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慶帝昏迷了整整一天，第二日下午才逐漸轉(zhuǎn)醒，醒來那會正巧趕上顧晨涵守在床邊。最近兩日宮里的主子要么病倒了要么驚嚇過度，不光顧晨涵忙，太醫(yī)更忙，尤其是慶帝如今病情眼看又變重了，整個太醫(yī)院從昨天早上一直到今天下午沒一個人敢休息。
見慶帝終于醒來，顧晨涵連忙又將外屋的太醫(yī)招進來，又是一番診治。如今慶帝患有心疾，必須要臥床靜養(yǎng)，不能再受刺激，否則便會危急到性命，太醫(yī)也只能開些緩解的方子。
一番折騰下來慶帝的面色已經(jīng)有些疲憊，顧晨涵本想暫且將顧程澤的事情押后，等到什么時候慶帝的精神好了再說，卻沒想反而是慶帝主動提起這件事了。
“晨涵，這次多虧了你帶兵過來，否則怕是就讓那逆子得逞了。”
“這是應(yīng)該的，程澤應(yīng)該也是一時想差了?！?p> 慶帝冷笑一聲轉(zhuǎn)而問道：“那逆子如今在哪？”
“程澤與元和志幾個領(lǐng)頭的暫且關(guān)押到天牢里，晉嬪也暫時被母后關(guān)在了自己的宮里不讓出來，只等著父皇醒了在做處理。至于剩余的那些士兵……人數(shù)太多倒也不好關(guān)進牢中，況且也只是聽命行事，我就暫且派人將他們看押起來了?！?p> 慶帝欣慰的拍了拍顧晨涵的手：“你做得很好?！?p> 如果說當初顧程錦一事出現(xiàn)的時候慶帝對顧程華尚且還有幾分慈父之情，如今臥病在床的慶帝對覬覦自己皇位甚至還付諸行動的顧程澤便只剩下了厭惡。
“那晉嬪看在她伺候朕多年的份上次她一條白綾，至于那個逆子，貶為庶人，賜鳩酒一杯。剩下的元和志還有元家，以及與元家有姻親的……無論男女老少，一律斬首！”
顧晨涵眼皮一跳，開口剛想說什么，但看著慶帝狠辣的目光便將之前的話咽了回去：“是，兒臣這就去辦。”
連續(xù)熬了兩天，顧晨涵的神色同樣不太好，眼下青黑，慶帝的目光終于柔和了下來有些疼惜的看著顧晨涵眼下的青黑：“你早點去休息吧，這些事明日在辦也不遲。”
“好，父皇也早些休息，兒臣先告退了。”
“去吧。”
顧晨涵退出皇帝寢宮時正巧碰上過來的德妃，女子神色病懨懨的，卻還是讓身邊的宮女扶著去看望病床上的慶帝。
半路遇上顧晨涵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熱，二人打了聲招呼便分開了。
其他事情到還好，但晉嬪是皇帝后宮里的人，是顧晨涵的長輩，她也不好自己去處理。慶帝寫下圣旨后便將處理晉嬪的事情交給了皇后。
一條白綾，便是晉嬪最后的歸宿。
太監(jiān)宣讀圣旨時晉嬪顯得很冷靜，表情甚至有些暢快。對于謀反之事她甚至不在乎到底能否成功，只不過厭惡了宮里枯槁無味的生活，想要讓自己活出個人樣子罷了。
贏了，便萬人之上；輸了，不過結(jié)束了沒什么可留戀的一生。
皇后看著一臉冷靜接過白靈的晉嬪有些恍惚，如今她還記得晉嬪當初進宮的樣子。
那會慶帝剛剛登機，大開后宮，選了不少的后妃，其中就有晉嬪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明艷又活潑，即便她們未來要面對的是同一個男人，那時還是妃子的皇后仍舊忍不住對她心生好感。
多漂亮活潑的少女啊，在后宮里是多么稀有？
可當初那個明艷的少女最終還是變得和其他人沒有區(qū)別，進退有禮，端莊自持。
這四角的天空總是容不得與眾不同的東西。
“皇上將平王貶為庶人，元家滿門抄斬?！?p> 晉嬪本來平靜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裂縫，神色變得痛苦：“元家……我終究對不起元家。我也不是一個好母親，如果我有好好教導(dǎo)程澤，他也未必會選擇走上這條路?！?p> 皇后看著對面一身素衣面色灰白的晉嬪，輕嘆：“終究是他自己選的路，怨不得別人?！?p> 晉嬪也看向皇后，平靜無波的眼睛中變得意味深長，似有所指：“是啊，終究是孩子自己選的路，我們這些做娘的又能說些什么?！?p> “罷了，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是若有來世希望能拖生個普通人家吧。”
走出寢宮，皇后命人將尸骨收起來，晉嬪如今犯了這種大錯自然不可能讓她入皇陵，最終不過是亂葬崗中的一具無名尸體。
元家、與元家關(guān)系密切有姻親的另外兩家被悉數(shù)查抄，遵循慶帝的命令，無論男女老少，一律斬首。那幾日的刑場總是彌漫著散不盡的血腥味，天氣干燥一點雨都沒有，但唯獨那里的空氣血腥又潮濕。
一旦踏入刑場的范圍，就仿佛被無形的血水裹挾，渾身上下，甚至是呼吸都帶著潮濕粘膩的血腥味，本來就不太干凈的地上變得深紅一片。
成年人的呼喊尚且可以忍受，但小孩子的哭喊聲卻如同午夜的冤魂，聽的讓人心底發(fā)寒。即便是在愿意湊熱鬧的百姓，即便元家犯得過錯在大，連續(xù)兩三日之后，也沒人愿意來這里聽無知幼童的哭喊聲。
這件事是顧晨涵負責處理的，無論是抄家、關(guān)押還是行刑她都要到場，那幾日就連她和幾個下屬的身上都帶著洗不盡的血腥味，仿佛還在柳州的戰(zhàn)場上。
因為這幾日過的太過血腥，顧晨涵擔心嚇到家中的幾個孩子干脆住到了外面，連續(xù)好幾日沒回家，只是派人叮囑了一番李瑾瑜，二人在外面也就單獨見了兩面。
事情終于了結(jié)后已經(jīng)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以來朝堂上人人自危，過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即便是與元家毫無關(guān)系的人，都要仔細琢磨一下自己以前是否和元家較好過，會不會被牽連上。
盡管都知道下命令的是慶帝，可最終辦事的是顧晨涵，不少官員見了她恨不得能繞道走。
見事情終于了結(jié)，整個朝堂都松了一口氣，連落井下石的心思都提不起來，所有人迅速將元家忘記，仿佛之前的那些事從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