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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三千漏勺飲

第七十八章

弱水三千漏勺飲 異寒寒 3040 2020-05-14 19:16:23

  “大哥,你也去歇歇吧,師父師娘這里我照顧就是。”溫婉主動請纓。

  “我才剛來沒多久,倒還不算累?!睖赜癫┩泼撘宦暋?p>  溫婉笑道:“只是煎個藥,就足夠你手忙腳亂,留下還不是添亂的。去歇著吧,我總要比你細致些。”

  溫婉少有這般殷勤,聯(lián)想起之前,溫玉博放心不下。佯裝離開,卻是暗中觀望了半晌。見溫婉對二人照顧周詳備至,心中才得些寬慰。

  饒是有欒鳳的迷香輔助,魏謙游依舊睡得不安穩(wěn)。幾次夢中囈語,溫婉便豎耳去聽,聽來的卻都是失望罷了。

  溫婉扁嘴,也不管魏謙游聽不聽的見,抱怨道:“不是師父就是韶兒,就不能提及婉兒一回嗎?就算師父尚不了解,婉兒好歹還是個當徒弟的呢?!?p>  弱弱的聲音傳來,嚇了溫婉一跳:“婉兒,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

  溫婉心顫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師娘并未聽到她所說。

  便不著聲色地岔開話題:“其實婉兒接手也沒多久,主要是大哥他規(guī)矩起來也太刻板了些。煎藥說一個時辰就要足足守夠一個時辰才肯作罷,尋常醫(yī)館用的藥爐,又怎可與咱們玄清派的相比,藥都給他煎糊了?!?p>  云韶失笑,隨即問道:“謙游現(xiàn)在何處?”她依稀記得,魏謙游當時有多么著急,眼中瞪得不分黑白之色。乍一看去盡是血紅,別是……

  溫婉心道:師父師娘的感情還真是好,師娘剛一醒轉(zhuǎn),就著急憂心師父兩句。

  溫婉一指旁邊的坐榻,云韶側(cè)頭望去,也不顧牽動的傷處,急道:“怎么謙游也昏了過去,可是傷到了哪里?”

  溫婉解釋道:“師父守了師娘三天三夜,大哥勸不住,便叫欒鳳用了些迷香,不然師父這會兒還不肯睡呢?!?p>  云韶聞言松了口氣,想來這三天定是難熬,不過魏謙游沒事就好。

  被溫婉扶著,云韶費力地坐起身。這幾日除了藥以外,魏謙游就只能給她喂進去些清粥?,F(xiàn)在只覺口中寡淡,胃里泛苦。

  正心說著就是有人逼著她,也不要再喝苦藥時,溫婉就遞到她面前一個藥碗。

  “師娘醒的正是時候,若是師娘不醒,這時辰婉兒也該替師娘喝藥了?!?p>  云韶心中百般抗拒,不論溫婉說什么,面對溫婉遞來的藥匙就是不肯張嘴。

  溫婉心忖,定要師娘受著她所有的好處,想方設(shè)法卻沒法叫云韶張嘴。便無奈嚇唬道:“大夫可是說了,師娘如今身子虛得很,必須要內(nèi)服輔以外敷。若是師娘不喝藥,可是會落下疤痕的?!?p>  云韶聞言對著溫婉遞來的銅鏡看了看,若是脖子上留下這道三指寬的血痕,可是難看死了。

  讓云韶乖乖吃了藥,溫婉將藥碗送出去,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青玉瓶。

  沒等云韶發(fā)問,溫婉便解釋道:“這是婉兒特意從大師伯那里求來的雪云膏,敷了藥之后婉兒再替師娘抹上。不出一個月,便一點疤痕都看不出了。”

  云韶如獲至寶,展顏笑道:“倒真是為難你了。”

  溫婉也是一笑,兩人皆是心照不宣。平日洪寅出沒的地方,她們二人都是繞著走的。

  欒鳳進到屋中,掃視了一圈,也沒見到溫玉博。抱怨道:“就知道他是個靠不住的,我才走了多大會兒工夫,人就沒了?!?p>  繞到里間看見云韶已然醒轉(zhuǎn),欒鳳面露驚喜。既然小姐醒了,說不說與溫玉博都是一樣的。

  欒鳳上前稟道:“小姐,方才我去了清風寨,除了哨崗逃了以外,其中再無活口?!?p>  說著,欒鳳又捧出一個匣子:“我趕去時,胡楚已是氣若游絲,卻還是指引著我找到匣子才肯咽氣。他說里面是給小姐的嫁妝?!?p>  云韶凝視了匣子半晌,開口問道:“胡楚的尸骨現(xiàn)在何處?”

  欒鳳應(yīng)道:“胡楚所在的屋子周圍,引火之物少了些。尸骨才得以保全,被我留在了清風寨,等候官府處置。”

  欒鳳本想著,既然此人幾次三番地哄騙小姐,不如就丟到山里喂野狗。但轉(zhuǎn)念一想,胡楚畢竟是小姐的生父,這么做難免小姐要后悔。

  云韶無力地倒在榻上,吩咐道:“你再去一趟,將他安葬了吧?!痹粕剡@般決定,并非緣于胡楚的惦念。只是那匣子先前一直拜在她生母的妝案上,不想胡楚遠來余杭還留著。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溫婉俯身去替云韶上藥,云韶也渾然不覺。目光幽邃,思緒又回到了那個讓她銘記終身的雪夜。

  當時云韶還少不經(jīng)事,不知為何胡楚會那般狠心,竟對患難之中陪他上山立寨的結(jié)發(fā)妻子下了那般毒手。

  如今想來依舊想不通,卻有了幾分釋然之意。胡楚已經(jīng)依照她的意愿償了命,但云韶此時感到的,不知為何只有痛心罷了。

  溫婉替云韶敷了藥,欒鳳目光落在溫婉又拿出的青玉小瓶之上,那似乎不是大夫開的方子。

  便伸手接過小瓶道:“小姐這里我照顧就是,婉兒可要回去做功課了。魏道長這幾日沒空子管你,別忘了洪道長可是說要親自考你的。”

  溫婉打了個寒顫,怏怏道:“我都努力想讓自己忘了,你還來提醒我做什么?!?p>  又對云韶道:“師娘,你好生修養(yǎng)著,婉兒先回去了?!?p>  云韶失笑。囑咐道:“婉兒可要下些苦功,你大師伯那一關(guān)可是不好過的?!?p>  溫婉走后,欒鳳打開瓶子聞了聞。并非對溫婉有所懷疑,只是常年的職業(yè)素養(yǎng)練就的謹慎。

  驗明了藥膏的真實性后,欒鳳才替云韶抹了。

  云韶只覺傷處一股涼意傳來,原本的幾分痛感也被掩蓋了去。對欒鳳笑道:“你還是那般小心,就差我吃自己親手做的飯食前,你都要試一回毒了?!?p>  不等欒鳳應(yīng)聲,柴修仁便咋咋呼呼地闖進來:“謙游,你這小子傻得很,不過是那丫頭挨了一刀,你拼什么命。要不是師兄在門中,看誰能管你?!?p>  這一嗓子聲音不小,魏謙游迷迷糊糊地睜眼,就要挺身坐起來。卻發(fā)覺腿上使不出半點力氣,只有不斷傳來的痛感,才告訴他雙腿是真實存在的。

  欒鳳蹙眉道:“柴道長可是得道高人,就該有些得道高人的樣子。方才魏道長還睡著,小姐也需要靜養(yǎng),你怎可那般咋呼?!?p>  柴修仁訕訕地閉了嘴,又小聲解釋道:“貧道遷就你,可不是為了那丫頭需不需要靜養(yǎng),只是怕吵醒了我?guī)煹??!?p>  魏謙游觀察了一下情況,苦笑道:“師兄,我已經(jīng)醒了。”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云韶,魏謙游歉意道:“我本該照顧你的,卻不知怎么就睡了過去?!?p>  云韶見魏謙游睡過,眼中還是布滿血絲,可見睡得并不安穩(wěn)。不免一陣心疼,嗔怪道:“婉兒說你陪了我三天三夜,若是沒有欒鳳的迷香,你是要熬死自己么?”

  魏謙游了然,低頭看向自己雙腿:“只是迷香?我腿上為何使不出半點力氣?”

  欒鳳忙擺手道:“這可不是我的過錯,你別想推到我頭上來?!?p>  魏謙游細細感受了一下,初隨師父練功時,也是有過這般,卻不似如今劇烈。看來是那日他跑得急了些,傷及了腿上的經(jīng)絡(luò),放松之后才顯現(xiàn)出來。

  柴修仁拍著胸脯道:“要不說你小子有福呢,師兄過來就是為了你這雙腿。當年為了討好師父,按摩這一手,師兄可沒少下過苦功,這可是掌門師父才有的待遇?!?p>  魏謙游此時虛不受力,柴修仁下手又是沒個輕重的。柴修仁雙手剛一按下,魏謙游就疼的倒吸一口冷氣,強忍著沒呼痛出聲。

  柴修仁美名其曰梳理經(jīng)絡(luò),卻是存了幾分惡作劇的心思。見魏謙游何處痛感突出,便故意將雙手多停留在那處,還解釋說那處傷得較重,要多下些功夫。

  魏謙游臉上的肌肉都抽搐成一團,看得云韶眼皮直跳。

  就這般按了一盞茶,魏謙游抬手止住柴修仁:“多謝師兄好意,師弟修養(yǎng)些時日便能恢復(fù)如初了,師兄不必受累。”他能說他已經(jīng)不在乎起不起得來了嗎?

  柴修仁不滿地收回雙手:“我可還沒玩夠呢,這么好的機會可不多見?!?p>  云韶聞言,也不顧自己身子尚虛,就要過去教訓(xùn)柴修仁。還道是他存了好心,現(xiàn)在誰有心情陪他開完笑?再想想那個一天到晚板著臉的洪寅,玄清派就沒個正常的。

  欒鳳將云韶攔了,轉(zhuǎn)向柴修仁:“若是柴道長閑的發(fā)慌,不若在這城中走上一遭。若是運氣好,說不定能叫道長撞見個小偷小摸的。道長到時不就可以借機大展身手,維護余杭治安的同時,還能揚一揚玄清派的威名?!?p>  柴修仁握拳一砸掌心:“對啊,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到時候師兄一開心,不讓我留在門中吃齋念經(jīng)了也說不定。你這女娃聰明的很,貧道喜歡你?!?p>  瞧見柴修仁跑了出去,屋內(nèi)三人皆是愕然。這高人得沒得道未可知,但好歹頭發(fā)都白了,竟是這般好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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