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嘍，新鮮的包子嘍，又大又白的包子……”
“炸醬面，好吃的炸醬面……”
看著周圍的一切，楊凡面露新奇。像這種擺攤叫賣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見。
月息村沒有集市，沒有小販，偶爾有一兩個行腳商人過去，大多也是賣一點小玩意兒。聽說村里人逢年過節(jié)時會趕個集，但是楊凡沒去過。剛開始是因為身體太差老郎中不敢讓他去，后來跟了黃鎖匠也沒時間去了。
陣陣香味撲鼻而來，不知怎么的，楊凡感覺也有點餓了。
不過現在有一個大問題，很嚴重的問題。
“瓶兒，我們還有多少盤纏？”
瓶兒掰開手指仔細算了起來，只見那十根玉筍一般的手指一根根往回縮，最后只留下一根手指豎在外面。
“還有一錠銀子嗎，雖然不多，但也能吃點好吃的了。”
“不是的小姐，我們就剩一個銅板了?！?p> ……
迷之尷尬，莫芷蘭抬起頭對著楊凡嘿嘿笑了幾聲。
“那個，楊凡，啊不，楊大哥，你身上有錢不？”
“有啊?！?p> 莫芷蘭眼睛一亮，滿是期待的看著楊凡。
然后楊凡掏了半天，摸出三個銅板……
莫芷蘭感覺自己眼睛瞎了。
楊凡這些年攢的積蓄在走之前全部分掉了，這幾個銅板，還是小黑偷偷叼回來的。
“小姐，我餓……”
瓶兒蹲在地上可憐巴巴看著莫芷蘭，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摸著小黑的肚皮。這狗子自從上了岸就恢復了活力，呲牙咧嘴對著瓶兒兇。
狗子記仇，在船上瓶兒對它又拉又扯，它早就不樂意了，只可惜當時身上沒力氣。
見瓶兒的手又伸了過來，小黑目露兇光，一副你敢摸我就敢咬的表情。
一下，兩下……
兇狠的表情漸漸變成錯愕，隨即狗臉上浮現出一抹懵逼的疑惑。
好像，有那么一點舒服啊。
疑惑變成愜意，最后變?yōu)橄硎?。狗子順勢癱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翻開肚皮，任由瓶兒撫摸。
“楊兄，你這狗膘肥體壯，賣不賣？”
正在享受的小黑呲楞一聲站了起來，狗眼睛直愣愣盯著莫芷蘭咬牙切齒。這個小賤人，是想把我從楊凡身邊趕走？
“呃，不賣……”
狗子的目光有點不爽，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一雙狗眼上上下下，不停的在莫芷蘭身上瞄著。
“唉，那就沒辦法了，瓶兒，過來！”
莫芷蘭對著瓶兒攤開手，小丫頭立刻驚慌的護住腦袋，委屈巴巴的看著自家小姐。
“小姐，這次不行，這是我最后一根簪子了，再給你拿去換錢，我就沒簪子用了。”
嘴角一撇一撇的，眼看小丫頭就要哭出來了。
瓶兒這個小丫頭沒什么別的愛好，平時最喜歡收集簪子。不過現在她已經沒有簪子了，都被自己的敗家小姐拿去禍禍了。
“瓶兒乖，等小姐我成了仙，一定把世界上最漂亮的簪子送給你。到時候，你就是除了我以外最漂亮的女人了?！?p> “真的嗎？”
“真的，從小到大，小姐我騙過你幾次？”
瓶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玉筍般的手指又開始一個個往外伸。好半晌，瓶兒可憐委屈的抬起了頭。
“小姐，手指頭不夠用了?！?p> 莫芷蘭：“……”
有點尷尬，這死妮子，干嘛記得這么清楚？
連哄帶騙，半晌，莫芷蘭美滋滋的從瓶兒手里接過簪子，興高采烈的沖進一家當鋪。
山珍海味，美味珍饈，一家酒樓內，莫芷蘭對著滿滿一桌子菜狼吞虎咽。瓶兒大眼睛忽閃忽閃，淚水汪汪，這頓飯吃得她有點心疼，這是用她最后一根簪子換來的。
楊凡總算知道為什么主仆倆會這么潦倒了，有這樣一個敗家小姐，不窮才怪。簪子換來的的錢剛到手還沒捂熱，就變成了眼前這桌美食。
楊凡隨便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瓶兒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心疼，他吃不下去，總感覺有種負罪感。
倒是莫芷蘭，看樣子是坑小丫頭坑慣了，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瓶兒的頭發(fā)因為沒有了簪子，全乎雜亂的披散在背后。之前挽起來的時候倒還沒注意，沒想到瓶兒這小丫頭的頭發(fā)還挺長，都拖到腰邊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小丫頭個子矮，所以頭發(fā)看起里比較長罷了。
小黑倒是不客氣，吃得那叫一個面目猙獰。從小在山里長大，這畜生吃的最多的東西就是各種生腥，對它來說楊凡做的烤雞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不過現在它覺得，楊凡的烤雞也不是那么好吃。狗子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跟著這倆女人也不錯。
啪～
突然傳來一聲折扇敲擊桌椅的聲音。
“話說啊那王生見女子生的漂亮，不由得心生愛慕，遂尾隨女子進入宅邸……”
大堂之中，有說書先生正在講故事，每每說到精彩之處，都會引來一陣喝彩。楊凡側著頭聽了一會，好像是什么女鬼與書生的故事。
不得不說，說書先生說得挺好，反正楊凡覺得他講的故事比老郎中講得好聽多了。
“馬家小姐又招親啦，快去看看呀！”
門口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喊，食客連賬都來不及付，立馬走了大半。小二口中罵罵咧咧，對著離開的人唾了一口。
“呸，一群腌臜潑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天天想著攀高枝，馬家小姐能看上他們？白日做夢！”
莫芷蘭立馬來了精神，說實話，說書先生講的故事她早就聽過，所以并不感興趣，但是對那些明顯有著八卦氣息的事情，她卻特別在意。
一聽有人打聽馬家小姐的事情，小二立馬來了精神，開始眉飛色舞起來。
“哎喲，這位客官，您是不知道，馬家小姐是馬大善人的獨生女，掌上明珠，那可是我們青馬鎮(zhèn)最漂亮的美人啊。當然，和客官您比還差了一點?！?p> 小二不留痕跡的拍了一個馬屁，莫芷蘭立刻喜笑顏開。有心想給兩個賞錢，奈何囊中羞澀，只得作罷。
“照你這樣說，馬家小姐那么好看，為什么還要招親呢。提親的人，不得排著隊上門啊?！?p> 反正也沒什么客人，小二難得清閑，也就順口八卦了起來。
“唉，說起來這馬家小姐也是命苦，之前她也結過一次親，可惜，新郎還未踏入洞房便瘋了。嘴里還一直念叨著，鬼啊，有鬼……”
“馬家自然也不會留著一個白癡姑爺，索性就把姑爺踢出了家門。我琢磨著啊，這馬大善人也急啊，這不，才會出此下策了。”
說到這，莫芷蘭也算是明白了。這個時代極重禮數，馬家雖然已經將之前的姑爺趕了出去，但是夫妻之名還是有的。
馬家小姐畢竟是結過親的人，想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很難，所以只能選擇招親。剛剛這些食客，一部分是去碰運氣了，另一部分，就是去看熱鬧的。
“只可惜，前兩次招親的姑爺，在結親前不久，全都莫名其妙暴斃而亡，馬大小姐也落下來一個克夫的名聲?？蓱z哦，馬大善人做了無數好事，鎮(zhèn)上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都是他撫養(yǎng)長大的，怎么到他女兒頭上，卻沒有了福報呢？”
小二有些唏噓，似乎在為馬大小姐鳴不平。
“嘿嘿嘿，有鬼，嘿嘿嘿……衣服，好漂亮的衣服，救命啊，有鬼?。。 ?p> 一個瘋瘋癲癲的年輕人突然扔掉手中的掃把，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似乎是聽到了小二說的事情，年輕人的表情一會驚恐，一會癡傻。
“唉，可憐，這就是之前馬家的姑爺，也是青馬鎮(zhèn)唯一的秀才，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天生一對，天賜良緣，沒想到最后竟落得如此田地。這秀才被馬家趕出來后，瘋瘋癲癲的，掌柜的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平日給他一口吃的，讓他幫忙干干雜活，總算是沒餓死。”
一塊抹布突然摔了下來，砸在了小二的頭頂，一個胖墩墩的中年人從二樓探出腦袋。
“臭小子，又在那里廢什么話，不用干活了？我跟你講，今天這些跑掉的人，全都給我記賬上。要是有要不回來的，就從你月錢中扣！”
說完，胖掌柜扭著龐大的身軀慢悠悠走遠。小二尷尬的賠了一個笑，諂這臉顛顛的追上了二樓。
啪，折扇又一敲，說書先生端起茶杯潤了潤喉。
“話說那夜半時分，王生突然覺得尿急，遂出門解決。路過那女子的窗前，發(fā)現那女子房中還亮著燭光，便起了色心。這色心一起，哪里還能收得??？于是王生就扒在窗沿上，沿著窗戶紙那么一捅。好家伙，你們猜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搞不懂說書先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待吊足了眾人的胃口，說書先生這才緩緩開口。
“好家伙，只見一張美人皮鋪平攤開在梳妝臺上，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正拿著水彩，一筆一劃細細的描繪著人皮上的妝容。那白日里見到的美女，哪是什么美女，那分明就是吃人的惡鬼喲。”
“好！”
說書先生精彩的描述，引來了一片喝彩。
“惡鬼以美人皮為餌，實則是為了食人心肝。可憐那王生，自以為艷福不淺，卻一步一步著了惡鬼的套?！?p> “先生，那后來呢，那王生怎么樣了？”
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故事的結局。
“后來？呵呵，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切～這老腌臜，又吊人胃口?！?p> 人群怒罵一句，說書先生也不在意，笑瞇瞇的收回了桌上的賞錢。有了這些錢，又可以喝上幾口好酒嘍。
書生與女鬼嗎？有意思。
楊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笑。但是沒有人發(fā)現，就連楊凡自己，也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