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譯清第一次看見徐江忱是在A中的入學典禮上,昏昏欲睡地聽完地中海校長一遍又一遍地強調(diào)“新學期,新氣象”后,突然人群里傳來一聲聲竊竊私語。
當時吊兒郎當,純屬靠胥喆面子大走后門塞進來的胥譯清正無所事事地站在隊伍的尾巴和身邊的朋友討論等下要以多快的速度才能跑到食堂搶到新鮮出爐的炸雞排。
人群里的聲音愈來愈大,使得她也忍不住抬頭四處張望,恰巧看見正在一步一步登上演講臺的徐江忱。
像是每個人生命里都會存在的人物一般,徐江忱當時霸占了A中絕大部分少女蠢蠢欲動的青春期。
他足夠優(yōu)秀也足夠好看,關鍵還足夠絕情。
當然最后一點已經(jīng)是后話了,當時的胥譯清只覺得他真好看,驚為天人的那般好看,她甚至可以拿今后食堂全部的雞排做擔保,徐江忱絕對是自己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男孩站在演講臺上的瞬間,周圍莫名地安靜了下來。臺上的人倒沒有因為作為學生代表而意氣風發(fā)的感覺,仿佛在例行不得不做的公事,清朗溫潤地站在臺上。
胥譯清甚至清楚記得那天徐江忱穿的是件白色襯衫,扣子一直扣到了最上面一顆,恰恰好抵在喉結上。手里捏著一張演講稿,低垂著眼睛,讓人摸不透他的神色。
“我是高二一班的徐江忱?!?p> 365度無死角音響環(huán)繞音還沒有結束,下面已經(jīng)有不少人開始騷動起來。
但這也不怪學生,他的聲音著實好聽,帶著天生疏離感,仿佛一汪清冷的泉水叮咚流過。
那年九月的風仍舊帶著夏天的感覺。
有人說忘記一個人最先后忘記的一定是味道。此后胥譯清大部分詭譎離奇的夢里都會似有似無地飄過那個初秋的氣息。
而此刻在躁熱狹窄的火鍋店包廂里,當年的那個男孩就在她毫無準備的前提下突然地出現(xiàn)。
說句實話,胥譯清確實抱著能遇見徐江忱的私心回到A城,她甚至幻想過在高級的法式餐廳,自己驚喜梳妝打扮,看著久別重逢的舊人笑盈盈地說上一句“好久不見”。
她知道幻想很飽滿,現(xiàn)實很骨感。可是在骨感也沒必要在一頓火鍋局上吧。
更何況還是場她猛吃一頓,滿嘴油光,蓬頭垢面,連遮瑕都沒來得及上的飯桌上吧。
徐江忱和她對視了一眼就撇過臉去看大白牙,大白牙立刻屁顛屁顛過去,正經(jīng)危坐地將一桌的朋友介紹給他。
“這是我的輔導員陳老師,還有她的朋友譯清姐,我們在門口碰見就拼桌一起吃了?!?p> 徐江忱禮貌性地向她們看去,眼底帶著一股疏離,仿佛從來沒見過眼前的人。
可是偏偏如此冷漠的態(tài)度,卻仿佛壓在了她的七寸上,刺得她抬不起頭。
“欣怡寶貝,我肚子脹得疼,想先回去了?!瘪阕g清小心翼翼地在桌下用手指勾住身邊人的衣服一下一下地扯,頭壓得死死的。
陳欣怡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美男子的顏值里說不出話,表面上還努力維持著人民教師的態(tài)度,夾了一根海帶輕飄飄地送進她的碗里,一本正經(jīng)的說“不,你不疼。”
“譯清姐你不舒服嗎?”大白牙坐在胥譯清的另一端,倒是比陳欣怡有點良心,也歪過頭去關心道。
本來就在白牙旁邊的徐江忱也順勢抬眼看過來。
頓時飯桌的氣氛顯得格外僵硬,仿佛大家都在等她一個答案。
“我,我吃脹了有些不舒服?!?p> 胥譯清此刻就像案板上的魚肉,仿佛在接受四面八方的注視下被一刀刀凌遲。
“我出去上個廁所就好!”
然后再胡編亂造一些理由趁機逃跑!
胥譯清那定了主意,猛地抬起頭笑盈盈地對上斜對面徐江忱的目光,也是一瞬,她仿佛看見了那個男人有一刻的恍神。
她迅速拎起小包在桌椅夾縫中往外走。推開門的瞬間,一位服務員推著餐車大聲吆喝道“小姐你剛剛加的三分澳洲羊肉,兩份極品蝦滑,一份特色鴨腸到了!”
大白牙在她身后怯生生地詢問道“要不吃完再走?”
“………”
走出包廂,胥譯清還有種在做夢的不真實感,她在樓梯口倚著墻大口喘了幾口氣,才重新調(diào)整好自己,打算就這么先溜回家。
可是她腳還沒抬起,身后卻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胥小姐,廁所在走廊另一端?!?p> “?”
她小心翼翼地回過頭,看到徐江忱站在包廂門口,手指夾著一根還沒有點燃的香煙,眼眸如墨,安靜地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