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棠已經(jīng)把出差的行李準(zhǔn)備妥當(dāng),今天下午她將坐上五點(diǎn)多的飛機(jī),直飛成都。
眼下,是中午一點(diǎn)鐘,她打算再囑咐許凡生幾句,便出門去了,忽然聽到門外的敲門聲。
她走過去,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而身后跟著的是一周多來不告而別的溫倩倩,這著實(shí)令她感到有些吃驚。倩倩在男人身后刻意回避著她的目光,而眼神直往屋里瞟,似乎在尋找許凡生的身影。
陌生男人極為熱情地喊了聲:“大姐,我是代表倩倩來向你和大哥道歉來的?!?p> 孟一棠打量著說話人,在腦海中思索著面前的人物關(guān)系,眼前的魁梧男人倒有些像那天打傷丈夫的野蠻人。一股怒氣涌上心頭,她問道:“是你打的人?”
“實(shí)在不好意思,大姐,我那天耍酒瘋了,”男人一臉羞愧,而站在身旁的倩倩卻神情嚴(yán)肅,沒有任何表示。他用手捅了捅她,卻仍然無動于衷。
一棠完全看在眼里,冷笑著問:“你代表她?那打人是她讓你干的?”
“沒有,大姐。誤會,都是誤會,她都不知道,都是我自己一時沖動。”
“你們倆還都沒商量明白,就敢隨便動手打人?你們也太囂張了吧!”
“是我錯了,大姐,這不主動上門兒來了嘛。我叫大梁!”男人仍舊滿臉賠笑,“大哥呢,人呢?怎么樣啦,我那天是出手重了點(diǎn)兒?!闭f著直往里面闖,倩倩仍然一言不發(fā),緊緊尾隨其后。
一棠冷靜地抬起手臂,示意他們止步,說:“你們不必進(jìn)去了,道歉呢,我們接受了,希望以后不要再來打擾他了。”
溫倩倩從沒見過孟一棠口氣冰冷,義正言辭的模樣。住在她家里一周,雖然她們之間發(fā)生過不少摩擦,可還沒有給自己擺過這種臭臉。
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她一直以為的傻大姐,還有這么神情嚴(yán)肅的一面。以往的孟一棠一直是嘻嘻哈哈,寬厚大度的,就算在女孩子中間偶爾被冒犯,也并太不在意。
看來她是真的被她和大梁的行為激怒了。不過,她并不以為然。事情已然發(fā)展到了這一步,她能把自己怎么樣?
于是一棠的話對她來說,沒起到半點(diǎn)兒震懾作用。
倩倩沒有畏縮,開口道:“許哥被打,我們是有責(zé)任,所以道歉,也要當(dāng)著當(dāng)事人的面兒,才叫道歉,不是你說接不接受的問題。”
大梁還在一旁附和:“姐,咱都不是外人,關(guān)系在這兒擺著吶。我自己出手,我知道。我們得見見他本人,才算沒白來一趟?!?p> 一棠看出眼前的兩個人根本沒把自己這個女主人放在眼里,她把伸出的一只手收回,張開雙臂橫在他們面前,拿出全力抵擋的態(tài)勢,說:“一會兒我們還有事呢,趕緊回去吧。再往前走,就算你們私闖民宅,別怪我報警了?!?p> 可那兩個人仍沒有退縮,并不相信她的說辭。大梁反倒笑了:“大姐,不至于的吧?!闭f著仍吵吵嚷嚷地直往前拱。三個人亂哄哄地僵持了一分鐘,眼瞅著堡壘就要被攻破。
許凡生覺得事出突然,本想躲在門后,等著妻子替自己出頭,獨(dú)擋一面??蛇@走廊里的聲音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對話逐漸變?yōu)闋幊常瑏碚呷詿o去意。一男一女叫嚷著非要看他的臉,他知道妻子一人應(yīng)對不了了。
于是他從客廳里閃身出來,臉上顯示著無所畏懼,說道:“看吧,隨便看吧,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p> 這時的走廊里瞬間消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臉上。
一棠沒想到丈夫居然無所畏懼地露面了,說話時的語氣還很堅定。
溫倩倩簡直認(rèn)不出面前的邋遢男人就是他,這哪是幾天前見到,乃至后來想念的許凡生?!
一邊臉的腮部腫得老高,同一側(cè)的眼睛和眉間青紫一片,也腫脹著,簡直破了相!再加上蓬頭垢面,胡茬滿臉,分明是個落魄大叔模樣。她在心里咒罵著大梁。
此時的許凡生,眼神看上去很空洞,沒有人能捕捉到他的目光。大梁也有點(diǎn)認(rèn)不出,還試探性地問了句:“大哥,我打的人是你嗎?”
許凡生把頭一偏,露出不屑的表情:“你說呢?!?p> 大梁嘿嘿地笑了,羞愧得直抓頭,不好意思地說:“去醫(yī)院看過了吧?醫(yī)藥費(fèi)我全包了。對了,大哥,你是不是也沒法上班兒了?你計算好天數(shù),誤工費(fèi)我也出了!”
許凡生努力抬起眼皮,又仔細(xì)端詳了下大梁,說:“看來你是有錢啊,有錢做點(diǎn)兒別的事不好嗎?哪有這么干的?賠償?shù)氖聝壕退懔耍热荒闶琴毁坏呐笥?,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動手,算了,算了吧?!闭f著擺了擺手,又往客廳里走去。
大梁在他身后緊隨著,嚷著一定要賠,又說了很多軟話。倩倩在大梁的后面也跟了進(jìn)去。
孟一棠反而立在走廊的吧臺處,沒有進(jìn)屋。此刻,她并不想與溫倩倩共處一室,不過,里面的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許凡生又半躺在沙發(fā)上,邊聽大梁講話,邊應(yīng)和著。
溫倩倩看到客廳的窗簾兒半遮掩著,房間里的光線很昏暗,沙發(fā)上凌亂地堆放著男人的衣服,茶幾上也是一片狼藉,有幾本雜志,紗布,碘酒,藥盒,嗑過的瓜子皮,還有兩個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外賣餐盒,旁邊的垃圾桶也被堆滿了,這分明好久沒有收拾過了。
在她看來,一臉頹廢的許凡生在她走后似乎還在睡沙發(fā)!
想到這,她不覺一陣心酸:不久前,這個人還在安慰自己,可轉(zhuǎn)眼他卻落得這副模樣!一定是夫妻吵架,又遭冷落,變得意志消沉!
想到此,她心中對孟一棠的厭惡又增加了幾分。丈夫被打,妻子不知道精心照料和安慰,反倒置之不理,讓他獨(dú)自消化,這也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她又走出客廳,對著吧臺上的孟一棠說道:“他是你的丈夫,你就這樣對他?你看看客廳里是什么樣子?”
聽到倩倩的指責(zé),一棠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冷笑著說:“你還知道他是我的丈夫,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嗎?”
倩倩聽出了她話里的諷刺意味,隨后又是一驚:許凡生怎么把讓他保守的秘密都說出去了?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泄密對許凡生也是在所難免的。自己被陌生男子打了,沒法和妻子交代,解釋不清,也只能透露實(shí)情了。
于是,她淡然地說:“那不過是一時的借口,沒有必要拿來大做文章!”
一棠也沉靜地笑了,反問道:“是嗎?有這么簡單嗎?”
倩倩明顯感覺到今天的孟一棠在氣場上已經(jīng)壓倒了自己,也許在內(nèi)心中真的被喚起了小小的羞愧,她竟然不敢回應(yīng)迎面處的灼灼目光。
不過,她仍不甘示弱,把話題重又拉了回來:“他受傷了,你知道嗎?為什么不聞不問?頭發(fā)、胡茬都亂成雞窩了,哪像個有家的人!真不明白,他看上了你哪兒,娶了你就是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