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
李如海推了門，秦鐘就立在門邊。
顧瀾捏捏眉心，走進殿內(nèi)，看了看秦鐘，客氣而充滿威儀，“秦相匆匆而來，有何要事還請直說吧。”
“皇上請看?！鼻冂娨矝]有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一臉嚴肅，徑自攤開攥在手里許久的八百里加急。
上面寫著：陸禮叛變。
顧瀾眼神微變，看了秦鐘許久，別過頭，冷哼一聲，“糊涂”。聲音不大不小，慍怒顯而易見。
秦鐘點頭附和道，“是啊，陸將軍，糊涂啊?！?p> “放肆！”顧瀾目光如炬，手指直指秦鐘。
秦鐘一把老骨頭，不知所措，慌忙跪下，低頭不語。
“這種假消息也能信？”顧瀾拿起紙條，用燭火點燃，慢慢燒成灰燼，滿是不屑地說道，“陸將軍世代上陣殺敵，保家衛(wèi)國，如何會叛變？秦鐘，朕敬你年長，兩代為官，怎的越活越回去了？”問的輕巧，但心下也明白，秦鐘敢深夜來報，自然對消息也是有幾分把握的。
果然，秦鐘磕了個頭，挺直了脊背，語氣堅定，“陛下三思。老臣斷斷不敢妄言。”
“消息哪里來的？”
“陛下可還記得老臣有個侄兒？”秦鐘問著。
顧瀾想了下，道，“周岐？”
“正是。”
“他一個管藥鋪的，消息倒是靈通？”顧瀾皺了皺眉，看向那團灰燼。
“陛下有所不知，他也在此次出征之列?！鼻冂娬f的誠懇。
“作為從軍醫(yī)師？”不是作戰(zhàn)的，基本上就是救人的，顧瀾猜的不錯。
“是?！?p> “所以？他傳消息給你？”顧瀾盯著秦鐘。
“是?！彼絺髑閳笫撬雷?，秦鐘慌忙補充，“給臣的家信里夾帶的這張紙條，說務(wù)必交于陛下。”
“朕不喜歡莫須有的事情，猜忌亂軍心。陸禮沒必要這樣做，朕想不出原因?！鳖櫈懤淅涞卣f，眼神犀利。
“陛下，當真不知原因？”秦鐘沒有起身，明示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p> 顧瀾心中自是猶疑，美人？自己眼下瞧上的不過……眼神微暗，身上縈繞著的芙蓉閣的氣息提醒著來前發(fā)生過什么，難道和趙芙蓉有關(guān)？
他當然不會自己說，但如果真的是......按下情緒，示意道，“秦相？”
“陸將軍自然是忠貞的?！鼻冂娤仁强隙岁懚Y，一副“我是忠誠的，只為陛下好”的模樣，而后不疾不徐地轉(zhuǎn)了話題，“只是，聽聞趙小主出宮就是他策劃的，陛下，不會不知吧？”
見顧瀾沒有阻止，秦忠臣繼續(xù)發(fā)言，“他們在陸家別院相處了許久，恐怕......”猶猶豫豫，秦忠臣頭低得更低了，話未完全，卻不難想象他要說的是什么。
“住嘴。”不知是因為提到了趙芙蓉還是因為把那兩人勾搭在了一起，顧瀾沉聲呵到，背卻挺的更直了些。其實這樣的傳言在自己接趙芙蓉回宮前就想到過，只是下了命令禁止，倒也沒人敢提。
諾大的承乾殿里沒有了聲音。顧瀾看著匍匐在地的秦相，冷笑道，“你是想說，他們勾結(jié)，所以陸禮要叛變？”說完便自己搖頭，諷刺道，“趙芙蓉可還在朕的芙蓉閣里。秦相！”
“不是的陛下?！鼻叵鄾]有退縮，觀察著顧瀾，“老臣想說的是，上次大戰(zhàn)，陸將軍的蠱毒發(fā)作了?！?p> “蠱毒？”顧瀾回憶了一下，覺得甚是陌生，卻又有些熟悉。怎的又扯上這事？
“陛下，陸將軍中的蠱，是北川的。”秦相深吸了一口氣。
北川人擅長用蠱，可常常需要半年時間才能養(yǎng)蠱，這才出證多久，怎么會？顧瀾皺眉。
秦鐘適時提醒，“那個在陸家別院的小紅，是北川人。上次給陛下的，是否......”
顧瀾想起來了，趙芙蓉出宮，躲在陸家別院，當時的自己嫉妒地要命，小紅回來稟報時瞧見，剛好提出自己有法子，要幫自己分憂，說是能夠讓陸禮迷了心智，永遠臣服。當時自己是怎么想的？下蠱能夠讓他們一刀兩斷，能夠讓自己江山永固？畢竟顧家的天下也曾被帶兵的將軍推翻。
“呵。”他道是什么，無病無痛，倒是剛剛好在戰(zhàn)場上發(fā)作，居然還有這層用途?；实劢K究是皇帝，怎的也拉不下臉說是自己心胸狹隘，心下斥責了小紅出的餿主意，面上卻不動聲色，“所以是蠱毒？陸禮因為蠱毒就叛變？笑話?！?p> 南安自前朝就禁了巫術(shù)，無人擅蠱，是以顧瀾其實不了解蠱。但他確實從沒想過把陸禮往敵軍那里送。也沒想過這個蠱會被別人利用。
“是，上次大戰(zhàn)，小侄聽北川巫醫(yī)說，陸將軍的蠱毒隱隱發(fā)作了?！?p> 顧瀾煩躁極了，沒問為什么周岐會聽到北川巫醫(yī)的話，“可有解法？”
“暫無。”
聽到這個回答，顧瀾更加煩躁，也沒聽秦鐘細說，“行了。讓軍隊提防著，下去吧。”
“……”
“陛下三思，這蠱毒一旦發(fā)作，被北川人控制，陸禮怕是六親不認?！鼻冂妱恿藙幼炱ぷ?，“不若殺了”這四個字還是沒有說出口。
顧瀾此刻到看清了秦鐘的如意算盤，斜視秦鐘，“你是想說，讓朕殺了他以絕后患？”
秦鐘沉默著。
顧瀾走到他面前，“眼下，你可有更好地出征人選？”
“......”
“你的好侄兒醫(yī)術(shù)高超，緣何不救他一救？”
“……”
“當初怎么不說？朕可記得，你也是力薦陸禮出征的那位啊。”
“臣，糊涂了?！鼻冂姏]想到顧瀾這皇帝還能倒打一耙，心下默念著未時尚早，嘴上說著自己責備自己。
顧瀾不想再糾纏，“下去吧。明日，把李斯也叫來?！?p> 秦鐘唯唯諾諾地起身，顧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回信，讓周崎盡力一試?！?p> 秦鐘答應(yīng)著退出承乾殿。
里面?zhèn)鱽肀悠扑榈穆曇?，隨后是顧瀾的怒吼，“李如海，滾進來。”
李如海應(yīng)聲正要去，被秦鐘攔下。
“公公，去了也是無用。”
李如海自然不會聽他的，推了殿門進去。秦鐘看著里面一片狼藉被打開而后關(guān)上，暗自搖搖頭，往宮門走去。
顧瀾腳下碎了一地的杯盞，臉上陰鶩，對著李如海說道，“去把小紅叫來。”
“哪個小紅？”李如海提了一嘴，看到顧瀾陰著臉，心下也明白，忙應(yīng)答稱是。
九七DD
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