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應(yīng)該搞什么騎行計劃,現(xiàn)在大半夜住哪啊!也沒個支帳篷的地方。嗯?那是海嗎!可以不用在馬路邊睡了?!迸釁捈拥貜能囎由咸聛恚浦降剀囅蛏碁┳呷?。
挑了一片寬闊又好駐扎的地兒,輕車熟路的支好了帳篷,確保一切都安全。躺在睡袋里刷著手機自言自語:“沒有風(fēng),沒有雨,明天就可以到奶奶家了,終于可以擺脫睡袋了?!?p> 三點多點,突然一聲“啊”還是男人的聲音,把睡的迷迷糊糊的裴厭驚醒了,準(zhǔn)確的說是嚇醒了?!隘傋樱烤癫??殺人犯?先奸后殺?分尸?”不到三十秒裴厭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她把手放在胸口想讓自己的心跳跳的慢一點,短短的幾分鐘睡袋都被汗浸濕了,但她還是一動都不敢動,就這么靜止了十分鐘。
這十分鐘里特別特別的安靜,在裴厭以為自己是出現(xiàn)幻聽了的時候,突然又傳來了男人哭泣聲,還是那種抽泣。那根弦還沒放下,這跟又繃緊了。她心想我怎么這么苦命啊,第一次騎行就遭遇不測,裴厭很想哭,但已經(jīng)嚇的哭不出來了。內(nèi)心爭斗了很久“反正都是一死”,裴厭小心翼翼的把帳篷拉開一道縫,什么也沒看到。手里拿著臨走前閨蜜塞給她的折疊刀,深呼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拉開帳篷,彎腰走出。短短的十步路就感覺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力氣,她覺得自己像行尸走肉,佝僂著背負(fù)重前行,離海邊越近那種恐懼感就更重一分。裴厭只顧著看四周,沒注意腳下,一陣清涼感從腳底直沖腦門,不斷的拍打著她的小腿,她趕緊從海水中退出來沿著海邊走。
雖然是深夜,但有月亮的存在使得整個海面波光粼粼,裴厭拿著手電小心翼翼的照著腳下,時不時抬頭望一下海面,再抬頭時看見海里有個白色身影,裴厭心里咯噔一下定身仔細(xì)瞧去看著他下半身已經(jīng)沒了一大半。裴厭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么辦,心一狠,哎呀不管了,然后眼一閉,鞋一脫就撲到海里,柯昱軒怎么也沒想到這大半夜的會有人來這,他就這樣被裴厭勾著脖子拖到了海邊,過程中還被迫嗆了好幾口水,上岸就趴在地上咳嗽。裴厭累的坐在沙灘上擰了擰濕透的短袖,但還是沒有放松警惕一直盯著他,看他的樣子也就是個高中生或者剛?cè)氪髮W(xué)的樣子。
“干嘛,想不開??!”裴厭用著沙啞的嗓子開口??玛跑帥]說話,平躺在沙灘上?!跋胨老麓握覀€沒人的地兒?!迸釁挍]想勸他,這個時間段來自殺說明他真的有想死的心。
“那你為什么要救我?”柯昱軒的聲音緩緩徐來。
這次換裴厭不說話了,柯昱軒等不到想要的答案再次開口:“為什么不說話?”
“因為…我也不知道??赡苁强茨愫每窗??!迸釁挷恢涝趺椿卮鹚?,隨便用句話應(yīng)付了一下。
“那你眼神真好!”本是句玩笑話從他嘴里出來怎么就這么嚴(yán)肅呢。裴厭在和柯昱軒的對話中也漸漸放下了戒備,默默的把折疊刀放到了口袋里,也像他一樣躺了下來。
凌晨四點的星空,脫掉一層又一層黑色,漸漸露出水墨畫般的底色,離開深夜后的星星綻放著隱退前的最后一點光亮,雖然沒有深夜那般的硬核,但柔軟靜謐中又透露出一絲絲的憂郁,美卻傷感。這樣的不多見美景本該好好欣賞,但裴厭卻睡著了,她忘了身邊還有個陌生人呢??玛跑幝犚娚磉厒鱽砦⑽⒌镊暎^了一會,頭慢慢向裴厭靠近了幾分,拿出手機朝著鏡頭笑著拍下了這張照片。
天色漸漸明朗,晨起的海風(fēng)有些微涼,裴厭是被凍醒的,清醒過后身邊已經(jīng)沒了柯昱軒的身影。身上還蓋了一件外套。去奶奶家的路上裴厭還想著昨晚發(fā)生的一切是不是夢,她也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樣的事。
涼七鎮(zhèn),裴厭奶奶住的地方,進到院子看到奶奶在涼椅上坐著看報紙?!澳棠獭!迸釁挻蠼幸宦?。
奶奶被嚇了一跳但看到裴厭時臉上笑開了花:“哎呦,寶貝孫女,不是說后天才能到嗎?”奶奶起身迎接摸了摸裴厭有些曬黑的臉。
“老天作美,我就早到了一步,哎奶奶我得先睡覺,好困啊?!迸釁捙履棠虇柶饋頉]停,正好又困了。
這一覺到是睡得安穩(wěn),畢竟也已經(jīng)一周多沒有沾床了。醒時天已經(jīng)黑了,裴厭慢悠悠的起身去客廳找水喝,被院子里傳來的笑聲吸引了過去。裴厭倚在門欄上看到柯昱軒踩著梯子修剪著院子里的棗樹,身板雖然削瘦但手上的的動作卻不含糊,來來回回幾十下就把參差不齊的樹枝修剪的很像樣子。燈光下的他,臉色雖有些蒼白,但也掩蓋不住秀氣且頗有棱角的臉龐。奶奶看著自己的孫女一臉小流氓的樣子,已然看穿了一切,坐在搖椅上閉眼笑而不語。
“又見面了!”裴厭看夠了走過去幫他扶著梯子。
柯昱軒被聲音嚇一跳,險些掉下來。雖然沒說話,但手上加快的動作已經(jīng)暴露了他的緊張。裴厭覺得好笑,卻并不拆穿。準(zhǔn)備逗逗他:“這不齊,剪剪,還有這,這邊這邊?!笨玛跑幈贿@吆五喝六折騰的夠嗆。
最后還是奶奶看不下去了才說:“差不多得了,再剪下去我這樹就禿嘍,快下來吧。讓我這孫女給你沏茶,或者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跟她說。人老了睡得早,我先歇著了?!?p> “哎,奶奶,別呀!”話音未落院子里已經(jīng)沒了她老人家的影。裴厭撇嘴嘟囔著:“腿腳倒是挺利落?!?p> “那個,我先走了。”裴厭回過身來,柯昱軒已經(jīng)下來了。額頭上還有殘留的汗珠,裴厭走近他,并不嫌棄的用手指給他擦了擦,隨了還替他捋了捋褶皺的袖口??玛跑幈凰@一系列的動作,弄的整個人都很不自在。裴厭發(fā)現(xiàn)他的變化打趣道:“臉紅什么呀,你這么大人了,不可能連女生手都沒牽過吧?!比缓缶涂吹剿锛t的臉感覺快哭的樣子,又想到他昨晚跳海的景象趕快改口:“這有什么,我也是第一次給男生擦汗,一樣一樣,想喝什么,我給你拿?!?p> 裴厭看他不說話也沒動作,直接牽起他的手拉著進客廳,按在沙發(fā)上。然后把奶奶家里所有的喝的都擺在桌子上:“隨便挑,都是你的。”口氣像個闊氣大爺??玛跑巵砘貟吡艘蝗δ闷鹆艘缓兴崮?,裴厭看他喝了兩口才找話題:“你樹修的挺好?!?p> “嗯。”
“你也住這個鎮(zhèn)子?!?p> “嗯。”
“那你……”裴厭從來沒有跟人說話這么費勁過,索性也不問了,刷起了手機。
本以為今晚的談話就這樣了,過了不久柯昱軒倒是先開口:“那個…昨晚的事能不能不要說…”裴厭知道他說的什么意思,但聽他說的費勁直接回他:“我不喜歡拿別人的短處說事?!迸釁捰脹]當(dāng)回事的語氣說,其實也是不想讓柯昱軒有心理負(fù)擔(dān)。而后,又加了一句:“我會在這呆上一段時間,你有什么事可以隨時來找我,或者我去找你,誰讓咱們有緣分呢!”最后這句話像是威脅一般??粗荒槼园T的樣就知道這個假期不會無聊了。
這幾天裴厭跟個豬似的,睡了吃吃了睡,這會兒正躺在床上哀怨著自己胖了。然后聽見奶奶叫自己吃午飯,麻溜的坐起身,跑到飯桌旁坐下,也不說自己胖了。奶奶給她盛了碗冬瓜湯:“嫌胖就多動動,等會把這碗雞湯給昱軒帶去。”
“我怎么沒有雞湯??!”
“你這兩天雞鴨魚肉吃的還少嗎,好歹自己還是個營養(yǎng)師,這么不注意自己身體?!迸釁掚m然不情愿,但奶奶說的確實有道理。也不多說什么閑話,三兩口把湯喝完,提著保溫桶往外走,這七八月的天太陽正毒呢,等到柯昱軒家的時候,裴厭感覺自己快暈厥了。大力的敲著門,柯昱軒打開門就看到裴厭整個臉通紅,眼睛也有些迷離了。裴厭也不顧及看他,把保溫桶塞給他:“雞湯”,就跑到沙發(fā)上癱下嘴里喊著:“水,我快渴死了?!笨玛跑幗o她倒了杯水,又拿了塊濕毛巾,三杯水下肚,把濕毛巾蓋在臉上,雙臂展開,像個大爺一樣獨占了整個沙發(fā)??玛跑幰彩穷^一次見這樣的心里想“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啊?!?p> 過了好一會見裴厭還是一副剛才的樣子動也不動,估計是睡著了,怕她窒息便走過去把毛巾拿掉。三次見面兩次睡著,柯昱軒覺得她也是個奇女子呀。把空調(diào)調(diào)到適宜溫度,也沒驚擾她,就去旁邊做事了。
“哇,好香啊?!彼瘔糁信釁捀杏X有一陣陣飯菜的香氣不斷向自己撲來。睜眼朝香氣的源頭尋去??吹綇N房柯昱軒炒菜的身影。顛顛的跑過去:“我可以留在這吃…晚飯嗎?”停頓看了看窗外的天說。
柯昱軒依舊如此:“嗯。”
“好嘞!”裴厭心情愉悅??玛跑幙吹剿@樣的反應(yīng),嘴角微微上揚。他是有多久沒有笑過了,可能他自己都忘了。
飯桌上,兩人像是反過來一樣,裴厭活脫脫像個糙漢,相比之下柯昱軒倒像個大姑娘,兩三個菜,得有三分之二入了裴厭的肚子。撐的她坐在椅子上起不來,但還是幫著柯昱軒把碗刷了,畢竟吃人嘴軟。等一切完成后才想起好好觀察這個地方,這個家整潔的有些奇葩,還有很多貴重的瓷器,裴厭怕自己手欠給摔碎了,也沒去碰。還有很多木雕,裴厭拿起兩個有些疑問:“這是你雕的?”
“嗯?!?p> “你確定是一個人雕刻的嗎,怎么一個這么漂亮,另一個又這么的恐怖,氣質(zhì)完全不搭呀!”柯昱軒聽到后眉頭皺了一下,顯然他并不想別人知道為什么。走過去拿過兩個木雕放回原處。裴厭意識到問題可能有些不妥,就轉(zhuǎn)移了話題:“明天我還可以來你家蹭飯嗎?”
“嗯。”回答的還是那么無痛無癢,讓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緒。
不僅如此,接下來的一周,每天都準(zhǔn)時準(zhǔn)點的來。柯昱軒也不趕,每天也換著花樣的做,這天吃完飯坐在沙發(fā)上拿著鏡子捏了捏自己日漸圓潤的臉抱怨道:“我好胖啊,你覺著我胖了嗎?”
柯昱軒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看書輕聲說道:“沒有?!?p> 裴厭輕瞥:“敷衍。”
“我覺得沒有。”語氣堅定了一點。
“我要是在這變胖了,回去肯定會被同行笑話,營養(yǎng)師把自己吃胖了?!迸釁拰χR子里的哀怨。
“明天……”
“明天開始我會以清淡為主?!笨玛跑幍谝淮未驍嗨龖B(tài)度還有些強硬。
裴厭有些錯愕但隨即笑臉相迎:“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甭牭剿@句話,柯昱軒的身體好似放松了不少,生怕她不答應(yīng)。
“為了不被同行笑話,我決定每天早上去跑步,你要不要陪我一起?!迸釁捳UQ邸?p> “嗯。”
“六點我在奶奶家門口等你?!?p> 如約而至的第二天早上,只不過她醒時已經(jīng)早早超了約定的時間。披頭散發(fā),拖著鞋往院子外跑,卻看到柯昱軒和奶奶坐在院子喝茶。裴厭尷尬的笑了笑慢慢踱步過去:“我起晚了?!?p> “嗯?!笨玛跑帒?yīng)著。
“你來了很久了嗎…吧?”裴厭試探的問。
“還行?!?p> “我醒時他就已經(jīng)在門口站著了,你說久不久。”奶奶可沒想給她留面。
“那奶奶怎么不叫我?!?p> 奶奶看向柯昱軒,“你問他吧。”
沒等裴厭開口,柯昱軒就說:“太陽還不是很毒,可以跑一會,去嗎?”
“去去去?!迸釁捳具@跟處刑似的,有逃跑的借口還不去怎么可能。
途中休息的時候,裴厭就問,其實跑的時候就想問了,但他不讓說什么跑步不能說話:“你為什么不讓奶奶叫我?”
“你昨晚睡太晚了?!?p> “你怎么知道,你偷窺我。”
“朋友圈?!迸釁掃@才想起半夜一點的時候發(fā)了條朋友圈。
“那你不也沒睡,還說我?!?p> “但是我起得來?!?p> “你還學(xué)會懟人了是吧?”裴厭驚訝中還有些小氣。
“這是事實?!笨玛跑幉⒉涣羟槊?。
“柯昱軒,你今天話有點多?!比缓笳麄€胡同里就充斥著裴厭的喊叫聲,還把別人家的狗驚著了,就有了這番狗追人趕的景象。
晌午未到,知了就已經(jīng)開始了工作,天一熱,感覺所有物件都沒了精神。兩人安靜的坐在街頭的槐樹下,一向話多的裴厭也耷拉著腦袋??玛跑幰姞钇鹕聿恢ジ墒裁戳?。不到半刻鐘回來把東西塞到裴厭手里,一股冰涼感傳入手心:“哇,老冰棍?!迸釁捚炔患按乃洪_包裝,一大口下去冰的有些嘴瓢:“爽?!?p> “其實我小時候很少吃冰,爸媽管教的比較嚴(yán),夏天一個月也吃不了一次,零食也是,所以我特別羨慕其他小朋友,這都是因為他們的職業(yè)原因,我媽是公共營養(yǎng)師,我爸又是醫(yī)生,你懂我的苦了吧?!迸釁捪蚩玛跑幫虏壑r候的生活。
“那你為什么還要當(dāng)營養(yǎng)師?”柯昱軒疑問。
“我媽讓的…啊啊啊。”樹上掉下個毛毛蟲正好落到裴厭胳膊上,瞬間蹦得老高,甩掉之后,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了柯昱軒的身上。
柯昱軒被她勒的喘不過氣:“咳咳。”
“哦哦…失禮了。”裴厭歉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