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樂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這不合理吧？為什么像路德維希這樣的高階血族會這么輕易地愛上一個人類女孩。”

　　貝爾納黛特咬著蘆葦管嗦果汁：“為了故事展開，童話里這么多騎士為了公主肉身屠龍的故事也沒見你嚷嚷這不合理啊?！?p>　　“而且，”她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沒有理由？”

　　路德維希從她這句話里品出了撲面而來的玻璃渣氣息。

　　“你沒有心！”他控訴道。

　　他把畫稿遞還給她：“你能不能休息一下，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p>　　“難道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是很有意思但我不喜歡這種胃口被人吊起來結(jié)果只能看一半的感覺，而且又是設(shè)計圖又是雜志漫畫還要代課，你難道都不會累嗎？”

　　“雖然的確是很想把手頭上的事都丟開當(dāng)條咸魚啦，但有了想法卻不能付諸現(xiàn)實對我而言更痛苦?！?p>　　“……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弗拉德的聲音突然變輕了。

　　貝爾納黛特抬起頭來，他翠色的瞳孔在月光下貓一樣清冽又銳利。

　　“我能看出來你對血族沒有什么歸屬感，所以如果感到累或者不情愿的話，可以不做的?！备ダ赂糁雷由扉L手臂揉亂他的頭發(fā)，“別看西澤爾那家伙看起來什么都不關(guān)心，不過他絕對會保證你的安全的?！?p>　　“誒——你這是在擔(dān)心我嗎？”

　　“當(dāng)然了，”弗拉德沒什么好氣，“你要是過勞死了我豈不是這輩子都看不到后續(xù)內(nèi)容了?！?p>　　“雖說做這些事情的確是出于保命的目的，”貝爾納黛特托著下巴，眼睛朦朧似星河氤氳霧氣，語氣卻是輕快含笑的，“但是啊，也是因為我喜歡所以才會去做的，如果這些事不會讓我感覺到快樂的話，我才不會做呢?！?p>　　無論什么時候，她都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罷了。

　　她從小被父母放養(yǎng)著長大，雖然沒有離經(jīng)叛道到長歪，但也確實沒有什么遠(yuǎn)大的志向，因為比普通人要稍微聰明一點所以算是一般意義上的好學(xué)生，但也正因如此老師才會更加對她的“不上進”痛心疾首。

　　高中分科時她坐在臥室的書桌前填下了“藝術(shù)文”的表格，撥通遠(yuǎn)在非洲草原上拍攝角馬遷徙的父親的電話時對方的聲音在時斷時續(xù)的電流轉(zhuǎn)換種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學(xué)畫畫??？你高興的話就學(xué)吧。”

　　像他們一直以來對她的期望一樣，“高興就好”。

　　她一直都活得這么輕松自由，所以哪怕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里，也沒有“為了族群的未來”或者“成為救世主”這樣偉大的覺悟，也并不認(rèn)為自己可以做到這樣的事，她只不過是想把自己熟悉的一些娛樂活動搬到伽葉來，好讓沒有游戲番劇互聯(lián)網(wǎng)存在的生活更有趣一點。

　　……但是，她還喜歡熱鬧的街市，溫柔的故事，鮮活的人和事物，為了有這些東西存在的世界，她還想稍微，再更努力一些。

　　“所以，不需要擔(dān)心我哦，弗拉德。”

　　“啊——”少年公爵眨了眨眼，煙火在他的身后綻開，星落如雨下，他輕輕舒了一口氣，終于又笑起來，“我喜歡這個理由?！?p>　　——法圖蘭妲不是心懷慈悲的神明，想要向她交換什么，就要支付與之相應(yīng)的代價。

　　祈求力量的人將靈魂獻祭給魔鬼，渴望永生的人淪為不老不死的怪物，對生者的渴求和嫉妒不斷蠶食著曾經(jīng)作為“人”的一面，放縱享樂也無法填補從內(nèi)里逐漸擴大的空洞，事實上在血族漫長的生命里，更多的時候伴隨他們的是痛苦和孤獨。

　　但在貝爾納黛特的身上，他并沒有看到任何痛苦，透過她的眼睛所窺見的靈魂，自始至終都皎潔地、剔透地閃著光。

　　“是因為它也很符合你的咸魚本質(zhì)嗎？”

　　“怎么可能！”

　　普蘭城的夜依然喧囂熱鬧，綠瞳的少年和黑發(fā)的少女像兩只互掐的貓一樣拌著嘴走入了夜市上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泛著淺金浮光的白羽輕飄飄落在他們剛剛待過的桌面上，又被夜風(fēng)裹挾著，打著旋飛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