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過一個角,就見白茶蜷縮在一個石案上,身下只稀疏鋪了些稻草。
陶纖云試圖喚醒他,卻見白茶臉色蒼白,額頭冒著密密的細汗,嘴里喃喃念叨著什么。
她搭上他的脈搏,脈象雜亂無章,確實是中毒了,她撩起他的衣袖,就見整個手臂都長滿了紅斑,密密麻麻,看著甚為可怖。
蘇飛星在外面等的著急,有幾次想破開結(jié)界進去,都被婳依依攔了下來。
他正試圖和婳依依談判,就見陶纖云走了出來。
他急切的迎了上去,問道:“陶姑娘,沒事吧!”
陶纖云搖搖頭,問婳依依:“白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今日見了林兒之后,他就開始頭暈,渾身發(fā)熱?!眿O依依答道。
“見過之后?”她感覺有些奇怪,想了想又問:“白茶有沒有去過皇城?”
“有的,我們之前一直是分開行動,他去了城里打探消息,是有什么不妥嗎?”
“那就對了,這月魄草毒在身體里的潛伏期是十天,白茶必定是在城里就染上疫病了?!?p> “潛伏期十天!那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
“目前情況尚不嚴重,只是初期,這些天我會加緊把解藥研制出來的?!?p> 能制解藥!婳依依松下口氣,點頭道:“有勞上仙了?!?p> 陶纖云嘆氣,說道:“事情因我而起,我這么做都是應該的。”
靜默一瞬,她又問道:“林兒在哪?帶我去見她?!?p> 婳依依點頭,道:“隨我來!”
陶纖云拿出兩粒藥丸遞給婳依依:“你先吃下,這是抑制毒性的藥,防患于未然?!?p> “多謝。”婳依依接過服下,提步朝前走去。
跟著婳依依,很快就到了一個懸崖上,往下望去是深不見底。
“她就在峭壁上。”婳依依說完準備跳下去,被陶纖云拉住了。
“你有沒有接觸過林兒?”
“沒有,白茶沒讓我進去。”
聽見這話,陶纖云點點頭,白茶平??粗豢孔V,關(guān)鍵時刻還挺仗義。林兒是月魄草的病源體,體內(nèi)蘊含毒性最深,所以,他們倆是斷不能跟她一起下去的。
她冷聲道:“你們兩個呆在這里守著,我下去就行。”
蘇飛星皺起眉頭,道:“不行,陶姑娘,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
看著他眼里真切地擔心,陶纖云有些感動,她最終還是放緩了聲音,安撫道:“這月魄草就是我種的,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可是......”
陶纖云拍拍他的肩膀,對婳依依說道:“婳依依,你看著他!”
話一說完,便轉(zhuǎn)身跳了下去。
“陶姑娘!”蘇飛星見罷也要往下跳去,被婳依依一把拉住。
“蘇公子,我們在這等著,別下去給陶纖云添亂了?!?p> 手被她鉗制的死死的,蘇飛星無奈,心下嘆氣,他慢慢挪到懸崖邊上,眼中滿是擔憂,朝著下面望去,盡管什么都看不到。
陶纖云迅速下墜,帶起的氣流呼呼吹著,刮得她的臉有些生疼。大概十五米左右,就見峭壁上橫生出一截巖壁,她一個利落翻身,落到了巖壁上面。
她往里瞧去,一尺內(nèi)有一個山洞,約摸一人高左右,陶纖云身材比較高挑,是以得彎下腰才能進去。
她貓著腰進了洞,走了不過一盞茶功夫,場面頓時豁然開朗起來,山洞變得寬闊且廣大。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卻能清晰的聽到水滴滴落在地的聲音,時不時還傳出老鼠吱吱呀呀的聲音。
她提高了警惕,丟出一個桃花結(jié)界把自己罩住,緩步走了進去。
走了許久,山洞都不見底,也沒有人影,她不由得懷疑,這座山是不是被人挖空了?
忽然,前頭不遠處隱隱約約見著有個身影,周身籠著一團黃色的暖光。
“林兒?”陶纖云試探性的喚她。
那個身影驀的聽到了聲音,嚇得渾身一震,帶著那周身的淡黃光芒都顫抖了一下。
“別過來!”
是林兒的聲音!陶纖云往前的腳步頓了一頓,她立馬掐了個決,幻化出一個夜明珠來,把整個山洞都照得亮如白晝。
只是那夜明珠將將亮了一瞬,就被一股力量給打碎了。
不過也就是這一瞬間,陶纖云看清了林兒的樣子。
她的臉上長滿了潰爛的濃瘡,有些破開了,從里面流著黃水出來;有些結(jié)了痂,長著灰黑的痂痕;要不是那雙眼睛,陶纖云估計自己就分辨不出來了。
陶纖云心驚不已,愣愣站在那不得動彈。
林兒跳下石墩,往里面跑去,或許是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瘡口,她痛得哀呼一聲,腳步卻沒有停下停,繼續(xù)往山洞里跑。
“林兒!”見她跑的極快,陶纖云趕忙施了個法陣,阻隔了她的去路。
突然多出的阻隔,林兒來不及反應,一頭撞了上去,磕得臉上的爛瘡又破開了幾個。
“啊......”她痛的嘶喊出聲,想去摸自己的臉,卻又不敢觸碰。
瞧著她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陶纖云心里不忍,她嘆了口氣,從懷中拿了顆止痛藥喂她吃,林兒使勁掙扎,不愿意開口吞藥。
陶纖云失了耐心,一個手刀便把她給打暈了。
林兒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臉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她伸手去摸,發(fā)現(xiàn)臉上已經(jīng)纏了一層紗布。
“醒了,”旁邊響起一個好聽的女聲,蒙著輕紗,身上籠罩這一層淡淡的光暈,正是陶纖云,“醒了就說說吧,誰指使你去盜月魄草的?!?p> 林兒對她翻了個白眼,翻身面向石壁,沒有說話。
翻白眼!陶纖云被她的舉動氣到了,怒道:“你這養(yǎng)不熟的小白眼狼,我剛剛可是救了你。”
“我又沒讓你救!”林兒輕嗤道。
“嚯!了不得了!”陶纖云簡直要氣笑了,“是你,偷了我桃花谷里的東西,如今脾氣倒是比我還大些了!”
林兒朝后瞥了一眼,沒有說話。
陶纖云面色愈發(fā)的冷凝:“我見你還小,許是不知人情世故,被人蒙騙,我再問你一遍,你受何人指使?”
林兒心頭一跳,她為何這么篤定是有人指使我?難道是查到了仙君?
她一把坐起來,惱怒的說:“陶纖云,你好歹也是個正經(jīng)女仙,我不就偷你一顆補元氣的草,你至于對我這么趕盡殺絕嗎!”
“補元氣的草?”陶纖云無語,她終于忍不住也翻了個白眼,“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這病是怎么來的?”
“我生病與那草有什么關(guān)系......”說到這,林兒心頭猛得一跳,隨后又立馬否認了腦中浮現(xiàn)的想法,她又轉(zhuǎn)身躺下,“我不想聽你說話,你走!”
瞧她的反應,陶纖云頓時便明白過來了,冷笑道:“這月魄草是劇毒之物,服下后潛伏十天就會徹底發(fā)作,而且傳染性十分高,那人只是利用你傳播疫病罷了?!?p> “你說什么!”林兒猛得起身,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騙我!”
陶纖云卻不理她的質(zhì)問,逼近她,看著她的眼睛問道:“是誰告訴你那是補元氣的?”
林兒跌坐在石墩上,頭搖得厲害,身子也抖得厲害:“不可能,他不會騙我的,不會騙我的!”
“他是誰!”陶纖云眼眸精光一閃,拉住她的胳膊問道。
林兒對上她的目光,陶纖云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要穿透她的內(nèi)心,她渾身一顫,用力掙開她,大聲吼道:“你騙我,你騙我,你滾,你滾開!”
“我有沒有騙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他這么對你,你還要為他效命嗎?”陶纖云繼續(xù)問道,忽見林兒的嘴角溢出鮮血,她一驚,忙捏住她的下巴,撕扯了衣裙堵上了她的嘴,隨后又施了定身術(shù)把她定住。
陶纖云無語喝道:“你瘋了!為了那人性命都不要了!”
林兒低聲抽泣了起來,眼里的淚水不住的往外流,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對她?
瞧著她的樣子,陶纖云嘆氣,也是個可憐女子。今日許是問不出什么了,她站起身道:“自殺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你還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沒必要為了別人放棄自己?!?p> 陶纖云無奈,轉(zhuǎn)身離去,臨走前把山洞的結(jié)界加固了幾層。
回到崖頂,就見蘇飛星迎了上來,眼里滿是擔憂,“陶姑娘,你沒事吧!”
陶纖云一愣,好像不管她遇到什么事情,蘇飛星都會第一時間沖上來保護她、安慰她,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
她心下感動,但身子卻是往后退了一步,離兩人遠了一些,道:“我沒事,不用擔心?!?p> “我方才接觸了病源,你們需得離我遠點,”轉(zhuǎn)而又對婳依依說,“婳依依,你接觸過白茶,不知是否有感染,這些天你便守著白茶,千萬別在和別人接觸了。”
“我明白?!眿O依依點頭。
陶纖云點頭,又對蘇飛星說:“你與我們都接觸過,以防萬一,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十天之內(nèi)別和人接觸,如果出現(xiàn)問題便來京都找我,如果身體沒有大礙就回竹山去?!?p> “陶姑娘,那你呢?”蘇飛星有些不安。
“我?我得進城里去,這件事必須總要有人解決不是!”她轉(zhuǎn)身走到崖邊,看著遠處高低起伏的山巒,心中擔憂不止。
風卷起她的裙擺,襯著她堅定的背影帶著些寂寥。
“那我和你一起去!”蘇飛星上前一步,聲音堅定。
“不行,這個毒我現(xiàn)在還沒有把握解決它,你不必牽扯進來?!彼砬閲烂C,不可拒絕語氣。
“可是......”
見他還要說,陶纖云打斷他:“蘇飛星,你聽話好不好,我已經(jīng)夠煩了,不想還要分心去照顧你!”
“況且這不是你一個孩子能負擔得起的責任?!?p> 聽到這話,蘇飛星心里猛得一抽,他緊抿著唇,拳頭握得死死的。對啊,他好像就是什么忙都幫不上,還會扯后腿!
“好。”艱難的說出這個字,他緩緩轉(zhuǎn)身,走了。
這話剛好戳中他的心事,看著蘇飛星落寞的背影,陶纖云有些不落忍。
“陶纖云,其實你沒必要這么說的。”婳依依輕嘆口氣說道。
“你不了解他,他的性子擰得很,不說些重話,他必定又會巴巴的跟著,”她提步往山下走去,“這月魄草毒性可不一般,稍有不慎小命就沒了,他不必去淌這趟渾水?!?p> 婳依依嘆氣,跟著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