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車速不快不慢，二十多分鐘后到達小區(qū)樓下，李靈摘下頭盔還給溫謹行。
溫謹行問：“感覺怎么樣？”
李靈說：“很舒服，車技果然不錯喲?！?p> 溫謹行似乎對這回答很滿意，歪嘴一笑說：“其實夏天騎摩托車更爽，到時候可以載你去海邊?！?p> “這主意不錯，大家下次聚會時一起騎車去露營野餐，光是想象就很美好。”李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接著說，“好啦，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溫老板辛苦了，在此謝過！”
“我……”溫謹行事先想好的話頓時堵在嘴邊，最后只是吞吞吐吐地說，“好吧……拜拜?！?p> 李靈剛走到小區(qū)門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竟是剛道別的溫謹行的電話。
“怎么了？我落東西了么？”
“你回頭?！?p> 李靈轉(zhuǎn)過身，看見溫謹行帶著微笑緩緩地朝她走來，走一步說一個字。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p>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李靈瞬間明白了這意味著什么。
溫謹行越來越近，直到兩人距離不足半米時停住腳步，臉上流露出從未見過的靦腆神情。
李靈掛了電話，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卻見他從褲袋中拿出一個精美的小禮盒，上面印著某個國際知名品牌的名字，打開后是一條漂亮的銀手鏈，鑲嵌了三顆紫水晶。
“可以幫你戴上嗎？”溫謹行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動。
面前的人是從中學到大學嬉笑打鬧地相處了八年半的好友，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李靈無所適從。
初中有一陣子，溫謹行喜歡李靈的消息被傳得熱火朝天。
傳言版本是宿舍里男生們問溫謹行喜歡班里哪個女生時，其他人他都直接回答沒有或搖頭，但念到李靈時他只是笑笑不說話。傳到后來如果在課堂上老師剛好前后點到兩人的姓名回答問題，班上就會立刻響起一片起哄聲。
李靈不是很在意，因為在她心里，只要自己以恰當?shù)木嚯x與他人交際就不懼流言。
在情竇初開的年紀，一顰一笑都可能被延伸出引人遐想的故事。班里有不少男女都被配對，她的緋聞對象就有好幾個，其中還包括莫子煜，況且溫謹行說過他的理想型是林黛玉，而李靈并不是內(nèi)向型女子，性格與其大相徑庭。
只是傳得久了，她也會出于好奇問溫謹行：“真的假的？”
“你希望是真的還是假的？”
雖然是反問句，但溫謹行眼神很真誠，李靈反倒有些慌了。
“你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溫謹行扯扯嘴角，矢口否認：“你想得美，那些家伙就是無聊得瞎扯，你不高興的話我會叫他們別鬧了。”
李靈松了口氣。
慢慢地一切又恢復(fù)如初，李靈把那個傳言當作玩笑，沒放心上，依然視溫謹行為有共同語言的死黨。如無意外，溫謹行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她沒想到他對她有超過朋友的情意。
有這樣一個人，你會與他比拼吟詩作對，會和他探討古今中外文學作品，會在平凡的生活中互相分享趣事，會不留情面地當眾督促他學習，會苦口婆心地勸他少喝碳酸飲料，會被他風趣幽默的言談逗笑，唯獨不會喜歡他。
對于過去種種，李靈一直認為是純粹的友情，她不希望這樣的關(guān)系有變化，也想直接了當說清楚。
“我很抱歉……我不能接受?！?p> 自始至終，李靈都沒有看溫謹行，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表情。過了好幾秒，溫謹行依舊一動不動，仿佛被冰凍住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溫謹行驀地哼笑一聲：“干嘛呢你？送你個手鏈你緊張兮兮的，是我媽買回來發(fā)現(xiàn)手腕太粗，年紀又大不適合戴這玩意，讓我送朋友。你別自作多情，以為我特地買來送你的?！?p> 這番話倒把李靈弄暈了，質(zhì)疑道：“你剛為什么吟那句詩？”
“我這種翩翩公子就愛隨時隨地吟一兩首詩，很奇怪嗎？手鏈快拿著！”
李靈瞪著溫謹行，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要?！?p> 溫謹行卻蓋上禮盒，硬塞進李靈包里，沒等李靈反應(yīng)過來就扭頭跑掉，騎上車后拋下一句：“送給你就是你的東西了，怎么處理是你的事?！?p> 還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人一溜煙就離開了，無奈之下李靈只好決定保留手鏈等下次見面再還給他，但下次見面恐怕是一年后了，因為短暫的七天假期一結(jié)束，李靈就得回到崗位上班。即使作為一個實習生也和正式員工一樣的工作時間和強度，不過假期幾天李靈也沒歇著，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三途河的原畫上。
在慕夏的指導(dǎo)下設(shè)計稿完成后，開始上色。其實上色算是李靈的弱項，之前主要畫人物，不管是漫畫人物還是換裝角色大部分只需要上固有色，不強調(diào)光影變化，她自身對光源色、環(huán)境色掌握得還不夠到位，而這次要畫的場景神秘又恢弘，畫面的協(xié)調(diào)性、整體照明、色感和氛圍格外重要，于是她特地去向慕夏補課。
“上色三大方面分別是識別色彩，色彩變化，色彩對比……我們這次畫的三途河大面積使用的主色是黑色和紅色……用大軟筆在畫稿下層鋪上明暗關(guān)系，營造一些黑白調(diào)子來強化或者弱化船的輪廓……可以用疊色的方法填滿畫面……用光影來表現(xiàn)立體感，亮圖層發(fā)光……”
慕夏非常耐心地教導(dǎo)，李靈和大寶也快速吸收，不斷地練習，每天基本是朝九晚九。三人都是精益求精的人，屢次修改后總算在最后一天的正常下班時間前趕出了成品，正好是元宵節(jié)，三人準備去古色古香的酒樓慶祝節(jié)日，順便犒勞一下辛苦那么多天的自己。
動身前李靈去洗手間上廁所，經(jīng)過安全出口時聽見樓梯間斷續(xù)傳來人聲。
“嗯嗯嗯，好好好，待會就回去了……給囡囡買小熊餅干，我記得……掛了啊?！?p> 是蕭冠齊，聽起來應(yīng)該是和老婆通話。
真讓人意外，原來在外刻薄的男人對老婆還是一副溫婉模樣，他的形象終于在李靈心里稍微加了一點點分。
本是無心聽到，李靈也不再停留，繼續(xù)往前走，可樓道里又響起一個耳熟的女聲，讓她忍不住倒退回去門口邊。
“你這個騙子，明明答應(yīng)陪人家過生日的！那女人一催你就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