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還真有點麻爪了,在他的觀念里,只要能把人抓住,一切問題就全解決了。至于說贓款怎么追回、揮霍了多少,都是旁枝末節(jié)。全世界能有幾個留取丹心照汗青的,都不用上刑,往看守所里一扔,學習號就能讓他們把銀行密碼全說出來。
“是錢都轉到國外去了吧,非法集資案件,沒有贓款就沒有一切,光抓人起不到任何作用?!蓖ǔT谕饷妫斖馍淖詈貌灰獡尞斁司寺赌樀臋C會,這是共識也是默契。但見到小舅舅陷入了沉思,孟津的笑容越來越燦爛,洪濤不得不補上一句。
“沒錯,可是這些贓款你知道是怎么轉出去的嗎?”孟津點了點頭,笑容消失了。
“……地下錢莊可以吧……”這下洪濤也不敢太痛快回答了,錢是怎么轉出去的他大概知道,但這玩意不能說。
放到后世里這些偏門知識可能不算什么,網(wǎng)絡上都有。可現(xiàn)在不是后世,利用這些手段轉移資金的方式也剛玩了沒多久,很多內幕還沒被爆出來呢,自己從何處得知就是個大問題了。
“全國有那么多科健公司,還有各種P2P公司,得有多少地下錢莊才夠用?再說了,地下錢莊也不是完全不能追查的?!?p> 孟津又在搖頭,笑容再次浮現(xiàn)。左邊看看小舅舅、右邊看看洪濤,好像再說,你們求我啊,求我告訴你們答案啊。
“你等會!”別看洪濤已經(jīng)四十了,但在這兩位眼中一直都是小輩兒,丟點臉不算事兒??尚【司瞬灰粯樱诩依锛彝舛枷矚g充大輩兒當老師,真不能忍被人如此蔑視,拿起電話就往外走。
“是和身份證有關吧?”等小舅舅出去了,洪濤突然低聲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你怎么知道的!”果然,孟津聽完之后眉頭一皺,不說答案正確與否,先問起了消息來源。
“嘿嘿嘿……剛才不是說了,玩網(wǎng)絡我真不比局里網(wǎng)監(jiān)處的專家次。”洪濤之所以不當著小舅舅的面說,就是怕他聽不懂,以為自己又摻和什么危險事情了。
“別嬉皮笑臉的,說說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孟津根本不吃這套,板著臉繼續(xù)追問。
“我玩比特幣……交易過幾次!”洪濤早就想好該怎么應付孟津了,小舅舅對他的評價真不過份,別看干了那么多年刑偵,可肚子里真沒什么干貨,尤其是新時代的干貨,糊弄起來容易的很。
“以后少上那玩意,里面有很多網(wǎng)警,還有國家安全部門的人,惹上事兒我也救不了你!”孟津果然信了,看樣子還知道暗網(wǎng)。
“來啦來啦……我還以為是什么高招兒呢,合算就是螞蟻搬家啊。弄一大堆身份證開銀行卡,然后去國外把現(xiàn)金刷出來,對吧?哈哈哈,老孟,別忘了咱可是有哥們的,一個電話,分分鐘門清兒!”
不等洪濤答應,小舅舅興沖沖的走了回來,臉上全是勝利的表情。確實算勝利,白吃白喝不說,面子也算是保住了,還多漲了點見識。
“是誰告訴你的?”但孟津就沒那么輕松了,剛警告完外甥,怎么當舅舅的也這么快就有答案了呢。和洪濤比起來,這位更危險,如果要是重操舊業(yè),那就真有可能某天得玩大義滅親了。
“這你就別管了,我不是吹啊,當年軍區(qū)演習哥們都在觀禮臺上坐著,能讓這點小事兒難住嗎?”小舅舅肯定不會把消息來源告訴孟津,其實他和孟津關系很像孟津和洪濤的關系,平時各玩各的,誰也別摻和誰的工作。只是他們倆共同語言多一些,不像洪濤和孟津之間,根本就沒一個東西能說到一起去,更玩不到一起。
“孟哥,你是想讓我?guī)湍愦蚵牽平」居玫纳矸葑C號?”到此時洪濤差不多能猜到孟津這么低姿態(tài)請客想要什么了,別看他的權利很大,全國大部分人的身份證信息都能隨時調看,但觸角還真伸不進某些地下交易領域里。
“不是科健公司,它的資金已經(jīng)轉移走了,現(xiàn)在就算知道身份證號也沒用。但運作科健公司的人并沒有收手,根據(jù)手頭的線索判斷,這伙人至少已經(jīng)爆掉了三家類似的公司,科健只是其中之一。另外還有兩家公司也是他們的,目前正常經(jīng)營,但我覺得很快就會和科健公司一樣大量吸收民間資本。如果我們能在爆掉之前掌握一部分身份證號,就有證據(jù)提請國際刑警組織協(xié)助,把真正的幕后操控者連同轉移到國外的資金一起抓回來!”
這次孟津是沖著洪濤說的,他也看出來了,小舅舅怕是還沒理解,說了也白說,光掰扯基本概念就得好幾天。
“小濤有這個本事?”技術方面的術語小舅舅不太明白,但大概事情經(jīng)過還是能聽懂的。只是越聽越迷糊,自己這個外甥啥時候有這么大本事了,連市局都要向他求助。
“小濤有最好的機會……你有個新房客叫格洛麗亞.斯坦因,來自奧地利,是位馬術教練,對吧?”說了一個小時,孟津終于把底牌揭開了。
“這里怎么還有外國人?小濤,你怎么沒和我提起過!要我說就不該把房子租給他們,好好的美國不待,非跑中國來,肯定沒安著好心!”小舅舅的反應還真快,立馬就把戴夫和謝爾曼給對號入座了,聽上去也有那么幾分道理。
“她是騙子?”洪濤聽到格洛麗亞的名字心里就是一抽抽,仔細想想,她的出現(xiàn)確實有點唐突,和老周出事兒、科健公司暴雷的時間點基本吻合。難道說是專門來自己家隱藏的?古人不是說了,大隱隱于市。
“她不是,但她的客戶里有人很值得懷疑。這家伙很賊,我們盯了大半年也沒找到太多線索。本來已經(jīng)打算放棄了,畢竟局里的經(jīng)費有限,沒想到科健公司的案子把你給扯了進來。你和我說要合作調查科健公司幫老周報仇,我把這件事兒和隊里談了談,大家一致認為值得試試。”
“哎,等等,住你家的洋鬼子不是賣紅酒的嘛,怎么又改馬術教練了!”小舅舅還在不停攪合,孟津和洪濤說的越熱鬧,他就越著急。
“是另一個,春節(jié)剛住進來……孟哥,不是我故意打出溜,就算有格洛麗亞幫忙,我也很難接近你說的那個嫌疑人。就算接近了,我該怎么讓他告訴我身份證號呢?這種人連你們都搞不定,總不會隨隨便便就相信我吧。美男計?你們那個嫌疑人是女的?多大歲數(shù)?”
洪濤沒時間和小舅舅解釋格洛麗亞的來歷,只能示意他先別急。仔細想了想,還是沒搞懂孟津找自己幫忙的原因。
“美男計就算了……老胡,你別笑,我們這說正經(jīng)事兒呢……嘿嘿嘿……哈哈哈……”最先被洪濤臉皮厚度打敗的不是孟津,小舅舅聽到這個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把臉扣在酒杯上低著頭身體不停抖動,連帶著還能忍住的孟津也忍不住了,只要有一個人笑出聲來就剎不住。
“嗨嗨……咣咣……還聊不聊了!”這種笑聲就是赤果果的鄙視,比罵人都可惡。
洪濤不得不用酒杯敲著桌子,要是換在平時早就開罵了,但現(xiàn)在正談到關鍵細節(jié),不光牽扯到已經(jīng)死了的老周,還有活著的格洛麗亞,孟津不想說都不成了。
“聊……嘿嘿嘿……老胡,你嚴肅點!咱們繼續(xù)啊……剛才說到哪兒了?”不愧是大領導,孟津的定力比小舅舅強,率先收斂了笑容。
“美男計……哈哈哈哈……”臉上還帶著笑模樣的小舅舅又插話了,節(jié)奏把握的相當準確,把已經(jīng)板起臉的孟津再次逗笑,一邊笑一邊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