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欲把相思說似誰
由于臺風(fēng)過后就是國慶假期，學(xué)校相當(dāng)于給學(xué)生們放了十天假。
家里平時只有李靈和她媽媽林良英兩個人，林良英煮好飯菜時就會大聲喊李靈吃飯，這是她們?yōu)閿?shù)不多的交流。
林良英吃飯時喜歡看電視，李靈一般是夾好飯菜端到房間里邊看書邊吃，偶爾偷偷玩手機(jī)。
手機(jī)是李靈在中考結(jié)束后自己去數(shù)碼城買的，花了一兩個月的生活費，不過幾百塊，并非貴價高檔品，但李靈很高興，她終于擁有人生第一部手機(jī)。這事她沒敢告訴林良英，不然手機(jī)得被沒收了。
林良英人生最大的愛好是打麻將，晚上吃完飯一般會去樓下的麻將鋪打到十一二點，時不時贏點小錢，在十月三號那晚也一如既往。
那天李靈陸陸續(xù)續(xù)收到幾條QQ消息，黃昏時有一條來自莫子煜。
莫子煜：今天好像是某個人的生日？
李靈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待林良英出門后才回他。
李靈：你記得？
李靈盯著手機(jī)屏幕看了好幾分鐘，沒有回復(fù)。
等待消息的時間格外漫長，一分鐘仿佛是一個夏日。
過了一會，莫子煜才有回應(yīng)。
莫子煜：記性好，嘻嘻。
李靈終究鼓起了勇氣，逐字認(rèn)真地打下一行字。
李靈：待會有空嗎？給你打電話聊聊天。
莫子煜：有空。幾點？
李靈：九點？
莫子煜：我都行。到時你直接打過來，我打給你也可以。
李靈：好，我打給你。
屏幕里是看不出情緒的寥寥幾句，實際上李靈的內(nèi)心已是波濤洶涌，浪潮滾滾。自高一開學(xué)那天在校門口碰見他，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又剪短了后，她就思量是否要打這一個電話。
九點整，李靈躺在床上，撥通了號碼。
電話響了兩下便接通了。
時間像是靜止了幾秒，兩邊都沒有聲音。
莫子煜主動開口：“嗯？怎么不說話？”
李靈抿了抿嘴，裝作輕松地說：“你先說呀！”
莫子煜：“哈？不是你要打給我……噢，生日快樂！”
“謝謝！”
“……你在干嘛？”
“跟你聊天啊?！?p> 耳朵聽到莫子煜噗嗤一笑。
“接下來……你靜靜地聽我說?！崩铎`攥緊了另一只空出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傾吐出深藏在心底已久的秘密。
“我經(jīng)常會想起你?！?p> “有四個字我不會說出口，但我想你會懂的。”
“只不過，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莫子煜保持著靜默，待李靈停頓了幾秒后才問：“說完了？”
“嗯！那……你有什么想說的？”
“嗯……到此為止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還是好朋友啊?！?p> 李靈語氣里的坦然讓莫子煜略微吃驚，一時語塞。
“你和她怎么樣了？”李靈問得小心翼翼。
莫子煜淡淡地說：“分手了?！?p> 初三時莫子煜交了一個女朋友，為了她他常去打他不熱衷的籃球，他說她希望他長高一點。初中畢業(yè)后李靈多多少少有聽說他們分開的消息，但不確定。
李靈問：“為什么？”
莫子煜說：“她覺得我幼稚?！?p> “你是挺幼稚的?！崩铎`笑了笑。
后來的聊天內(nèi)容不知怎的就逐漸變成李靈安慰莫子煜，并鼓勵他如果還喜歡就勇敢地追回來。
掛了電話后，李靈彎起嘴角，感覺懸掛在心里一年的石頭終于落地了。
她沒有難過沒有沮喪，反而覺得釋然。
三個月前的某個凌晨，莫子煜在和李靈QQ聊天時，告訴她：我一直都喜歡你。
那一瞬間，李靈的心底仿佛綻放了一場盛大而璀璨的煙花。
以前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他對她的一點點特殊，他會在某些時候用那雙桃花眼認(rèn)真地望她，他會在走過她的座位時輕敲她的后腦勺，他會問她周末回不回家。
他們有共同的回家路段，但李靈家還要更遠(yuǎn)。莫子煜陪李靈搭過當(dāng)年還挺流行的三輪車，她把包放中間像畫了條三八線隔開兩人，他明明望著街景卻趁她不留神就把包奪到他懷里，一直偷笑但也沒有故意挨近。有幾次她站在路口等車時他剛好騎車經(jīng)過會挑起劍眉問“要不要順路載你回家”。
雖然三年下來一起回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但恰恰穿插在她開始悸動卻懵懂不懂愛的少年時光里。
李靈意識到自己對莫子煜有不同于其他男生的感情是在初三時。他成了她后座的同桌，偶爾的課堂小組討論，自習(xí)時的難題探討，閑暇時的聊天都讓這份情愫日益生長。
可沒多久他戀愛了，之前也看得出他對別的女孩有意思，但這次是真正地和某個人確定了男女朋友關(guān)系，她才發(fā)現(xiàn)陷進(jìn)去的只有可笑的自己。
她故作淡定地問：“一直”是多久？
他說：三年。
她苦笑：三年里你好像喜歡了很多人。
他很直接：雖然我會同時喜歡不同的人，但是喜歡你最久。
聽聽，這是什么渣男語錄？
李靈是欣喜的，因為這一年的內(nèi)心劇不是自我哀憐的獨角戲，對比他三年的喜歡自己的一年反倒算不上什么。但她也是清醒的，不適合的人不應(yīng)該開始，所以她調(diào)侃了一句“你真厲害”，含糊地回應(yīng)了這一番告白，始終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心意，直到打電話給他的這一天，她覺得自己真的可以抽走這一截情絲了。
有沒有這樣一個男孩，總愛挑逗你，悄悄給你傳紙條，他在身邊時空氣似乎都氤氳著一股輕薄的含混暗昧的氣息。
有沒有這樣一個男孩，打趣你的同時也撩撥其他的女孩，甚至他們的戀愛你都不得不在一旁觀望。
有沒有這樣一個男孩，你明知他不值得卻依然止不住想念。
終于，這一場不知該稱為是雙向暗戀還是曖昧不清的青春劇在這一刻拉上帷幕了。
合上記錄了一年心事的日記，那些假裝無意的張望，不為人知的糾結(jié)，徹夜難眠的輾轉(zhuǎn)，痛罵自己的文字，黯然抹去的眼淚，都成為不再提起的過去。
或許還會掛念，但終有一天對視也不再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