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澌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學,而且還是被自己填選的第一志愿的專業(yè)給錄取了。姚玥也和棠澌同在一座城市,姚玥念的是中戲,兩所學校一所在南,一所在北,坐個公交車也得繞十八彎的。
安珍妮和付俞都考上了上海的一所二流大學,但倆人也不在一所學校。
棠澌和姚玥抵達高鐵站之后就各自打車到各自學校。到了j大的門口,出租車司機收了錢之后就無所事事地坐在駕駛上看手機,棠澌打開后備箱看著這碩大的行李箱涌出一種無助感來,因為她的行李箱有多重她知道。出發(fā)的前一天晚上,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滿當當?shù)囊路鸵恍﹤€人物品壓實,強迫地把行李鏈條拉上。
棠澌本想求助一下師傅幫忙把箱子拿下來,她往車里瞄了眼,見他一臉漠然就把呼之欲出的話給咽回去。
求人不如求己,棠澌擼起袖子,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行李箱從后備箱半拖半拽地卸下來,然后用力地把車后蓋甩上,車身震了一下,那師傅還探出一顆腦袋來說風涼話:“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勁蠻大的嘛?!?p> 棠澌真想往他臉上啐,然后告訴他我的雖然看起來柔弱,肺活量大。
學校門口堵著各種私家車和大巴車,人聲鼎沸的。從人縫中擠到走到臺階,棠澌不得不再次使吃奶勁提著沉甸甸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往上走,心里正唾罵自己干嘛要帶那么多東西來自討苦吃的時候,突然一道男中音傳進耳朵里:“需要幫忙嗎?”
棠澌站在臺階中間,抬頭望向聲音主人,是個一臉青春痘的男生,個子高大,面相溫和,看著有親近感,她咧開笑容道:“那謝謝了,我的箱子的確有點重?!?p> 那家伙一來,三兩下就把箱子給提上去了,那高大個,渾身肌力,忽略他額頭和顴骨上的幾顆青春痘,一看就是運動型男。
“謝謝你呀,你比剛才那出租車司機紳士風度一百倍?!碧匿屑げ槐M之余還不忘大肆夸贊一番。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小事一樁不足掛齒,再說看到你需要幫忙卻視而不見,我挺過意不去的你是這一屆的新生吧?!?p> “對呀,我是建筑系的,你呢?”
“我是經濟系的,正讀大二,家在本地。”
“原來是學長”棠澌滿臉熱情,毫無戒備地伸出手自報家門:“你好,學長,我叫棠澌,你可以叫我小棠,以后請多多關照哦?!?p> “我姓程,叫程景騫?!?p> “謙謙君子的謙?”
“騫翮遠翥的騫?!?p> 程景騫把紳士風度發(fā)揚光大,一直幫忙把行李和人按棠澌報的詳細地址給送到宿舍樓,就在他提著行李上樓梯時,長得孔武有力的宿管阿姨伸手攔住,文鄒鄒道:“女生宿舍男生止步?!?p> 程景騫心里好善成性,對于一介女流要提著重物爬四樓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畢竟和人家姑娘也算是有緣相識一場,但宿管阿姨阿姨公事公辦,程景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磨破嘴皮也沒能打動她。
棠澌只好把程景騫勸回去,一個人艱難地把行李提上樓,宿管阿姨實在看不下去才上前搭把手,結果被重心墜得身體往下一沉:“你這箱子都裝了些啥呀,咋那么沉?”
棠澌不好意思地說:“一些書籍和家鄉(xiāng)特產,加上幾件冬天衣物?!?p> “現(xiàn)在就帶冬天衣服了?”
“北方入冬早?!?p> 好在可以睡下鋪,省了爬上爬下的麻煩。她正整理床鋪的時候從門口進來一長相清秀長發(fā)及腰的女孩,棠澌離開家之前受家里人的精神洗禮,要和同學舍友互敬互愛,互相幫助,于是一見到舍友就一臉熱情:“你好,你也在這間宿舍的吧?!?p> 女孩微微打量她,點點頭:“對,你是這一屆的新生吧?!?p> “我叫棠澌,建筑系的,以后我們就是舍友了?!?p> “我叫蘇瑾,比你大一屆,外語系的?!?p> “你也姓蘇?”
蘇霄一臉疑惑,棠澌連忙解釋說:“我媽也姓蘇?!彪y怪見面的第一眼會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蘇瑾笑笑:“還挺巧的。”她拍拍棠澌頭頂?shù)纳箱佌f:“睡你上鋪的和我是同學,叫葛悠悠,還有另一個比你大兩屆,還是根正苗紅的本地人,這倆人一起出去了,估計要玩到明天才回來?!?p> 葛悠悠,棠澌忍不住慶幸,幸好那姑娘不叫葛悠,不然她總覺得宿舍里有男人氣息。
正說話間,一陣手機鈴聲從某個角落里發(fā)出呻吟般的聲音,又輕又細。
見棠澌不動,蘇瑾奇怪地問:“棠澌,是不是你的手機在響?!?p> 棠澌這才潘然醒悟:“我忘了,我爸昨天給我買的新手機。”
她忙從包里掏出手機接聽,就聽到老棠的聲音傳過來:“閨女,到學校了嗎?”
“爸,我正在宿舍整理東西呢。”
“哦,到了就好,從今以后,你要獨立生活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是個大學生了,要和同學舍友之間友好相處,有什么事情可以互相關照,不要再像以前那樣死犟了?!?p> “爸,你越來越啰嗦了,這話你今早上就跟我講過了?!?p> “宿舍條件怎樣,幾個人房間,你辦好入學手續(xù)了嗎?”
棠澌扶額語重心長道:“老棠,您省點心吧,我已經是成年人了?!?p> 被這么一提醒,棠爸爸才意識到閨女長大了,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心酸地嘆息:“好吧,許阿姨知道你也考上了j大,都在一個城市,讓你有空的時候去她家玩玩。”
棠澌心不在焉地聽著,直到爸爸依依不舍地掛掉電話。
安置好床位之后,棠澌從蘇霄那里把新生報到處的位置了解了個詳細。辦好入學手續(xù)之后,棠澌滿懷憧憬和新鮮感地把校園參觀一遍。以前就聽說j大是多科性工業(yè)發(fā)展的高校,既然是重點高校,建筑風格也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校園環(huán)境鐘靈毓秀,水木青蔥。
棠澌抬頭仰望天空,雖然不得已以霧霾共存,但陽光依舊燦爛。
校園環(huán)境優(yōu)美,又是人才濟濟的圣地,想到以后要在這里奮戰(zhàn)四年,心里忍不住歡欣雀躍。
舊的已去,新的已經開始。她的大好人生就從現(xiàn)在開始了——!
校園比她想象中還要大,才逛了三分之一就心灰意冷地打道回府了。
由于來的時候沒有特意去記路,返回的時候走到岔路就兩眼迷惘,她已經忘了來時是從哪條路來的,好在有學生在附近走動,她可以隨便抓一個來問路。
棠澌有點認床,在床上閉著眼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等她好不容易睡著一覺醒來已經是太陽高照的中午。
這時一夜沒回的兩個舍友風塵仆仆地從外面回來,其中一個嬌柔氣質的姑娘看見正一臉迷茫地坐在床上的棠澌笑瞇瞇地語氣溫柔道:“你好?!?p> “你好?!碧匿话腱`魂已經醒過來,另一半還在沉睡,兩眼飄忽,蓬頭垢面。
“你叫棠澌對吧,我叫徐淼,我旁邊這位是葛悠悠,是不是還沒適應新環(huán)境,昨晚沒睡好?”
棠澌點點頭:“好像凌晨四點才睡著的?!?p> “我們剛來的時候也這情況,慢慢就能適應了。”正在購物袋里翻東西的葛悠悠說:“那你肯定還沒吃飯,我們在超市買了點東西回來,你要不要一塊吃點。”
第一次見面,棠澌哪好意思受人家的恩惠,連忙擺手謝絕:“不用不用,我待會自己去食堂打點飯。”
“咳,你客氣什么,食堂里有什么好吃的,我們自己弄點好吃的?!?p> 哇,室友性格都好好哦,棠澌很高興和這樣不拘一節(jié)的姑娘們相處。這樣個性爽朗的女同志們,棠澌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洗漱好換身衣服出來,就見徐淼和葛悠悠在陽臺上用電磁爐煮那什么麻辣燙的東西,熟悉地香味撲面而來,里面有丸子,土豆片,粉條……七葷八素的。
棠澌奇怪地問:“宿舍里不是不可以煮東西的嗎?”
徐淼說:“所以呀,這是個只有我們四個人知道的秘密。”
“你們不怕被發(fā)現(xiàn)嗎?”難道高校的查寢隊也打盹嗎?
“宿管都是踩著點巡察的,錯開那個時間就OK啦!”
棠澌頓時風中凌亂,她怎么有種蠅營狗茍,鼠蛇一窩的感覺。
相比之下,她真像初出茅廬的犢子,而那三人才是食物鏈摸爬打滾過來的老江湖。
不過這頓獨家的麻辣燙真好吃,跟外面買的味道很不一樣,重要的是衛(wèi)生實惠。
正當這小犢子還在慢慢品味獨家美食的時候那三人已經吃飽喝足,刷刷地把碗放在鍋里,然后齊刷刷地看著棠澌。
棠澌扛不住那密集聚焦的眼神壓力,被盯得發(fā)毛:“你們看著干嘛?”
徐淼搓搓手,客客氣氣地說:“我們寢室有一規(guī)矩,剛才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就是共享餐這事,誰吃最后誰洗碗。你看,剛才我們可是分工明確的,蘇瑾洗菜,我切菜,悠悠負責煮,你呢,是不是當然負責洗碗?!?p> 棠澌吃得極其忐忑,原來父母從小的告誡是對的,不要相信陌生人,不要吃陌生人的東西。
畢竟吃人嘴短,棠澌老老實實把大家的鍋碗瓢盆洗干凈。
棠澌從小過著豬一樣的日子,就沒洗過幾次碗,沒干過什么家務活,也沒洗過幾回衣服,突然離開家獨立生活,身上依然遺留嬌滴滴的惰性。洗衣服的時候她懶得擰干,掛在陽臺上還滴著水,搞得地板濕答答的,蘇瑾看不下去就說:“棠澌,你能把衣服擰干點嗎?你是不是沒吃飯沒勁?”
棠澌沒回話,默默地把衣服拿下來重新擰干,突然衣服從衣架上滑下來,蒙了她一臉,蘇瑾無語地翻白眼,徐淼和葛悠悠忍不住笑了幾聲。
徐淼感嘆道:“一看就是個溫室中長大的孩子。”
開學的第一個星期,棠澌依然沒長出息,趁著星期五那天下午三點沒課,她就風風火火地買高鐵票回家里,好在j市離家并不是太遠,坐高鐵只要兩個小時就到了。
她離家還有十幾米遠,大概是心有靈犀,金毛就像風一樣地迎上來,尾巴像風中搖曳的狗尾巴草。棠澌蹲下來張開雙臂和它擁抱,被撞了個滿懷,笑瞇瞇地擼他的狗毛:“大狗子,想你姐姐了吧?!?p> 金毛是許傾離開時留下的,許傾很喜歡這只寵物,對它簡直比親兒子還親,金毛的性格溫順,長得敦厚,通毛長而柔軟,就是照顧起來得花很多心思。棠澌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把金毛留下。許傾是急性子,沒什么耐性,說不定就是因為嫌照顧起來麻煩才拋棄它的。
棠澌和金毛一起回家,爸爸媽媽和弟弟看到她突然回來都一臉吃驚。小閱閱最先大聲打招呼:“姐姐你回來了?!?p> 棠爸爸:“你回來怎么沒打個電話說一聲啊?”
蘇律師還是當年的蘇律師,環(huán)胸好整以暇地靠在桌上揶揄道:“瞧你這點出息,當初誰大言不慚地說擺脫我們的管控后要擁抱自由,以后想見你都得有事才能登三寶殿。你這才離家第一個禮拜就耐不住了?!?p> 棠澌難得心胸寬廣,不和自己的親媽抬杠,橫在沙發(fā)上開始想著吃:“粑粑麻麻,你們做飯了嗎”
蘇甄沒好氣道:“做了,家里沒啥菜,就一葷一素一湯?!?p> “有白灼蝦嗎?”
棠爸爸:“時間不早了,咱今晚就湊合吃一頓,你想吃啥明天爸爸給你買回來做?!?p> 蘇甄瞪他:“你什么時候都慣著她,棠澌,我看你從明天開始自己學著買菜做飯了,以后出了校門你要自立門戶,還要自力更生?!?p> 棠澌苦著臉:“媽媽,等我大學畢業(yè)后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p> “要你給我們養(yǎng)老???”
終于可以坐到餐桌上吃飯的時候,棠爸爸問:“許傾也和你在一所學校,你有沒有見到他。”
棠澌頓時愣住,思緒有片刻的恍惚,她已經很久沒想起這個人了,大概是很在意他的不告而別,所以她心里不大愿意提起他:“沒有!”她面無表情地搖頭。
“怎么會沒見過呢,他媽媽說他也考上j大了呀?!?p> 棠澌筷子攪著碗里的番茄雞蛋湯,不動聲色地說:“校園這么大,科系又多,哪能這么容易碰面呀?!?p> “他當初好像提前高中畢業(yè),今年也大二了吧?!?p> 果然這是一個錢權當?shù)赖纳鐣?。他們都要比普通人少奮斗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