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曾見到宇文樹的秦茗的心中頓時欣喜若狂,一心只想赴約,連忙讓予安替自己梳妝打扮。
得知消息的媽媽在房門外,看著陷入愛情的秦茗,終是什么都沒說,回了樓下。
予安十分天真的說道:“還能為什么,肯定是因為我家姑娘在宇文大公子心里是很特別的存在啊?!?p> “真的嗎?”
秦茗苦笑道,還是不敢確定宇文樹的心是不是在自己身上。
予安并不知道秦茗心里在擔(dān)心什么,接著說道。
“當(dāng)然了,不然怎么跟了宇文大公子兩年之久的媚娘子都沒進過宇文府,姑娘卻能收到宇文公子的相邀?”
對啊,這么說來倒是有幾分道理,秦茗看著自己一身艷俗但穿在自己身上卻恰到好處的紅衣暫時拋下心中那些疑惑,想當(dāng)初,宇文樹最喜歡自己穿紅衣,所以之后她的衣裳大多就從淺色變成了紅色。
秦茗滿懷期待的坐上了去宇文府的轎子。
可是有的時候,你不想看到什么場景,偏偏就能碰到什么場景。
要是不出千嬌閣,秦茗或許都不知道此時的靈州南街早就是紅布漫天,彩綢紛飛,白色梨花花瓣遮蓋了大半個靈州屋頂。
從轎夫支支吾吾的話中才知道,這是今日靈州有人要辦喜事。
予安也羨慕的看著一路上的紅妝,心想不知道誰家姑娘這么幸運,嫁了一位如此愛她的夫君。
十里紅妝,滿城白頭,當(dāng)真是像極了所有女子幻想出嫁時的場景。
七拐八轉(zhuǎn),秦茗的轎子終于是停了下來??僧?dāng)秦茗下轎之后看到的卻是自己深刻在腦海中的人身披紅衫,俊逸非凡,身姿挺拔的抱著不知是誰家的小姐入了掛滿紅綢的宇文府。
予安不安的看向沉默不語,臉色蒼白的秦茗:“姑娘……”
秦茗透過人群看著熟悉的背影,就像當(dāng)初在一曲終罷,偷偷透過人群看著他一樣。
“沒想到這宇文樹居然浪子回頭,娶了如家小姐?!?p> “得了吧,他這算什么浪子回頭,只不過是給自己找了一個比自家弟弟更硬的靠山,只是可惜了千嬌閣的那位美嬌娘還被蒙在鼓里。”
“一個青樓女子而已,你真以為宇文大公子會娶她進宇文府的大門,都是男人的消遣罷了?!?p> “你們閉嘴吧,人家宇文大少爺都明文下令說了不能將這事兒傳到千嬌閣那個花魁的耳朵里去,你們這么明目張膽的說,也不怕說漏嘴了?!?p> “哼,怕……怕什么,他敢做還不敢讓我們說了!再說了花魁又不在這里,怎么可能聽見?!?p> “就是,他風(fēng)流成性,我們還不能說了。當(dāng)初他不是很寵那什么媚娘子,你看這最后還不是換了佳人。”
“對啊,聽說被他拋棄的媚娘子心如死灰,隨隨便便找一個外城的老漢嫁了,做了妾。”
“什么呀,明明就是被宇文大公子給……”一個小乞丐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個動作,為了讓眾人信服還小聲加了一句。
“那天晚上,我可是親眼看見的?!?p> “真的嗎?那如家怎么還敢把如大小姐嫁過來?”
小乞丐的一句話頓時激起了眾人的好奇之心。
“那還有假!肯定是為了家族之間的爭斗唄,宇文大公子有了如家的幫忙,他那弟弟手中一大半的家產(chǎn)都得還給宇文大公子。如家有了宇文家的保護,此后還有誰敢奪她家的船頭貨物運輸,兩方得利唄。”
“再說了,這宇文大公子和如家大小姐一開始本就是青梅竹馬,以前可是靈州有名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佳人?!?p> “對啊,聽說當(dāng)初都訂了親事,只不過是因為宇文大公子的娘,也就是宇文家的前主母突然暴斃而死,之后宇文大公子便性情大變,一蹶不振,倆人的親事才被耽擱了下來。”
……
秦茗聽著圍觀百姓七嘴八舌的說著宇文府的八卦,這才知道自己困在千嬌閣哪一方天地有多么的傻,如果早點知道這些,她或許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或許她還是那個千嬌閣毫無存在感,相貌平平的燒火丫頭。然后到了一個適當(dāng)?shù)哪昙o(jì),就找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嫁了,生一兒半女柴米油鹽了卻此生。
“敢問姑娘是千嬌閣的秦茗姑娘嗎?”
正當(dāng)秦茗心如死灰之時。一個穿著桃紅色粗布衣服的丫頭來到秦茗的面前,規(guī)矩的詢問道。
秦茗點了點頭,不知道來者何意。
“請姑娘隨小的走一趟,我家小姐找姑娘說點有關(guān)宇文大公子的話。”
一旦涉及道宇文樹的事,秦茗就沒辦法拒絕,眼看著就要跟著走。
予安這次學(xué)機靈了,連忙上前擋在秦茗的身前,怒目圓睜的看著不明來歷的丫鬟。
“你家小姐是誰?找我家姑娘什么事?”
丫鬟并沒有理會楠木的問話,只是笑著看著秦茗,就像自己有十足把握能將秦茗帶到該去的地方。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秦茗最后還是跟著小廝從后門來到了宇文府內(nèi)。
滿府的喜慶紅綢在秦茗看來煞是扎眼,很想將這些礙眼的東西扯去,可是自己有什么身份去將這些給毀了?宇文樹的青樓相好或者宇文樹的女人?不,至少現(xiàn)在看來她根本就算不上是他的人。
很快,小廝就將自己帶到一個房間內(nèi)便走了。
沒過多久隔壁就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男子的聲音秦茗很熟悉,女子的只有可能是如家大小姐。
第五章:
“阿樹,你怎么了?”如家大小姐如九夢看著滿臉冷霜的宇文樹,小心翼翼的問道。
宇文樹也不知道這幾天自己是怎么了,一直很心煩氣亂,特別是一想到被自己困在千嬌閣的那個女人,就沒由來的焦躁。
“沒什么,可能是倦了?!?p> 如九夢善解人意的替宇文樹揉著腦袋,幫他緩解一下疲勞,然后裝作不在意的問道。
“莫不是阿樹和我成親,千嬌閣的那個花魁叫……叫……”
“秦茗?!?p> “哦對,叫秦茗的煙花女子來向阿樹糾纏討要什么名分?”
宇文樹貼心的握著如九夢的手,帶著一絲笑意。
“怎么可能,只是一個青樓女子,玩玩罷了?!?p> “是嘛?”如九夢嬌嗔著不死心道。
“當(dāng)然了,不然你覺得一個青樓女子能配得上我宇文府什么名分。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我只不過是她的第一個恩客,負責(zé)教她
好不容易才找到理由脫身宇文樹剛出門就看見魏延站在不遠處,想來是有什么急事,還沒等自己上前,魏延便開口道。
“公子,秦姑娘昨日來過?!?p> “嗯,我知道”
魏延一句話將宇文樹的腳步逼停在原地,宇文樹沉默半晌問道。
“她還好吧?”
“秦姑娘很傷心。”魏延簡單的兩個字草草帶過,然后拿出一封信放在宇文樹的眼前。
“這是她丫鬟今早送來的信,信里她讓公子放棄現(xiàn)在的一切,帶她走。秦姑娘還說如果你愿意的話,就去最初的地方找她,她在哪里等你,如果你不去……就當(dāng)從來沒遇見過,從此天涯相隔,兩人……永無瓜葛。”
宇文樹想起娘親被逼死的場景,垂在兩邊的手緊緊握拳,心中似是做了斗爭,最后還是紅著眼轉(zhuǎn)身走出了院子。
“她知道了全部,傷心總是難免的,這信你替我燒了吧,就當(dāng)……我從沒收到過?!?p>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不允許自己心軟,也不允許半途而廢,他還有很多仇沒有算清,還有人沒有為此付出代價!所以他不能……不能……。
略顯凄涼的背影離開,魏延手中的信被騰然而起的火焰吞噬。
房內(nèi)的如九夢聽見宇文樹最后一句話,懸在胸口的巨石終是落了地。
聽說,那日靈州在后半夜下起了大雨,呼嘯而過的風(fēng)將滿樹梨花吹散,一夜之間,月老廟里的梨花落滿了青石階梯。
青石階梯的盡頭站著一個穿著紅衣,滿頭白發(fā),但依舊可見風(fēng)華絕代的女子。
一直到第二日白曦入云,紅霞染天的時候才消失不見。
廟前人散盡,花落隨水流。
秦茗到最后都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深夜,樓閣的窗戶一動,房間里多了一個身影,臉上帶著半邊鬼魅面具,人人皆看不清真實的面容。
秦茗坐在銅鏡前,神態(tài)自若,朱唇輕啟。
“勞駕前輩走這一趟了?!?p> 面具男子目光隱冷,就連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幾分冷意。
“當(dāng)初你選擇拋棄整個影閣,就為了這樣一個男子,著實是浪費了我對你的栽培?!?p> 秦茗苦笑道:“前輩說過,人活一世總要有一些自己的回憶,才算是沒白活,可眼下秦茗走了這一遭,只覺得人生苦悶,還不如在影閣里生活來的痛快?!?p> “這么說你是想好了?”男子問道。
秦茗沉默了半晌,終是點頭道:“想好了?!?p> 那就好,男子從懷中拿出一紙筆,輕輕劃上了一筆:“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第一位主子是城北如家大小姐如九夢,可有問題?”
秦茗緩緩走到男子身前,低頭領(lǐng)命。
“影閣弟子秦茗領(lǐng)命?!?p> 說完,男子正打算離開,秦茗抬頭宛然一笑。
“不知魏延前輩是何日晉升為影修羅的?”
男子身形一頓,淺笑一聲什么都沒說便飛身而去,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男子走后,秦茗呆坐在銅鏡前,注視良久,拿起當(dāng)初宇文樹親手雕刻,親手替自己插入發(fā)髻的簪子劃向自己的臉頰。
隨后,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半面面具遮住已經(jīng)毀了容的臉。
一絲紅色晶瑩劃過臉頰,從面具里流出,秦茗只當(dāng)沒看見,木訥的將自己當(dāng)初視如珍寶的東西一一放入木盒。
自此,靈州城里多了一對伉儷情深,宇文家少了一個風(fēng)流浪子,而千嬌閣則少了一位風(fēng)姿綽約的花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