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花園后的廊亭,豁然開朗。
一棟三層樓閣矗立在水中央,一座座亭臺呈眾星拱月之勢,粗劣一算,有四五十座,亭與亭之間,廊道相連,縱橫交錯。
一行人來到聽漪亭。
聽漪亭明顯要比其他亭子大一些,略高一點,是廊道的交匯之處,離唱詩樓離得近,像這樣的亭子,還有七座,分別以孝悌忠信禮義廉為名。
身處聽漪亭,云湖的大半景色,盡收眼底。
臨近午時,水面上的霧氣已經(jīng)散去,清風徐徐,水波不興,明凈如鏡,水天一色。
閻有信提起四輪車,跨階而上,如履平地,雙手也很穩(wěn)當,坐著的康涯沒有半點晃動之感。
聽漪亭中,列了六張矮幾,矮幾上放著茶點,有四位婢女在亭柱旁候著,不遠處,還有六七人圍著爐子轉(zhuǎn),燒水泡茶。
康涯在閻有信的伺候下,坐于主位,康延、康頤二人位于其左右,陳星言三人則坐在康涯對面。
似有意為之,康延、陳星言座位鄰近。
“諸位無需拘束,此地沒什么規(guī)矩,隨意...”
這話主要是對康延、林一保說的。
陳星言、子鸞每年都來,對康涯的性子也有幾分了解,之所以沒動,一是性子使然,二是有著女子的矜持。
反觀康頤,一坐下,將狗扔到一旁,不等康涯開口,拿起一塊紅豆糕吃了起來,也不嫌臟。
康延看了一眼茶點,沒說什么,拾起一塊嘗了一口,味道尚可。
陳星言三人亦是如此,淺嘗一口,停著不食。
“小靈兒,過來...”
康頤咬了一口不知名的米糕,眼前一亮,朝康延身后的小靈兒招了招手,活脫脫的一位急于向同伴分享的稚童。
在人前,小靈兒還是懂得分寸,不為所動,可下意識地咽口水的動作,出賣了她。
還是那個熟悉的小靈兒。
“過去吧!”康延開口,語氣平緩,聽不出喜怒。
小靈兒臉上一喜,對康延行了一禮,疾步朝康頤走去,走了幾步,意識到了什么,速度放緩。
“這米糕味道清甜,你嘗嘗!”
康頤端起盤子,笑著遞了過去。
咳...咳...
小靈兒正要伸手,耳邊響起殿下的輕咳聲,猛地反應(yīng)過來。
“婢,謝六殿下賞賜!”
小靈兒施了個萬福,才敢接過盤子,退居一旁。
趁著無人注意,小靈兒拿起一塊,嘗了一口,眼睛瞇成一條縫。
真是個不省心的...
康延以袖遮面,輕抿一口,注意力放在小靈兒身上,余光一瞥,向來端莊的陳星言掩嘴失笑。
顯然,剛才之事,莫名地戳中陳星言的笑點。
不知怎么的,康延突然側(cè)著身,朝陳星言靠去,二人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
陳星言明顯感覺到耳邊康延呼出的熱氣。
“還笑?半年后,你也是小靈兒的主母...”
說完,康延一愣,自己這話,頗有情侶間打趣的意思。
鼻間飄來淡雅清香,似深谷幽蘭,康延望著羞得不敢抬頭的陳星言,小巧精致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此刻的陳星言,有著別樣的魅力。
康延情不自禁地接近,還能再近一點...
一點點...
倏地,康延失了平衡,險些栽倒,好在練過武,挪了回來。
趁眾人沒有發(fā)現(xiàn),康頤正襟危坐,輕描淡寫地喝著茶,以緩解內(nèi)心的尷尬。
陳星言整張臉紅透了,低著頭,一語不發(fā),看似平靜,心里卻亂作一團。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能感覺到康延在靠近。
“咦?星言,你的臉怎么紅了?是茶太燙了嗎?”從林一保坐在子鸞旁邊之時,子鸞的心思就一直在林一保身上,時不時地與林一保聊上幾句,好一會,才察覺到好友臉紅了。
而對面的康頤,用食物逗弄著知意。
坐著的幾人中,只有康涯一人注意到了康延剛才的動作。
臉色一黯,康涯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茶杯放下之時,康涯又恢復成往日溫文爾雅的模樣,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替陳星言解圍,道:“諸位可曾聽說過刀歌?”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康涯身上。
刀歌之名,即使是陳星言、康頤也有所耳聞。
“安逸伯所說的可是從古流傳,不知何人所作,只有兩句的刀歌?”林一保凝視著康涯,有些不確定地道。
康涯笑了笑,道:“不錯,就是那只有兩句的刀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尋得了第三句...”
靜!
空氣如死了一般安靜。
所有人望著康涯,宛若木雕,一動不動。
就連康延也不例外,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
刀歌關(guān)系到兩位傳說中的鑄器師——匠神與匠仙。
匠神與匠仙是一對夫妻,所處的年代不知。
有人說在鑄器師諸靈祺鑄成的靈兵位列萬器山之前,萬器山就有匠神夫婦所鑄的靈兵。
更夸張的是,有人相信,萬器山是匠神、匠仙所鑄,說得有理有據(jù)。
萬器山中三十件傳世神兵,取走了十四,有史料記載的,只有四人登上了萬器山前三十階,分別是正始帝、通霄道人、大儒荀況以及西戎神王鐵克伊。
至于,其他九件,都是從古流傳下來的。
這九件神兵中,有四件是匠神、匠仙所鑄。
排名第十七的歲枯棍,排名二十八的擎天劍,排名二十七的鎮(zhèn)魔戟,排名三十的無量劍。
前兩件為匠仙所鑄,后兩件為匠神手筆。
而刀歌是先人為匠神、匠仙夫婦所寫的祭文。
因為年代久遠,只有兩句流傳于世。
正當眾人等待康涯解惑之時,管家來了,身后遠遠跟著一群人,手里端著冒著熱氣,精美宛若藝術(shù)品的羊菜。
香飄四溢,十里傳名。
“全羊宴!”
康頤聞著香味,口齒生津,美食當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諸位,我們先品嘗這京都一絕,嘗此宴時,可不好論事,我們?nèi)莺笤僬?..”
康涯望向管家,眼神示意。
管家心領(lǐng)神會,招呼道:“上菜!”
作為京都一絕,僅憑香味,就讓康延幾人頻頻側(cè)目,再嘗一口,鮮美的味道直沖天靈,整個人飄飄然乎。
康延幾人頓時覺得康涯說的在理,在全羊宴前論事,是對這道美食的侮辱。
全羊宴,總共八十八道,吃完之后,午時過半。
一向吃的不多的陳星言也吃撐了,正扶著肚子,盡量保持女子之儀。
其身旁的子鸞,毫無形象可言,雙腿伸直,半躺著,雙手撐著身子。
所幸林一保閉上了眼,以真氣消食,不然子鸞在他眼中的形象,全塌了。
也許,子鸞就是瞅準林一保閉著眼,才無所顧忌。
全羊宴每道的量并不少,劉桐、蕓兒二人也吃了些,至今還在回味。
吃得最多的當屬康頤、小靈兒,兩人背靠背坐著,肚子都大了一圈,人處在失神狀態(tài),魂丟了。
康頤也有些撐了,運起真氣,化去胃里的食物。
突然,康延皺了皺眉,右臂發(fā)燙的厲害。
全羊宴里有毒?
百解千愁
沒趕上十二點之前,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