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跟了出來。
“小啞巴,你怎么了?”
溫雅扯了扯隋心的手,叫了一聲,“姐姐?!?p> 隋心停住了腳步,她回頭,看了高景一眼,說,“高景,我要下去了!”
確實(shí)是樓梯口,不下去,還能怎么樣?
但高景的心前所未有的咯噔一下,覺得慌張。
“小啞巴,你是不是——”
“沒有?!?p> 高景啞然。他話都沒有說出口,她怎么知道,他要說什么呢。
——
路燈將人的影子拉的很長,溫雅今晚格外安靜,只跟在隋心后面默默走路,一句話都不說。
走到小白樓的時(shí)候,隋心從口袋里掏出鑰匙,只是握著。
“姐姐,我自己來開!”溫雅將鑰匙拿過來,自己開門。
“我想在外面看星星?!彼逍牡椭^,去看自己的影子。
“嗯,姐姐,早點(diǎn)回來!”溫雅微笑著,走進(jìn)屋里。
隋心楞了一下,原來雅雅也長大了。
那么,她呢?
她所在的這片土地,只是森黑的浮動(dòng)的樹影,和離的很遠(yuǎn)的一輪明月,至于星星,從她這個(gè)角度,只有零星的幾顆。
隋心在門口的臺(tái)階上坐下。
裙擺垂下來,她兩只手搭在膝蓋上,腳從鞋子里伸出來,赤腳踩在地上。
很涼。
跟那個(gè)人說的話一樣——
也是在這個(gè)位置,她蹲在地上綁鞋帶。
那個(gè)人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也許眼睛根本沒有掃在她身上。
“你和她很像不是嗎?”哪里像,這是她一個(gè)惡寒的念頭。
“其實(shí)我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不知道她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不過你,倒還耗的起?!?p> “三叔,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鞋帶根本沒系好,她已經(jīng)站了起來。
顧啟銘瞥了她一眼,嘴角帶著揶揄的微笑,說,“阿晟對你真是不錯(cuò),那件事,換做是別人,他一定不理,不過好在犯錯(cuò)的人是你爸爸,不是嗎?”
她抬起頭,去看顧啟銘,三十好幾的男人,依然年輕,臉上也看的出風(fēng)流的痕跡,但從頭到尾,都讓她看不慣。
“你媽媽也是一個(gè)討人喜歡的人?!?p> “原來三叔也覺得她討人喜歡。”討人喜歡,也不過這樣。
顧啟銘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tài),笑道,“當(dāng)然,不然不會(huì)幫她養(yǎng)你們一家?!?p> “那真是謝謝三叔了,這年頭,像三叔這么偉大的人真是少見?!?p> “所以,我養(yǎng)了一條白眼狼!”顧啟銘余光從她身上掠過,抬腳走了。
白眼狼??尚?。
他憑什么說這種話?
隋心撿了一顆石頭,憤恨地丟出去。
“你氣什么?”她抬頭,原來是他過來了。
整個(gè)人背著月光站立,兩只手直直地垂下來,地下的影子重疊了。
“三哥?!彼酒饋?,想往里面跑。
可是,他更快,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臂。
“跑什么,我很可怕,嗯?”他半蹲下來,一只手托住她的腳,一只手去撿地上的鞋子。
“三哥,這像不像十二點(diǎn)的水晶鞋?”她低頭,望著他笑。
他只顧替她套鞋,套好了,站起來,又高了她一截。
“不像?!?p> 她撓了撓頭,說,“也對,我又不是公主?!?p> “嗯?!?p> 她夠著頭,盯著他看。他這人,不回答也沒人拿他當(dāng)啞巴。
“你好像不同意我這一聲?!?p> 她口是心非地?fù)u頭。
他突然低頭,越湊越近。
她兩只手抵住他的胸膛,神情不能再慌張了。
“三哥——”
“嗯?!?p> 頭枕下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再不辦這種東西了,累?!迸?,原來這樣。
她兩只手也沒有辦法抽開了,夾在兩個(gè)人中間。
月光越變越亮。她想,沒有星星的夜晚,也好看。這月亮還是那輪月亮,每晚都會(huì)出現(xiàn),可是不一樣了。
“三哥,我送你的禮物,你喜歡嗎?”她實(shí)在是想不到什么話了。
“喜歡?!彼哪樜?cè),有頭發(fā)掃在她臉頰上,很癢,卻不敢動(dòng)。
“那,我送你的是什么?”她不相信他拆開過。
“你送我的是什么?”他的臉整個(gè)側(cè)過來,對著她的方向。
“三哥,你壓著我,很重!”她仰著頭,實(shí)在是呼吸不過來了。
他“哦”了一聲,整個(gè)人站直了。
但還是近。
“三哥,你擋著我看月亮了!”她小聲開口說。
“我看看!”他退了一步,和她站在一條水平線上,真抬頭去看。
“三哥,你都長大了!”十八歲,算是長大了吧。
他一只手抬起來,放到她腦袋上,揉了幾下。
過了許久,問,“十六了?”
她楞了一下,知道他是在問她的年紀(jì),“嗯”了一聲。
“也快了?!?p> “???”
“也該長大了?!?p> “哦?!?p> ......
溫秋月周末的時(shí)候一定要帶著隋心去別墅,路上的時(shí)候反復(fù)交代,“夏小姐也在,要好好表現(xiàn)?!?p> 隋心不想理會(huì)她。
是徐媽來開的門。
“秋月又帶了小幫手過來?!?p> 客廳里有人在彈鋼琴。
顧氏夫婦坐在沙發(fā)上,盛馨看見隋心進(jìn)來,向她招手,微笑著說,“心心過來這邊?!?p> 顧晟站在窗臺(tái)前,坐著彈琴的是夏路。
她穿著暗紅的長裙,冒尖的高跟鞋從裙子里鉆出來,背部是交錯(cuò)的紅色絲帶,露出蝴蝶尾骨。
隋心不肯動(dòng),溫秋月推著她的背,示意她過去。
“你這丫頭——”
琴音戛然而止。
夏路突然回頭,看見是隋心,站了起來,向她走過去。
“心心,你要不要彈一首?”
隋心剛要搖頭,溫秋月笑著說,“晟少爺原來是要教她,是她自己懶,不肯學(xué),現(xiàn)在一首恐怕都彈不了呢!”
“這樣啊,一定是阿晟沒有用心教!”夏路牽著隋心,向琴架走過去。
隋心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笑著搖了搖頭,說,“我真不會(huì)!”
夏路望著顧晟,突然狡黠地笑了一下。
“阿晟,要不你替心心彈!”
他朝她們這邊望過來,突然向這邊招手。
“過來,我教你!”
隋心愣愣地看著他。
“一首都沒記住,我不信!”
她受了魔召一樣,真不管不顧走了過去。出丑就出丑吧。
兩個(gè)人并排坐著,他的手先放上去,她的手接著搭上去。
是很慢的一首。
她完全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