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所有勞累了一天的人都沉沉的睡去,兩道身影騎著馬出了翼城知府,又疾馳出了翼城。
向東邊的官道一路走去,就能到江南了。
兩匹駿馬揚起塵土,魏槿在前,莫衍在后,二人都帶著斗笠,換下了御用的綢緞服飾,穿上了民間百姓的穿著。
還好現(xiàn)在夜深,如若是白天,先不說出城會引人注目,恐怕胡璟會第一個攔著不讓魏槿前去。就算要去,也必須親自陪同才行。朝廷上的人大多都是認(rèn)得這位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的,這還讓他怎么低調(diào)??峙乱幌戮蜁徽J(rèn)出了身份。再者,胡璟要是跟著他去了江南,那么翼城該怎么辦?胡璟的才華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翼城有他和宋青云主持著她也能夠放心。
拆了東墻補西墻的事情,她魏槿從來不會做。
前往江南最快的道不是走陸路,而是水路更為便捷。更何況現(xiàn)在正直汛期,江流的水流速度又快,要是走水路,能夠省下不少的時間。
太陽剛剛升起,二人已經(jīng)到了碼頭,江流滾滾,碼頭上還有不少運貨的商人,都已經(jīng)在碼頭上開始勞作了。
莫衍找好了船只,護著魏槿進了船艙。那艘船是專門供人出江游玩的客船。不僅比一般的船只大上很多,還精致無比。
魏槿是嬌養(yǎng)在深宮立馬的皇子,不管什么都是頂好的,雖然魏槿自己倒是并不介意這些俗物,但莫衍卻舍不得看她受苦。自然是要包下最好的船。就怕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魏槿其實很少坐船的,她在京城坐的最多的也就是畫舫,再加上京城的水流自然是沒有這么湍急的。魏槿本就勞累了一夜,如今只覺得頭暈?zāi)垦?,臉色差的很?p> 沒錯,魏槿很悲催的暈船了。這可把莫衍擔(dān)心壞了。自己從來沒有過暈船的經(jīng)歷,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魏槿皺著眉頭,小臉上一臉的痛苦,莫衍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把魏槿抱到了睡榻上,魏槿的頭靠在了莫衍的肩膀上,這才稍微好過一點點。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只覺得莫衍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香味,安神的很,和曾經(jīng)莫衍贈與自己的似乎是同一種香。
魏槿就這樣靠著莫衍沉沉的睡了過去。
莫衍看著魏槿已經(jīng)睡著,才稍微松了口氣,來到船頭,詢問劃船的工人,暈船了該如何是好。
那劃船的工人思索了一會說道:“這位官爺,您瞧瞧這船艙里頭吃的喝的都有的,那些橘子瓜果都已經(jīng)是算在船費里頭的了。吃點那些果子,聞些清香的味道,似乎能有所緩解?!?p> 莫衍點了點頭,扔給了工人一錠銀子就進了船艙。
那工人大喜,沒想到那位官爺居然出手如此大方。要知道,就算他平時日夜出船,辛苦勞作三個月的工錢都沒有這么多啊。
莫衍一進船艙,就看見放在桌子上的水果,拿起一顆橘子剝了起來,把果肉小心的放心陶瓷碗里,又把橘子皮放在了船艙的各個位置。
又想想一只橘子肯定不夠,有一連剝了五只。將橘子皮放到床榻周圍后,就輕輕坐在了魏槿旁,凝視盯著魏槿看。
一夜奔波,又睡的很不踏實,魏槿的發(fā)絲有些亂了,有幾縷還貼到了魏槿的臉龐上。
莫衍悄悄伸手替魏槿整理發(fā)絲。殿下為國為民,心懷天下蒼生。他雖然貴為將軍府二少爺,可是卻沒有殿下這份大義。他的心里沒有天下,沒有百姓。他前十幾年都陪在殿下身邊,為了保衛(wèi)殿下安慰日夜訓(xùn)練,為了能站在殿下身側(cè)日夜苦讀。
以前他以為殿下無心朝政只是因為不愿與世俗同流。他在他很小時就征戰(zhàn)四方,他獨自留在偌大的京城中,受的是皇家的恩惠,他以為他可以站在黑暗中輔佐他的神明,可以把自己的神明推到權(quán)力的最高位。可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不行,他的神明將永遠(yuǎn)的離開朝堂。那么他呢?他跟隨在殿下身側(cè),一切只為了她,如今又是為的什么?
他明明應(yīng)該憤怒,氣她不爭。可是莫衍卻怎么也憤怒不起來,殿下雖然瞞著他,可那是殿下啊。不論怎樣,都是唯一給過他溫暖,給過他光明的人啊。他又怎么能恨得起來。如果殿下想要退隱山林,他愿意一身跟隨,哪怕是天涯海角。如果殿下要這天子之位,他愿意為殿下拱手奉上這江山,哪怕是戰(zhàn)死沙場,也絕無半點怨言。
他只想追隨殿下,一生只要殿下,不論身份。
魏槿一覺睡到了中午,一睜眼發(fā)現(xiàn)莫衍就睡在自己邊上。去翼城時,莫衍都是睡在自己身邊,盡然對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點也不震驚。反而細(xì)細(xì)觀察起來,莫衍雖然不像魏槿那般皮膚細(xì)膩,卻一看也不是凡人,劍眉星目,小麥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格外英俊。可眉宇間的一股陰郁讓人實在不敢靠近。
莫衍一睜眼就看到魏槿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自己看。薄唇輕笑道:“殿下醒了?可是餓了?”
魏槿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他怎么就醒了啊?雖然內(nèi)心已經(jīng)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但魏槿是誰啊,繼續(xù)不動聲色的別開了眼,仿佛剛剛偷看的人根本不是她。
本來晚上趕了一夜的路比較辛苦,又一夜沒有進食,早上又因為暈船不適耗費了很多體力,現(xiàn)在一說吃的,魏槿只覺得饑腸轆轆。
莫衍已經(jīng)收拾衣衫下了床,走到船頭,看見船夫已經(jīng)架起來一個小爐子,上面放著一塊光滑的石板。給了船夫一些賞銀后,船夫立馬識趣的退了下去。
等到魏槿收拾妥當(dāng),離開船艙,已經(jīng)聞到了陣陣肉香。
莫衍熟練的拿起一片肉放在刷了油的石板上,一放上去,肉就滋滋作響,一會就熟了。莫衍還給她調(diào)了一份醬汁,肉裹著醬汁入口不油不膩,鮮嫩美味。魏槿一吃就停不下來了。
莫衍覺著魏槿吃相十分可愛,想吃卻又慢慢的咀嚼著,一口小口的吃的十分斯文。漂亮的眼睛專注的盯著碗里的肉,睫毛像蝴蝶一樣一閃一閃。明明時皇族貴子,在宮內(nèi)進食一直是食不過三,如今吃著這民間的食物卻一連吃了好幾塊了。
莫衍看著魏槿吃著香,自然是開心。接連給魏槿烤著,直到魏槿實在是吃不下了為止。莫衍又取出一只橘子來,替魏槿將皮剝開,又將橘子上面的白條仔細(xì)的去除,遞給了魏槿“殿下,吃一只橘子解解膩吧?!?p> 魏槿也沒有推辭,去過橘子小口的吃著,又覺得莫衍身為將軍之子,又是她的伴讀,不必為她做那么多,這些小事,她完全可以自己做的啊“你......梓菁......你不必這樣的,這些都是小事情,我都可以自己解決,自己做的,你不必為了我做那么多事,我可以照顧好你自己?!?p> 莫衍看著魏槿,眼神極其的認(rèn)真,伸手將魏槿額頭前飄的一縷發(fā)絲別到了耳后:“殿下,莫衍恨不得殿下永遠(yuǎn)不會照顧自己,莫衍會一直跟在殿下身邊,莫衍也相信能把殿下照顧的很好,也愿意一生都用來護著殿下,只求殿下憐憫,給莫衍一個機會?!?p> 莫衍的眼神太熾烈,話語也讓魏槿紅了臉龐,從來沒有人對魏槿說出這樣的話來,魏槿只覺著莫衍看似說的一本正經(jīng),其實說的和太子一樣都竟是調(diào)戲人的話。她曾見到過太子對著舞姬說“好妹妹,求求你疼疼我吧?!比缃衲芫谷灰龖z憫他?只為了讓他服侍自己,可不就是調(diào)戲人?
魏槿有些賭氣,低下頭道:“梓菁自然不會一直在我身邊的?!?p> 莫衍皺了皺眉,言語卻又還是充滿了溫情,低聲詢問:“為何?”
魏槿沉默了一會,淡淡道:“莫將軍再過幾年應(yīng)該就要回京城了,到時候應(yīng)該希望梓菁到軍部任職。男子漢大丈夫自然都是以建功立業(yè)為主,莫將軍知曉我無心奪嫡之爭,自然不會希望梓菁與我再有過多的接觸?!?p> 原來她在擔(dān)心這個???魏槿勾了勾唇“殿下大可不必?fù)?dān)心,莫衍說過一直陪著殿下,一定會說到做到,我父親從小在邊疆,一直不管我,就算他有朝一日回來了也管不著我。更何況莫家世代忠良,自然不屑拘泥于朝廷政治,莫家只知道忠義,所以不管最后是誰當(dāng)了下一任儲君,莫家都會繼續(xù)鎮(zhèn)守邊疆。再者莫家世世代代建功立業(yè),多少先輩死在了戰(zhàn)場上,家族勢力早已盤根復(fù)雜,也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魏槿嘆了一口氣:“可是,就算如此,我若不爭儲君,自愿退出,你跟著我無疑沒有了任何仕途,你真的就這樣甘心?”
原來,她也是擔(dān)心他的,她也怕他跟著她會后悔,會覺得斷送了未來的前程,但她哪里知道,一生陪在她身邊,就是他最大的心愿啊。
魏槿之間莫衍搖了搖頭,漂亮的嘴巴吐出四個字:“此生無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