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薛青離和刺蛇竟然詭異的一起同歸于盡,韓青松連忙攙起了已經疼暈過去的江青龍,并將他給護在了身后。眼見肖聰手段頻頻,這般難殺,韓青松內心甚至已是忍不住生出了幾分退意。
可是外有群狼環(huán)飼,自家兄弟已是一死一傷,而趙青巖也還在同戰(zhàn)蛇糾纏著,他們無論如何也是難以退走的,于是他腦筋一轉,便將目光投向了肖聰身旁不遠的司行風身上。
可司行風多機靈啊,平素他最敏感的便是如韓青松現(xiàn)在這般的眼神,只一打眼,他便意識到這矮小子這是盯上自己了啊,想要抓住自己來要挾肖聰。
司行風頓時覺得自己手中的烤地瓜也不香了,他對于這種事也算經驗豐富,于是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身子靠的離肖聰更近了一些。
這會兒他也顧不得思慮肖聰?shù)降资莻€好人還是壞人了,相較于旁人,還是他更能給自己安全感。其實,司行風始終忽略了一件事,即便肖聰曾千般作惡,又何曾真正虧待過他呢?
眼見養(yǎng)子湊到自己身旁,肖聰?shù)吐曊f道:“肖明,這次出來,我手下真正可用的人其實并不多。在我們前方,一直都有一組的人在為我們探路,因而我早就知道我們遇到的冢狼群到底有多龐大?!?p> “原本我是打算利用雇傭來的這些人來做誘餌,我們好帶人趁機悄悄溜走??晌丛氲?,三組的人竟發(fā)現(xiàn)這群傭兵里居然還有我的仇家。方才你也看到了,這幾個人實力雖然不弱,但對我威脅卻是不大。但最要命的是,他們現(xiàn)在算是將我之前的計劃給徹底擾亂了?!?p> 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巨大浮空艇,“現(xiàn)在,刺蛇也死了,我對外圍的情況也無法及時掌握。不過我料想冢狼王應該是被一組的人給拖住了,故而圍獵我們的冢狼現(xiàn)在還遲遲未曾向我們發(fā)動總攻?!?p> “方才我已經讓人將浮空車上的物資全部都轉移到了浮空艇中,一會兒若是有機會,你便立刻上飛艇,按照我設置好的第二條航線,直接前往東南方向的商陽浮空城?!?p> 司行風聞言一怔,從小到大,他還從未見過肖聰如此細致的安排自己做事情,而且他居然從對方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對自己濃濃的關心?!翱墒?,蛇主,你不走嗎?”
肖聰聞言,只得苦笑道:“我?我又能走到哪里去,自從我從巨京城出來,我就知道,此一行我注定兇多吉少。要么損兵折將到達遠東要塞,要么就死在這危機重重的路上,根本沒有第三條路可選。我讓你走,是因為你跟我不一樣,你雖然是我養(yǎng)大的,可你并不是修羅的人,即便你逃走了,也不會有人持修羅令來追殺你?!?p> “為,為什么?”司行風不解,他可是知道如今的修羅能夠控制著整個巨京城如臂驅使,可是全然離不開肖聰?shù)暮柜R功勞,可為何從肖聰嘴里說出來,怎么感覺羅休此次派他前往遠東要塞,竟是想要致他于死地一般。
“為什么?”肖聰嗤笑一聲,“要怪就怪我功高震主卻偏又實力不夠強大吧。肖明,你要記住,這從來都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在你還未成長起來之前,切記要收斂一切的鋒芒和爪牙,盡全力武裝自己。”
二人談話間,只聽見一聲凄厲悠揚的狼嚎聲自遠方傳來,饒是相距甚遠,司行風便已是忍不住心生恐懼。正在這時,肖聰將一只手掌輕撫在他的右肩上,“不要怕,這應該是冢狼王的聲音,只是這聲音如此凄厲,卻是有些奇怪,莫非是冢狼王受傷了?”
“無論如何,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管了,立刻上浮空艇,天上總比地面上要安全一些?!毙ぢ斕魍h方,眉頭緊鎖,“若是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你就立刻帶人前往商陽!還有就是,如果我死了,不要再相信任何一個知道你我關系的人!”
肖聰一把將司行風推入了浮空艇的艙門,一邊還大聲喊道,“臭小子,你很聰明,但你給我記住,無論你想做什么,都要讓自己先活著,直到遇到那個你愿意為他赴死的人,到時候再死也來得及。”
司行風的表情有些木然,他并不能理解為何肖聰這般自私自利的人會愿意留給自己一個繼續(xù)生存下去的機會。他分明不是什么好人啊,說他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其實也并不為過,可偏偏在窮途末路之時,他竟沒有選擇同自己擁有的一切一起同歸于盡,反而是給自己留下了繼續(xù)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在肖聰?shù)谋幼o下生活了十年,可直到方才的那一瞬間,他方才明白自己對于肖聰來說意味著什么。
無論是怎樣的人,生活在怎樣的環(huán)境之下,他的心中都會有一個陽光普照的角落,哪怕是如肖聰這般于尸山血海中走過、雙手之上滿是血腥的人,他也有著獨屬于自己的愛與希望,而自己,便是他對于世間美好全部的向往和寄托。
又或者他寄托的對象并不是自己,而是那個還未曾來得及感受人間悲歡便匆匆逝去的幼小生命,他的親弟弟,肖明吧!
司行風本就是個十分特殊的存在,數(shù)千年歲月、無數(shù)景象全部都因時空的錯亂化作綿延的畫卷,被烙印在他的腦海之中。因此他知道,無論在什么時候,愛與希望都是人類的本能。
只是在這個文明失落的時代,一切文明與科技都斷了傳承,多數(shù)人都秉承著蒙昧的天性生活,因而自己這個經由過文明熏陶的守序存在,才會在這里始終顯得格格不入。
其實他始終都沒有真正的融入進這個詭奇繁雜的、規(guī)則無序的錯亂時代,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身為一顆文明火種所需要肩負的巨大責任。
“或許,我應該為這個時代做些什么!讓這個時代也重現(xiàn)過往的光明和秩序,不過好像很難的樣子,我對現(xiàn)在的世界了解的太少了,甚至對于它的一切認知都是構建在曾經世代人類文明的基礎之上。而即便是曾經的世界,都還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謎,又何況現(xiàn)在……”
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司行風的思緒亂極了。他知道自己或許是唯一有可能讓世界重歸文明秩序的人,但他也在遲疑著,自己是否擁有那個能力。
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司行風喃喃自語道:“無論想要做什么,總要先了解它嘛,我還小,還不能做很多,所以也不該想的太多!”
而就在司行風陷入沉思的時候,已經有人啟動了浮空艇,將這架“巨斧號”懸浮在了半空中。
司行風瞬間就消除了對肖聰多年來積壓的偏見和敵意。他的所作所為,或許在自己看來并不對,可這是這個野蠻時代的錯,又怎么能全然認為是肖聰真的做錯了呢,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只是為了生存罷了。
甚至,哪怕是沖著肖聰十年來對自己的照顧和庇護,司行風也覺得自己并不該拋棄他,而真的選擇獨自求生。
自私未必是野蠻,無私也不盡是文明,甚至文明時代下也不見得就沒有人性晦暗的時刻。
司行風覺得,只要一個時代里,大多數(shù)人能夠滿含愛與希望,心向正義與光明,那么就是一個文明的時代;可在一個時代里,所有的人若都在掙扎度日,艱難求生,那可就太過悲哀了。
此時,身在浮空艇中的司行風卻還沒注意到,在群狼當中,不知何時,竟是出現(xiàn)了一匹極其雄壯的黑色巨狼,而其它的冢狼自它出現(xiàn)后,竟是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了它的身后。
眾所周知的是,冢狼以紅瞳、銀毛和獠牙而聞名,而它們又極其排外??蛇@匹黑色巨狼,毛皮通體漆黑如錦緞不說,體型也遠超尋常冢狼,而且它還有著一雙詭異的紫色瞳眸,而在它的頭頂處,兩根似鹿茸狀的尖尖小角偏又十分俏皮的支楞出來,竟是為這匹威武的巨狼平添了三分可愛。
只不過,待看到這匹巨狼那碩大狼吻之中,比之冢狼更為可怖的差互獠牙后,恐怕沒有人會把這種擁有巨大咬合力的兇獸同可愛這個詞匯聯(lián)想到一起。
司行風剛把駕駛權接管過來,準備下降浮空艇,那原本表現(xiàn)的十分順從的駕駛員卻是突然撲倒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給攔了下來。還不待司行風發(fā)出疑問,這位白發(fā)蒼蒼,年逾半百的老駕駛員便顫顫巍巍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冢狼大軍中這匹突兀的黑狼。
“少,少主!不,不能,不能下降??!”老駕駛員顯然被嚇得不輕,竟是連話都說不利索。
司行風見狀,連忙起身,攙扶這位曾教導自己駕駛浮空艇的老者坐下,“古奇老師,為何不能下降,是同這匹黑狼有關嗎?”
老者古奇并非是土生土長的巨京人,反而是來自肖聰此行的目的地——遠東要塞,而他也是肖聰此行真正的唯一向導。古奇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浮空艇駕駛員,時常駕駛著先進的浮空艇往來于遠東要塞和中央城邦。
三年前,他駕駛的“影雀”浮空艇突兀在巨京城附近失靈墜落,害的他只得跳傘求生,僥幸活了命的古奇在荒野上流浪了數(shù)日之后,方才巧合的被肖聰派出的開荒小隊救下,并被帶入了巨京城中。
當時肖聰同李茍代關系還很親近,在一次喝酒的時候,他曾聽李茍代說過,他曾接到過羅休的密令,讓他親自帶人將一架浮空艇的殘骸帶回城中。
李茍代只當羅休這命令有些奇怪,又有些顯擺自己頗受城主親近之意,方才有那次酒后失言??尚乃既绨l(fā)的肖聰卻是將這事兒給記在了心里,他知道羅休絕不會秘密的下達一道看似毫無意義的命令。
于是當?shù)弥约旱氖窒屡既痪然亓斯牌嬉院?,他很輕易的就猜想到那輛“影雀”的突然墜落絕對同羅休脫不了干系,索性就秘密的將古奇給保護了起來。
古奇并不是沒有想過回返遠東要塞,可是巨京城這邊的浮空艇雖也是五花八門,卻偏偏沒有如“影雀”一般先進能夠進行超遠程航行的小型浮空艇。于是他就在肖聰手下做了近三年多的浮空艇駕駛員,中間還收了司行風這個小徒弟。
司行風人小鬼大,別看他只有十歲,卻是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這位便宜師父恐怕身份也極其不簡單。平日里古奇雖然表現(xiàn)的懦弱普通,可他卻對許多超凡力量都如數(shù)家珍,自那時起,司行風就知道他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浮空艇駕駛員那么簡單。
直到現(xiàn)在,司行風還記得自己有一次興致勃勃的表現(xiàn)出對機械改造人那恐怖戰(zhàn)斗力向往的時候,古奇眼神中曾流露出的那股子極其不屑的神情。
古奇坐在駕駛位上,好一會兒才鎮(zhèn)定了心神,“少主,原本我還納悶為何在這荒野外圍便能形成如此規(guī)模的冢狼群,卻沒想到統(tǒng)領這狼群的壓根不是什么冢狼王,而是一頭紫瞳龍狼??!”
“古奇老師,不是說冢狼嗜殺好斗,極其排外嗎,這紫瞳龍狼為何能夠統(tǒng)領冢狼群?”司行風看了看那匹神俊的黑色巨狼,不無疑惑的問道。
“不,紫瞳龍狼并沒有統(tǒng)領冢狼群,他只是將這群冢狼中的狼王都給奴役了,通過控制狼王從而控制了這一整個狼群,并形成了‘屠戮之刃’的假象!”古奇慢悠悠的說道,雖是眼神中依舊有著對這頭神秘龍狼的畏懼之色,可他卻也看到了自己得以回返遠東要塞的希望。
“您是說,這匹大黑狼并不是冢狼群真正的首領?”司行風似乎也明白了古奇的意思,“而且這上百頭冢狼也不屬于一個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