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湖這好像是在說閑話,在痞子蘇聽來是在教授“多謝,沈老爺教誨”
沈明湖擺擺手笑道“教誨談不上,就是自己這么多年來淺見,這些年見的人算是不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同時高高在上,只要你先低頭別人就會喜歡你,有時候把頭抬太高只能看見匆忙往前趕的人”
“頭一低腳下的路就有千條萬條,任何一條路都可能是一個機會,做生意要和氣”
伙計這時入內(nèi)道“老爺,張大人來了”
沈明湖一聽大是意外,沒想到張?zhí)焖畷H自過來,沈家所有一切都是張?zhí)焖镀饋恚擞H自過來自然是不敢怠慢“快請,大人”
伙計退下。
沈明湖和痞子蘇道“你先下去吧”
有人過來拜訪痞子蘇自然不會逗留。
張?zhí)焖^來沈家鋪子當(dāng)然不會穿官服,穿官服過來讓人看見會誤猜沈家犯事,張?zhí)焖惴卿仭?p> 沈明湖臉上熱絡(luò)一笑“大人怎么親自過來,有吩咐讓人通報一聲就是”
張?zhí)焖蜕埔恍Α皠偝龀茄惨曋嗯?,恰好路過想著進(jìn)來看看,不打擾吧?”
沈明湖含笑邀人入座道“大人親臨寒鋪,那是蓬蓽生輝,何談叨擾二字,坐”
二人入座,沈明湖知道張?zhí)焖皇乔『寐愤^,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趕緊讓人上茶,張?zhí)焖馈安挥?,就說兩句”
沈明湖正坐洗耳恭聽對方來意,張?zhí)焖疁匦Φ馈澳阊?,還是和以前一樣,有事就在心里悶著,要不是我出來巡視,還不知道朱家為難你們”
沈明湖苦笑“朱家也不是為難,是。?!?p> 張?zhí)焖e手示意沈明湖不用在說“不必為他們說好話,此舉代表什么,你明白,我明白,太子也明白,太子無非也就是召見你們說些話,這朱永言氣量也不過如此”
沈明湖含笑,沈家朱家雖然都在生意場上,但并不屬于同一戰(zhàn)場,也不好說別人壞話,只能含笑不語。
張?zhí)焖_門見山道“過來是說兩件事,其一,災(zāi)民到得永定,知府嚴(yán)方以太子名義開倉賑災(zāi)”
沈明湖這才恍悟“我琢磨災(zāi)民前幾日就該到,現(xiàn)在還沒見到一人,原來是知府大人開倉賑災(zāi)”
張?zhí)焖Q贊一句道“嚴(yán)方這是有心,不過,永定糧倉也是要養(yǎng)永定百姓,災(zāi)民估計最多五日就到信州,剛?cè)タ匆谎壑嗯锎蟛糠侄即罱ê茫又滥銈內(nèi)奔Z,已經(jīng)托人調(diào)糧過來,糧一到會給你們各家分發(fā)下去,這便是第二件事”
張?zhí)焖畞砣ト顼L(fēng),將來意思說清楚就離開,沈明湖沉默凝坐一言不發(fā),鋪外停一輛馬車,秦正東從車上下來,伙計上來打招呼,秦正東和氣看人問沈明湖在不在,伙計點頭領(lǐng)著入內(nèi)。
入得內(nèi)堂,秦正東在門外內(nèi)見沈明湖在里面靜坐一言不發(fā),神情甚是凝重也不知道對方想什么,伙計正想入內(nèi)通報,秦正東攔人讓他退下,秦正東入內(nèi)沈明湖并未察覺。
見得奇怪,秦正東出聲問“怎么這表情?”
聽得聲音沈明湖這才回過神,見是秦正東稍覺意外道“不是說這幾日馬場忙,怎么有空過來?”
秦正東滿懷心思入座道“忙是忙,馬場是自家事,這些事在急也沒太子事急,你說朱家氣不氣人,今早讓人去買些米,知道那掌柜怎么說的?”
那掌柜說話多半和余方中去時一樣,沈明湖猶如未卜先知“都定出去了?”
秦正東雙目一睜大為驚訝“你怎么知道他是這樣答復(fù)。。哦,難道你也讓人去過”
沈明湖道“想必受到太子邀見所有人,得到的都是這樣答復(fù)”
伙計這時上茶,待伙計退下,秦正東摸一圈茶杯蓋才道“你說朱永言這回辦這事怎么和三歲孩娃一樣鬧脾氣,這不是直接和太子甩臉?”
沈明湖道“他本來就是甩臉,要不然不會這么做,太子來信州也有些時日,雙方還沒正式交手,這賑災(zāi)糧就是交手第一回合,災(zāi)糧的事你不用急,張大人剛才來過,說太子會調(diào)糧給我們”
秦正東聽得松口氣“這就好,我還在為這事發(fā)愁呢,你說賑災(zāi)施粥,沒粥還能做什么名堂出來,不過這不是好事嗎?你拉著張臉琢磨什么呢?”
沈明湖自然是心存憂慮才會有這幅表情“是好事,但我心里頭總是有些不安”
“不安?”秦正東盤思片刻想到一個方向“我知道你的擔(dān)心,這次賑災(zāi)我們收了糧,就是直接選擇立場,從今往后就要和朱家對著干,但這事我們之前不是談過,既然選太子就很難在和朱家和和氣氣”
沈明湖點頭“選太子是一定的,因為我們別無選擇,如沒有太子在后邊撐著,張大人是沒有任何能力拉我們一把,仗著太子的勢起了,現(xiàn)在太子有求我們,不幫就會讓人寒心”
秦正東道“既然這樣那還有什么好想的,現(xiàn)在我們辛苦一些,日后太子上位肯定不會虧待我們”
“理是這么一個理”沈明湖在道“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就是你上次所說的,如辦事不利會不會把我們棄之不顧,我們打拼這點家業(yè)耗大半生不容易,太子和我們不一樣,他的棋子很多,我們只是其中兩顆,如到萬不得已情況是可以放棄我們”
這事秦正東也是無法釋懷問“我也是想著這事,那。那我們能怎么辦?不干豈非忘恩?你不是剛見張大人態(tài)度如何?”
沈明湖道“還能怎么樣,一如既往,和我說話總是和和氣氣誠誠懇懇”
秦正東道“這不是很好?”
沈明湖嘆口氣“和氣誠懇,是好,但是總是少些人情味,現(xiàn)在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害怕太子會讓我們斗得兩敗俱傷”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秦正東默然不語。
沈明湖搓嘆在道“太子果然是太子,恩威并施好手段,想置身事外這嘴都張不開”
秦正東沒聽明白“這話怎么說?”
沈明湖說出心中看法“太子目光遠(yuǎn)矚,早是有心對付蔣家朱家,時機未到只能隱忍,你看,先是把張大人調(diào)任過來讓他物色提攜,可以和蔣家朱家抗衡之人,我們本是尋常商賈,這恩一施我們的頭就抬起來,這是施恩”
“將我們提攜至今,現(xiàn)在打算用我們,但是也不明說,送來無刃短鞘讓我們自猜用意”
秦正東道“這你不是說過,太子是讓我們當(dāng)他短刃?”
自己說過的話沈明湖當(dāng)然不會忘記,沈明湖道“這是其中之一看法,還有一個看法上次沒和你說”
“什么沒說?”
沈明湖道“無刃短鞘可以看成太子是想把我們當(dāng)成短刃,但也可以看成離鞘短刃現(xiàn)在就在太子手里握著,從愿意接受張大人扶助那一刻起,我們身上就有根繩子和太子緊緊相連,太子扯著繩子可以把我們拉高,也可以用短刃割斷繩子讓我們跌死”
“越想越覺得,這鞘,是立威!所以我說,太子恩威并施讓我們想置身事外連嘴都張不開”
秦正東聽得心慌不已“你這話怎么我越聽越害怕?但是張大人這么些年對我們花不少心思,我想,在怎么樣總不能說不管就不管?”
沈明湖道“我們花大半生在這里立足,太子也是花大半生栽培,這也是下大心血,就借你吉言吧”
秦正東道“我說,你還是別想太多,既然選這條路,只能往前走,我們賭了大半生同樣太子也是,就看老天爺對誰更加眷顧,不過我心中可是沒一點主意,蔣家朱家不是說你有心動一動就能下來的”
沈明湖沉重點頭沉默不在說話。
氣氛沉郁,秦正東岔開話題笑道“我來也不是光為災(zāi)糧,也是過來結(jié)款”
沈明湖一笑“你看你,急什么,什么時候結(jié)不行”
秦正東界限分明笑道“交情是交情,錢是錢,在你鋪子拿布匹錢自然要結(jié),別的不說平婉是最喜歡你鋪里料子,不用你料子做衣衫還不穿呢”
沈明湖想起秦平婉心中甚喜“對了,平婉近日怎么不來,是不是樂游和她吵架?”
秦正東嘆口氣苦笑“是吵一架,我可要和你抱怨一句,她說樂游常去那什么藏香樓,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明湖立即板起臉道“這逆子可真要好好教訓(xùn)他!”
秦正東忙道“說兩句就好,別上手,平婉要知道是我來挑理,非要和我鬧不可”
沈明湖慰心一笑“說真的,我也挺喜歡平婉,是個好姑娘,你看他們年紀(jì)也不小,是不是要幫他們定個日子?”
秦正東一直就心掛這事“哎喲,我的明湖兄耶,知不知這句話我等了多久,這兩孩子從小就玩在一起,也就樂游的話她能聽得進(jìn)去,你做主吧,有人能管管她也好,我也耳根清凈”
秦正東允諾,沈明湖也大是高興“那就這么定了,明天,明天就讓樂游過去道歉”
秦正東滿面喜氣道“你看你說的,平婉讓我自小慣壞,明天讓樂游在府里等著,我讓平婉過來”
兩人相視一笑,沈明湖道“喝茶,喝茶”
兩人以茶代酒,一言為定,各自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