能從眉宇間看出來,整個人就像透明的。
“哎,你這孩子啊,是沒見過啥叫打架,大板磚呼呼往腦袋上拍,這么粗的鎬把子咣咣往后背上掄,就他們幾個的三拳兩腳,我讓他們再打半個小時,最終得是他們先累趴下,信不信?”
可洪濤就喜歡和這樣的人逗殼子,看著他們笑得前仰后合,再看著他們急得抓耳撓腮,仿佛也能把自己帶進那種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算計的情緒里去,哪怕是短暫的。
“洪哥,不管是吹牛還是真本事,你能不能和我講講這么做的目的還有下一步的做法。我可能是幫不上您太多忙,但在一邊拾遺補漏還是可以的,至少在法律層面能保證不出問題?!?p> 柏云一看王雅靜又要和洪濤抬杠,趕緊出言打斷。這兩個人年紀相差十多歲,可有時候就像沒上學的孩子,三分鐘之前還一起笑呢,幾分鐘之后又互相罵了,而且天天如此,不帶煩的。
“你看啊,打我的人絕對不是金輝公司的人,但絕對是他們找來的,這一點你們沒異議吧?”講講就講講,現在已經不用躲躲閃閃了,哪怕把之后的辦法都寫在紙板上拿到金輝公司門口展示,依舊對結果沒什么影響。洪濤干脆把食盒放下,撩開褲腿從襪子里掏出半盒皺皺巴巴的香煙往被子上一靠,叼著歪歪曲曲的一根開講了。
“嗨,嗨,上面……”看到洪濤像變戲法一樣從襪筒里拿出香煙和打火機,王雅靜對這個男人的好奇心又增加了幾分。
以前在院子里還看不出來,可是這次出門才發(fā)現他總是那么與眾不同,也總是那么不守規(guī)矩,走到哪兒都是另類和破壞者。但該提醒還得提醒,病房里有煙感探頭。
“大丫,哥再免費教你一招兒,看著啊!”洪濤剛開了個頭正要展開,就被王雅靜打斷了,這要放在往常必須急眼,必須惡言相向,不過看在她昨天到醫(yī)院跑前跑后的表現,就法外開恩一次吧。
床頭柜上有個麥當勞的可樂杯子,杯口有塑料蓋,還插著一根吸管。這是洪濤晚上瞎溜達看到護士吃夜宵舔著臉過去要來的,當然了,不是喝里面的可樂,而是灌了半杯水。
在病房里抽煙肯定會引發(fā)煙感報警,而且這里的病房挺高級,窗戶都是封死的,全靠空調換風系統(tǒng)調節(jié)空氣質量,那也就不能打開窗戶抽。
可是洪濤又想抽,還不想跑到廁所里偷偷抽,必須躺著抽,這時候可樂杯就成了幫兇。吸一口煙,在口鼻里轉一圈過足了癮,別急著吐,叼著吸管往杯子里吐,一陣咕嚕咕嚕聲之后,煙感報警器絕對不響,隨便抽。當然了,最好抽兩根就去換大半杯水,否則煙袋油子味太重,影響味覺和嗅覺。
“你這腦子里都是啥啊……”王雅靜為數不多的在洪濤顯擺完絕招之后沒說怪話,主要是太出乎意料也太匪夷所思了。
“雅靜,別搗亂,好好坐下聽洪哥講。”洪濤不急,柏云快急了,她很不習慣談話主動權被別人掌握的感覺,而且這種談話方式太沒規(guī)律了,根本無法預測下一句內容,怎么說著說著如何對付金輝公司,突然又變成水煙袋的構造原理了。
“金輝公司找人來也不是想打我,只是要嚇唬嚇唬,證明他們公司既不怕報警也不怕搗亂,這樣的話一般人也就絕望了。人一旦失去了希望,原本有勇氣干的事兒也會變得軟弱。但他們碰上我了,干這個咱專業(yè)啊,根本嚇不住,還把他們的底給摸清了。這家公司根本沒啥大背景,也沒啥過硬的關系,否則來的人要更專業(yè)更有組織,不會連我這種最初級的碰瓷手段都束手無策。到了派出所層面,干脆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只要他們自己能擺平,所里可以在不犯規(guī)的程度上略微偏向一點,但也就僅止于此了,再多沒人肯出面頂雷。金輝公司只能白白掏小一萬的治療費,因為所里不給他們撐腰。現在知己知彼了吧,那下一步就是找弱點攻擊,把他們打疼、折騰煩,然后乖乖的把錢給我,否則的話,他們的買賣就別打算干了,就這么簡單?!?p> 王雅靜一老實,洪濤也就老實了,他就像個炸藥桶,只要沒有火星招惹放一百年也不會爆。而他一老實,敘事能力就特別強,幾句話說完一件事兒,每個重點還都照顧到,基本沒遺漏。
“……金輝公司的弱點是什么?”柏云也確實沒找到漏洞,不過依舊不滿意,她的工作不能說和這些東西有關,但多聽聽肯定沒虧吃。
“金輝公司的弱點就是每個騙子的通病,怕見光。我整天去他們門口站著,讓每個進去洽談業(yè)務的人都看見,就等于讓騙子見了光。人一旦有了警惕就非常難騙,消除這種警惕需要很多手段,但引發(fā)卻只需一眼。他們的做局成本很高,我只用一塊紙板就給破了,要是換成你們該咋辦?”
其實洪濤是最不想早早解開謎底,因為這一步是最沒技術含量的。就好像變魔術,最終變的那一下往往不是關鍵,如何把觀眾的注意力吸引走才是技術活兒。但柏云如此不恥下問,又特意為自己手工制作了早點,滿足一下女人的好奇心還是比較人道的。
“……那其他受騙的人呢?”柏云聽完了沒有馬上提問,歪著頭琢磨著細節(jié)問題。王雅靜又活了,但這次她的眼睛里好像少了一點什么,又多了一點什么。
“其他人是誰?我認識嗎?王大丫同志,你不會是真拿我當累峰了吧?”這種眼神讓洪濤不太高興,即便王雅靜不說也知道什么意思。
“……那、那你就眼睜睜看著騙子繼續(xù)騙人?”對啊,王雅靜也有點語塞了,其他人是誰呢?可她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不能再努努力,讓騙子公司沒法再繼續(xù)騙人。
“實話和你說啊,哥哥我也就是不太缺錢,否則也當騙子去。你看啊,現在干啥最掙錢?不是什么電商,那玩意拼死拼活的還得進貨賣貨,還得退貨聽顧客罵。我弄個小公司,什么產品都不用有,光靠這張嘴一年就能弄上億,最終還不犯法,信不?”
現在洪濤是真有點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她還有這么濃烈的正義感,就不該帶這個女人來開眼。本來以為這是場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喜劇,怎么演著演著有個演員太入戲,有往悲劇發(fā)展的跡象了呢。
“……洪扒皮,你是個混蛋!”確實悲劇了,王雅靜聽完了洪濤的內心獨白臉都氣紅了,胸脯上下起伏了好久依舊無法平靜,最終扔下一句評價,扭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