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在下,鋪天蓋地簌簌而落,天與地皆被染成了一樣的白。
山頂?shù)娘L寒冷徹骨,如利刃般急行,似乎能將人吹倒。
盡管此處是覽盡整個雪城風光的絕佳觀景臺,也鮮有人愿意承受被凜冽寒風刮過面頰的鋒銳疼痛。
可墨臨風不同,他自小就在這雪山頂上練劍,早已習慣了刀劍一樣的風雪。
最后一道藍光破空閃過,墨臨風一劍斬開了風雪,他終于喘息平定,密匝的白雪已落滿了劍鋒。
那張隱隱綽綽浮現(xiàn)的明凈面容終于消散在了漫天飛雪里。
已然忘了這是第幾次產(chǎn)生錯覺,已然忘了這是第幾次在紛繁的白雪里看到她的影子。
回到雪城后的每一天,他都會不可遏制地反復想起那個御風谷明麗聰慧的女郎。
離開滇域的那晚,他沒有等到她醒來,沒有給自己告別的機會,就是為了強迫自己斬斷心系她的那根線,強迫自己隨著時間的推移忘了她。
可那時他竟沒有發(fā)覺,這根線早已牢牢地釘進了他的心底。時間愈久,這根線扎得愈深。
一貫冷靜自持如他,竟在很多想起她的時候一潰千里,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墨臨風望著漫天飛揚的白雪,有一瞬幽微的恍惚。她如今......在做什么呢?
“墨領(lǐng)主?!鄙砗蠛鋈粋鱽硪宦曒p喚。
墨臨風豁然回身,眸光清冷:“什么事?”
他白衣墨發(fā),風骨清致,手持長劍站在風雪里,整個人就像是冰雪凝結(jié)而成。
單膝下拜的下屬不由微愣,以自己的身手,絕不足矣掩飾涉雪而來的聲響,可這個望仙居僅次于主公的墨領(lǐng)主竟然沒有發(fā)覺。
來人瞬地低下頭,仿佛與那清冷的眉眼對視都是一種褻瀆:“匡寧護法他......他自戕了?!?p> 殘影劍光一閃,錚然歸鞘。
“還能救么?”蒼茫大雪之下,墨臨風冷淡地問。
“蘇護法已經(jīng)去瞧了,似乎情況并不好。”來人遲疑片刻,低聲,“匡寧護法說......他想見您一面?!?p> 雪無聲無息地下著,望仙居的莊嚴殿宇,櫛比飛檐終年籠罩在寒極的冰雪里。
墨臨風的眼睛里映著飄舞的飛雪,良久,他點頭:“好。”
黑暗的牢獄,陰寒徹骨,幾乎滴水成冰,氣溫竟比外面的冰雪世界還要低得多。
墨臨風跟著提燈的下屬,一步一步朝牢獄的深處走去。
從滇域歸來之后,他潛入主公安越明閉關(guān)的密室,用九玉霄蘿入藥,緩解了主公身上的寒毒,又聯(lián)合其心腹之力,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了以匡寧為首的叛亂,重震局勢。
沿途鐵籠里關(guān)押的全是匡寧手下的叛逆者,他們的四肢皆被鐵鏈釘住,不得動彈分毫。
這些人并沒有被用刑,只是被囚禁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雪獄里,保受酷寒的折磨。
黑而冷的牢獄里忽然掠過了光,即便那盞燈的燈火并不明亮,卻令已然經(jīng)受不住嚴寒折磨的人大喜過望。
“放我出去!”
“領(lǐng)主,求求你放我出去!”
“都是匡寧......匡寧護法他逼我這么做的!”
撕心裂肺的哀求一聲聲撞入墨臨風的耳膜,他掃過那些苦苦掙扎得血肉模糊的人,臉上沒有半分動容。
得知追隨的首領(lǐng)自戕,這些叛逆者也終究忍耐不下去了。
最后一個鐵籠鑄在雪獄的最深處,依稀可以聽到那些歇斯底里哀嚎聲遙遙地傳了過來。
墨臨風來到鐵籠前的時候,一身清雅裝束的女子正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