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允清和永寧的合計下,出征這件事如愿落到了慕允清的頭上。
慕允清出發(fā)前,特地派人傳信,要見永寧一面。
約定見面的地點在京城的某處城墻上面。
永寧到約定地點的時候,慕允清正靠在城墻上向遠處眺望。
“在看什么?”
永寧跟慕允清并肩站著,學著他的樣子向遠處看。
入眼的是青草遍野的山崗和不見邊際的天空,高過人頭的野草跟著風左右搖擺。
“在看你們家的江山?!蹦皆是迤^說。
“這哪里是我們家的江山,這是屬于大衡朝每個人的江山?!庇缹幖m正道。
“所以啊,我現在要去守護大衡的江山了?!?p> “我還擔心,上陣打仗是不是風險太大。咱們是不是該等等別的機會。”
慕允清挑眉,“咱們?”
“你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了?!庇缹帞[擺手。
“不要擔心,我很有把握的?!蹦皆是宓氖謸嶂菈Π唏g的表面,說,“若水族雖然強悍,但是我找到了他們的弱項,打敗他們不成問題。此事對于我而言,輕而易舉?!?p> “這么有信心?”永寧微微有些詫異。
“不然我怎么會主動要求出征,當然是算準了這次一定能贏?!蹦皆是逭f著,湊過來問,“你是不是擔心我的安危?。俊?p> 永寧呵呵冷笑,“我擔心你個鬼?!?p> 說完,趁他不備,飛起一腳踹他。
“?。 蹦皆是宄酝?,抱著自己的腿,可憐巴巴地說,“公主殿下好狠的心。”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庇缹庪p手抱在胸前。
“是。第一次見到公主殿下,我就心悅臣服,不但救了我,還給我灌輸了一通讀書有用、習武有用的言論,徹底讓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萬壽節(jié)上更是一舞動京城,宛若天人之姿。后來我才發(fā)現,公主雖然喜好幫助別人,但是并不輕易相信別人。善良卻不是愚善,還如此有謀略,給我謀得了上戰(zhàn)場這件好差事。我真的是越了解,越淪陷啊?!蹦皆是逡灰槐P點兩人見面以來發(fā)生的事情,趁機表明自己的心意。
“你該不會是在向我…”永寧想說什么,卻還是閉了嘴。
“回答我上次的問題,永寧公主的駙馬之位,要不要留給我?”慕允清難得很認真地凝視著她,雙眼燦燦有光。
“慕允清,你要知道,如果此次失敗,我父皇是不會允許我嫁給你的。所以…”
“所以只準勝利,不準失敗?!蹦皆是屣w快接口。
“是。我可以留給你,前提是這次一一定要打勝仗,不然我再厲害,也幫不了你?!?p> “我知道了?!蹦皆是甯吲e一只手,“我是說,如果我勝了,公主殿下的駙馬會不會是慕允清?”
“會。”
永寧鄭重地回答,很篤定,很認真。
四月初五,大衡慕允清替父出征,國主送至國都城門口,為其餞行。
當然,永寧沒有去,為了避嫌。
一旦讓滿朝文武知道自己跟慕允清的關系,還不得上奏折譴責她。這樣的話,她可能會有幸成為大衡朝第一個被唾沫淹死或被整箱整箱的奏折給埋了的公主殿下。那可真是一種可笑可悲的死法。永寧并不想成為這方面的開山鼻祖。
她躺在床榻上,手時不時地探向旁邊高幾上的盤子,從里面拈一枚冰湃葡萄放進嘴巴里。
不知怎的,她腦海里晃過了慕允清臨走時跟她的對話。
“我很好奇,你跟你父親的關系,你當時為什么被他打?”
“他一心想要成才,想要出仕。但是呢,因為遠房表親的關系,他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心里抑郁難平,悲憤欲絕,沒有地方發(fā)泄,所以只能發(fā)泄在我身上?!?p> “啊…這樣啊…”永寧有些后悔問出這個問題。
“我自小被打,我娘她去世得早,家中仆役也只是冷眼看我被打。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心疼。所以,你明白了你為什么會成為我的不同尋常了吧?”
缺少關心的人一旦遇到了來自別人的關心,他就會不由自主地靠過去,企圖汲取更多的溫暖。
也正是這一句話,讓永寧徹底放下了戒備。
她嘆了口氣,為慕允清,也為自己。
她當時答應慕允清的時候頭腦發(fā)熱,現在想來真是太不理智了。身為大衡的公主,身為父皇母后的女兒,身為太子的親妹妹,她的婚事哪里能夠自己做主。貿然答應了,如果以后無法兌現,豈不是違背了自己的承諾。
她托著自己的腮,惆悵萬分。
“公主,明寧郡主到了?!比舅陂T口道。
“快讓她進來。”永寧不禁大喜,忙說道。
明寧郡主,名叫元溪,是皇帝的親弟弟安慶王的女兒,打小就被太后召進宮里撫養(yǎng),和永寧一起長大,所以兩人關系很好。
永寧將沾了些許冰水的手在手帕上擦了擦,就聽見明寧郡主的聲音,“阿殊,阿殊?!?p> “在呢在呢,別叫了?!?p> 一個女孩子從門外探身進來,瞧見她立刻眉開眼笑,一步跨了進來。
“你怎么來了?”
“我那日閑在府里,突然聽到有個聲音對我說,我好想你啊。我一盤算,這除了你,誰還會這么想我。既然你這么想我,那我就勉為其難地過來找你?!泵鲗幙ぶ鏖L了一張鵝蛋臉,配上古靈精怪的表情,很是嬌俏。
“你還要臉不要?!庇缹幮αR。
“好好,是我想你了,進宮來看看你,跟你說說話?!泵鲗幙ぶ鬓D了抓眼珠,“慕公子剛走,我怕你寂寞?!?p> “這又是從何說起?”永寧假裝聽不懂。
她暗自心驚,自己并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自己和慕允清的關系,這小妮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聽說,皇叔讓南遠伯的兒子出征,你說這是怎么回事啊?”明寧郡主問,“南遠伯不受待見多年,怎么突然讓他去打仗?”
“這誰能知道?”永寧還是裝作不知。
“元清殊,你還敢裝!”明寧郡主佯裝生氣,抬手就捏住了永寧的臉。
“好了好了,別捏了。”永寧打掉了明寧郡主的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誰啊,我可是皇叔金口玉言,親封的‘人精’,你能瞞得過我?”明寧郡主得意得很。
“快說?!庇缹庪y得粗聲粗氣。
“你們兩個萬壽節(jié)就見過面了,這我是知道的,你們倆說話的時候,我剛好要出來更衣,就瞧見了你倆。后來,那個什么《天外飛仙》突然就不印了,我覺得好奇,就去探了探作者的底,沒想到就是慕允清,他突然不寫,肯定是有人威脅他,不讓他寫了,這個人只能是你啊。這次出征,皇叔點了南遠伯,我就覺得奇怪,皇叔雖然有時候糊涂,但是也不能明目張膽地糊涂成這樣。南遠伯哪里是個帶兵打仗的人才。恰巧慕允清突然冒頭,要替父出征。我才明白,讓南遠伯出征,并不是目的,目的在于讓慕允清出征。但是是誰讓皇叔打定主意讓慕允清去戰(zhàn)場呢?能這樣做的,當然不是皇后娘娘,自然也不是太子殿下,那就是你了,永寧公主?!泵鲗幙ぶ髻┵┒?。
“厲害?!庇缹幒翢o誠意地鼓鼓掌。
“所以,為什么?你真的對慕允清動了心?我們的九天仙女動了凡心?”明寧郡主半是打趣,半是認真地問。
永寧默默地點點頭。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明寧郡主酸酸地說。
“你不是也迷戀你的那位林公子嗎?”永寧說。
“是啊,我的林公子啊,跟著你的慕公子去沙場了?!泵鲗幙ぶ饔挠牡卣f。
“林又深也去了?”永寧驚訝道。
“是啊。他主動請纓,皇叔欣然同意。”
林又深,是禮部尚書的兒子,與明寧郡主算是青梅竹馬。
“咱倆也算是同病相憐了?!泵鲗幙ぶ饔终f,雙手去夠永寧的肩膀,想要給她一個擁抱。
永寧躲開了,“別抱我,我才不跟你同病相憐。我們這邊是兩情相悅,你們那邊是一廂情愿?!?p> 明寧郡主扁扁嘴,“你這么說就讓人傷心了。過分?!?p> “天下好男兒那么多,何必單戀一個林又深。你喜歡什么樣子的,我可以給你參看參看?!庇缹幟鲗幙ぶ鞯念^,就像在摸一條狗。
“沒用的。沒有人比得過林又深在我心里的位置?!泵鲗幙ぶ鲗㈩^擱在桌子上,用雙手墊在下面,哀怨地說,“我已經單戀十幾年了,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呢?!?p> “十幾年?”永寧驚恐地說,“那豈不是你四歲的時候第一次見他就喜歡上他了?”
“嗯?!泵鲗幙ぶ骼蠈嵉亟淮馈?p> “那你可真是…”永寧有些詞窮,張著嘴半天,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只能說,“真是長情啊?!?p> “你也覺得?我也覺得啊?!泵鲗幙ぶ飨窨粗阂粯涌粗?。
永寧一時語塞。
該聰明的時候就像個小傻瓜,不該聰明的時候卻比任何人都機靈,明寧的腦袋不太靈光啊。
想歸想,她當然不敢說出來,只是簡短地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