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殺戮也進行了一天一夜。
當黑暗褪盡,晨曦破曉,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天氣越發(fā)寒冷,城中彌漫著肅殺凝重的氣氛,隱隱的有從極遠處飄來的血腥味。
混著寒風冷意,“沁人心脾”。
雖已天明,但比起往日,這城中一片沉靜,似乎都是在熟睡中。
踏踏踏
規(guī)整激揚的腳步聲響起,如蠻獸沖撞,大地在震顫,風聲也跟著喧囂酷烈。
一列列鐵甲染血的士兵身姿昂揚,踏步而來,遠遠看去,像是一片血煞紅云飄入長街。
血旗飄揚,煞氣沖天。
森寒凜冽的殺伐之意讓從窗戶探出腦袋觀望的城中百姓閃電般縮了回去,直到這些人走出了很遠很遠,才有幾聲低低的議論聲響起。
“連鎮(zhèn)府軍都出動了,出大事了呀!”
雄安城有三大暴力機關,府衙捕快,負責處理城中日常案件,最是常見,活躍于百姓視線之中。
巡衛(wèi)兵,專司城主府之安全與守衛(wèi)工作,常人難見,最是神秘。
而這鎮(zhèn)府軍,則是城中百姓最不想見到的。一旦出動則必有流血發(fā)生,兇威赫赫,活脫脫一個戰(zhàn)爭怪物。
“聽說是肅清城氛,那些老鼠們全都被處理了干凈,血流了一地呢?!?p> “兇殘啊,這一下不知死了多少……”
“唉!”
些許的議論聲很快停下,寒風如刀,吹得人臉頰生痛。這些人紛紛躲進了自家屋里,以火爐取暖。
雖說這一場殺戮讓他們心驚肉跳,但到底只是針對那些外城那些下層人,他們也就感慨兩句就不在意了。反正屠刀又不會落到自己身上,他們每年可是會上交不少的稅錢給城主,難不成城主還會對他們出手?
怎么可能呀?
殊不知,他們心里的這個不可能很快就將變成現(xiàn)實。而原因,只是因為一場城主與他人的博弈,嗯,也許連博弈都算不上。
而他們這些人,也就連棋子都稱不上。頂多算,城門失火殃及的池魚。
城西,喬記包子鋪
清清冷冷的,不見幾個食客。
一場殺戮,到底對城中百姓有所影響。本來天氣就冷的嚇人,如今這么一鬧,更少有人出門了。
黃三娘照例在老位置坐下,想到剛剛路過的鎮(zhèn)府軍,便覺得此時呼吸的空氣都好似帶上了濃稠的血腥味。
“喬老爹可知發(fā)生了什么?”
“誰知道呢,看著都殺紅了眼?!眴汤习鍑@道。他這里算是離外城極近,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穿透力極強的的慘叫,可叫他嚇得不輕。
“三娘啊,這幾天可別亂跑了,萬一沖撞了軍爺,會吃虧的。老實待在屋里,過一段時間,應該就好了?!?p> 鎮(zhèn)府軍在城內又素有魔鬼軍的名號,里面的家伙脾氣可絕不算好,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人吶。
“嗯嗯,您也是?!?p> 聽黃三娘這一句關懷的話,喬老板立時就笑了,道:“三娘放心,你走后,我就把鋪子關了,在家里歇個幾天。你要是想吃包子,隨時來,我給你做。”
他們說話間,一個食客也沒有了。
過了一會兒,黃三娘吃飽離去,喬老板也就關了鋪子,臉上還帶著笑,今天三娘對他的態(tài)度又親近了些。
這一日,黃三娘頭一次沒在城里閑逛,在喬記吃完包子后就回了同??蜅?。
陸行一所在的那間屋子散發(fā)出來的氣息越發(fā)恐怖了。
踏進十米之內,心中就好似有火焰在燒,由內至外,好似置身于茫?;鸷V校茻岬捏@人。
偏偏多是木制結構的房屋一點也沒有烘烤的痕跡,屋內溫度也是正常,真是奇哉怪哉。
迫不得已,秦征搬離出去,重新開了一個兩人大間,和大胡子韓笑言同住。
見黃三娘過來,兩人抬頭和她打了個招呼。
秦征在桌子上寫畫,而韓笑言在一旁描述。偌大的雄安城在他筆下很快顯現(xiàn)了輪廓,長街、商鋪……,都清晰可見。
黃三娘一時頗為驚奇,贊道:“書生,你畫技真好?!?p> 那畫,真就像是縮小無數(shù)倍的雄安城一樣。
秦征笑了笑,道:“我覺得總歸是能用得上。正巧韓兄對城中布置比較熟悉,閑來無事,我便準備作一副城中布局圖?!?p>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找一條逃跑路線吧。”黃三娘若有所思,回道。
秦征臉上一僵。
這你都能看出來,可真厲害。
“我也來,我也來……”
黃三娘擠了過來,“這里,我記得這里有一家蘇蘭鋪,還有這是雪月樓,城西,城西有一家喬記包子鋪……”
本來好好的一幅城中布局圖,硬是被她搞成了美食尋路指南。
想哭(┯_┯)
秦征和韓笑言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有無奈浮現(xiàn),誰叫人家拳頭大呢。下次只能找個黃三娘不在的時間,再作一幅了。
翌日
黃三娘照例朝喬記包子鋪走去。
喬老板雖說把鋪子關了,暫停營業(yè),但家里也是能做的。他還很熱情地邀請黃三娘去,作為一只好妖,黃三娘當然不會拒絕老人家的邀請了,絕不是因為那些可口的包子。
“今天要選什么餡的呢,靈牛、蓮蓉、或是醉心餡……”她邊走,邊想,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嗯?前面怎么圍了這么多人?”
她走上前去,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胸口插刀的老人,鮮血流了一地。
黃三娘怔住,立在原地。
“原來……死了呀!”她嘴角囁嚅,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妖不該在意一個人族老頭的,可這胸口卻是悶悶的。
很難受。
這時人群中,有人說話。
“可憐啊,喬老頭的屋子不過稍稍過線,他們就要殺人,心真是黑透了?!?p> “敢說這話,你不要命了!”
“他們能做,憑什么不叫我說。依我看,他們就是一群披上人皮的惡狗……”
“瘋了,瘋了……”人群紛紛遠離那個激憤出聲的人。
黃三娘走上前去,端詳著喬老頭臨死前的表情。
右臂抬起朝向東方,臉上似有擔憂。
擔憂誰?
在擔憂我嗎?
黃三娘抱起他。
心中憤憤。又酸又痛。
你不就是一個人族老頭,不就是送了自己幾天免費包子嗎,你以為我會幫你報仇嗎?
不可能的!
我膽小,我怕死,遇事只有逃的份,你憑什么以為我會幫你報仇?
黃三娘抿著唇,臉上沉默。
老頭,我不會幫你報仇的。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