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這就是殺戮嗎?
扎古很餓了,還很累,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他必須壓榨出瘦小身體中的全部力量,緊緊的跟上大部隊,他知道如若松懈下來,他便再也不會有力氣邁出步子了。
阿父阿母都已經(jīng)不在了,沒有誰會愿意停下來照顧一個族群中的異類;族人們會盡可能的去保全更加健康壯碩的孩子,他這樣天生氣血嚴重衰竭,無法覺醒血脈,感知不到祖靈的異類本該是在初生之時便被棄之山林或供奉祖靈,但阿父阿母極力抗拒,并不惜為此頂撞頭人,才保全下了他一條小命。
而為此,阿父減少了捕獵隊的輪休次數(shù),不得不去面對更多的兇險,作為自己存活下去的代價。
幸好自己所在的哈扎部是附近最強大的幾個部族,族人近萬,族內(nèi)更是有300多名覺醒了祖靈的強大戰(zhàn)士,保障基本的食物并不難,還有依附于部族的諸多小部落的進獻,才讓扎古有驚無險的活到了十一歲。
只是身子過于弱小,猶如中原人的七八歲,在一眾小牛犢似的族人孩童中就顯得更加扎眼,從小到大在奉行力量至上的部族中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而在半月前,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禍事席卷了整個部族,一群大山深處的異獸突襲了部族,好不容易在族中強大的祖靈戰(zhàn)士拼死抵抗下堪堪穩(wěn)住了局勢。
就在頭人準備組織反擊時,一只噩夢中都未曾想象到過的妖獸出現(xiàn)了,如山岳般巍峨的軀體,操縱著遮天蔽日般的火海,以一種摧枯拉朽,不可阻擋的威勢將所有哈扎部族的人打入絕望的深淵。
短短數(shù)息之間,幾十位祖靈戰(zhàn)士化作飛灰,無數(shù)族人在烈焰中哀嚎慘叫著死去,一切反抗都如玩笑般輕易的被毀滅殆盡。
部族往日的榮光和強大猶如一個一戳即破的泡影,殘酷的現(xiàn)實給扎古上了人生中一場無法磨滅的大課。
為了保住部族傳承,頭人帶著族內(nèi)小部分戰(zhàn)士高呼著祖靈之名,飛蛾撲火般的慨然赴死,其中就有他的阿父。
但可笑又可悲的是,這并沒有任何作用,不過數(shù)十息,英勇奮戰(zhàn)的族人便死傷殆盡。就在族人準備繼續(xù)拼死一搏之時,巨獸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在理會腳下的諸多螻蟻,徑自轉(zhuǎn)身離去,眾多異獸也隨之潮水般退去,一場滅族大禍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弭無蹤。
正在族人慶幸劫后余生,準備含淚重建家園時,十余個大小部族聯(lián)軍奇襲了滿目瘡痍的哈扎部族,疲憊不堪的部族戰(zhàn)士毫無抵抗之力。
說來也是可笑,那如天災一般的恐怖巨獸不過殺死了哈扎部族部分族人,真正覆滅哈扎部族的確是同為螻蟻的蠻人。
那是一場充斥著無盡血色的殺戮,伴隨著黑夜的悄然降臨,大地之上的火光再次照亮了夜空,也是扎古第一次見識到人性的極惡一面。
每當閉上眼,那可怕的一幕幕就不由自主的從腦子里蹦出來,清晰無比的呈現(xiàn)在眼前。
充斥世界的刺目血色,族人垂死的哀嚎和怒吼,敵人肆無忌憚,扭曲的獰笑縈繞耳旁。
阿母渾身鮮血的模樣狠狠的刺痛扎古脆弱的小心臟,讓他喘不過氣來,更是讓他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
這已經(jīng)是部族大禍的十多天后了,殘余的族人不足300之數(shù),其余族人不是堅持不下去死在逃亡路途中,便是被抓住成為奴隸。
在逃亡過程中不斷有族人死去,是那樣的無助與卑微,甚至無法引來他人的一絲注視,任由族人消逝在這茫茫草原之中;
大家都鉚足了勁的拼命逃離,仿佛只要逃得夠快便可以不用死去,他們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再也不復往日的悍勇。
而如追命惡鬼般逼著他們不斷逃離的,是往日謙卑討好,如獵犬般依附于部族的鬼茲部族。
看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哈扎部族人現(xiàn)如今茍延殘喘的模樣,讓他們亢奮到無視連日追擊的疲累,發(fā)出種種怪叫呼號一路追來,肆意的發(fā)泄著上百年來積郁的仇恨和不滿;
他們只是騎著馬兒遠遠的吊在后面,哈扎族人稍有減慢逃跑速度便迅速逼近,攆鴨子一樣肆意玩弄。
作為一個小部族,僅僅只有一百來騎,如剩余的哈扎部族人能殊死一搏,或可有一線生機,但一群已經(jīng)膽氣盡失的喪家之犬是不用作此奢望了,可能死亡在他們心中也未嘗不能接受,只要能逃離這無邊的地獄都是好的。
遠方草原的地平線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抹紅,燦爛奪目如朝陽,躍動縹緲間如烈火,宛如一團團妖異燃燒著的血焰。
“是赤火軍,快跑啊,是赤火軍!”
本來已經(jīng)麻木不堪的部分族人仿佛突然間被打了雞血一般,火燒屁股似的大喊大叫起來,其間惶恐無助宛若回到了部族覆滅的那晚,驚慌失措若沒頭蒼蠅一般無二。
此時身后也傳來了陣陣震動,那是緊隨而來的鬼茲族騎兵,他們也突地勒馬減速,漸漸停了下來,很顯然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不遠處的赤火軍,出于謹慎或是恐懼,他們保持一定距離,便于機動反應。
但他們也不想放棄眼前這些哈扎部族人,連日的追擊,讓他們情緒高漲,嗨到不行,熱血有些上頭。蠻族人說他們腦子里都是肌肉或許有些過了,但盛產(chǎn)鐵頭娃確實是他們的種族特色。
于是部分鬼茲騎兵提馬加速,想要在赤火軍到來前將眼前的哈扎部族人殺光,就算多殺幾個也是好的。
戰(zhàn)勝了往日壓在頭上強大的哈扎部族,讓他們進入了前所未有的膨脹階段,甚至躍躍欲試,與傳說中可怕的赤火軍剛上一波,證實自己的勇武。
其余鬼茲騎兵一看族人已打馬上前,也不在猶豫,一窩蜂的沖向哈扎部族殘余族人。
扎古正在不知所措間,就突然看到不少族人一個接一個的跪了下去,不由及其震驚,正待說些什么,就被身后一個年長的族人一把摁倒了地上,腦袋被死死的壓入泥地中。
一個劇烈喘息著的大嘴湊到了耳旁道:“想活下去就老老實實趴著,不要害了其他人,這或許是我們哈扎部族僅有的生存希望了!”
年長族人臉上表情及其復雜,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對未來的彷徨,以及不可抑制的悲哀。
扎古認出他來了,他是頭人的第二個兒子,也是領著大家一路逃到現(xiàn)在的唯一活著的祖靈戰(zhàn)士,是以前部族里的大人物,此時也將頭死死的埋在了土里,一動不動恍若死了。
扎古奮力抬起半邊腦袋,望向已近近在咫尺的鬼茲追兵,不明白這樣趴著就能活嗎?
鬼茲騎兵一個沖鋒,單是馬匹沖擊和踐踏就能殺死不少族人了,這樣和等死有什么區(qū)別?他不能死,他答應過阿母會好好的活下去,就一定會活下去。
于是他開始拼盡全力的掙扎,可腦袋上的那只大手如鐵鑄一般紋絲不動,哪怕他都快要將腦袋擠扁,仍無法在這手掌之下?lián)纹鸢敕?,只能宛如死魚一般無力的扭動身體,無濟于事。
一陣陣嗖嗖聲音響起,正飛馳而來的鬼茲騎兵突然就少了二十多騎,扎古余光中看到了一團團血紅的影子如流水般劃過跪伏在地的哈扎族人,如水銀瀉地般蔓延向鬼茲騎兵,強健有力的馬蹄快速掠過扎古的腦袋,卻沒有傷到他分毫。
嗖嗖的聲音一直不曾斷絕,聲音極具韻律,整齊劃一,而相對的鬼茲騎兵也在整齊劃一的不斷栽倒,不過十數(shù)息,已經(jīng)再也看不到一個縱馬馳騁的鬼茲騎兵了,盡數(shù)栽倒在地,被驚慌的馬兒拖著到處走。
火紅身影繼續(xù)前行,將坐騎后方放置的長槍抽出,路過每一個鬼茲騎兵旁邊時,便將長槍彈出,帶起一片片血花。
紅甲騎兵劃了一個完美的弧線,掉頭再次沖向已盡數(shù)死絕的鬼茲騎兵,放好長槍,抽出腰間長刀,路過鬼茲騎兵尸體時略一彎腰,手中長刀一帶一挑,一只左耳便飛起,落入準備好的小袋子里。
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嫻熟以及,看上去似乎賞心悅目,但莫名的,扎古身子卻不可自制的顫抖了起來。
這種冷冰冰的殺戮,對生命的那種不屑,深深震撼了他幼小的心靈,他從未如此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廉價和卑微,那些血紅色的身影帶給他的恐懼甚至超過了那頭似乎不可戰(zhàn)勝的天災巨獸。
這種井然有序的殺戮看上去并不血腥,甚至有著一種別樣的魅力,但那種對生命的惡意和漠視,卻是無與倫比的強烈,是如此的赤裸裸而毫不掩飾。
恍然間扎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無意識的喃喃道:“這就是殺戮嗎?”
我的二麗呀
復工了感覺好不適應啊,我感覺我還可以再宅個一百年,如果不是花唄的殷切期望,灑家一定能再戰(zhàn)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