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光匆匆而逝!
楊羽并沒有什么東西需要收拾的,一把刀,一張弓,和一小塊黑饅頭。
反倒是阿離,在得知他們要出城以后,王婆恨不得把能給她帶上的東西都塞進她懷里。
王婆并不愿意和他們一起走,一方面是人老了,恐怕經(jīng)不起騎馬的顛簸,而另一方面
“我要是走了,等這仗打完了,我家那二小子回來找不到家怎么辦?”
阿離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一雙眼睛紅腫的像個核桃一般,她和王婆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突然要分開,自然不舍。
楊羽沒有說什么,反倒是王婆開了口:
“別哭啦,等這仗打完了,你要是有心再來看我吧!現(xiàn)在,趕緊跟著大小子走吧,可別耽誤了!”
抹了抹眼睛,王婆頗有些豪邁的揮手道:
“走吧!”
楊羽輕輕的將阿離抱到馬背上,又朝著王婆行了一禮,便翻身上馬離去。
王婆就這么看著那道身影漸漸遠去,慢慢變成一個黑點,直到再也消失不見。
……
張巡看著眼前眉目溫柔的夫人欲言又止,猶豫半天還是開口道:
“楊先生會于今日出城。”
夫人只是微微一笑,輕輕柔柔道:“楊先生今日出城,夫君理應去相送,這等小事,夫君又何必于我言說?!?p> 張巡面色復雜的盯著她:
“楊先生此人做事有禮有距,為夫很放心?!?p> :“夫君這意思是不想讓楊先生走了?夫君總是說楊先生這人有曠世之才,就這般和我等困守睢陽,著實屈才,夫君還是讓楊先生出城的好。”
又是一番輕輕柔柔的話,張巡卻是聽的心里煩躁:
“夠了!”他吼道: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楊先生想要出城,我自然不會阻攔,反而會竭力相助,
但是”說道這,他的聲音又放緩下來,帶著幾分央求的說道:
“你就不能和楊先生一起離開嗎?”
夫人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
“那夫君你呢?待到這睢陽當真守不住了,夫君你可愿棄城突圍?”
張巡一時語塞,若是真的有那一天,他自然是不會棄城逃跑的。哪怕是死,他也會死在睢陽。
這,也正是他想讓她跟著楊先生一起離開睢陽的原因。
?。骸安灰粯拥?,我是朝廷官員,守住睢陽是我的責任,雖九死其猶未悔。但你不是,我也不想讓你死在這?!?p> ?。骸胺蚓遣皇钦`會了什么?”她看著張巡有些花白的頭發(fā)淺笑道:
“妾身不懂得什么家國的道理,妾身想的只是跟在夫君身邊。夫君守著睢陽,妾身守著夫君!”
……
?。骸澳习?,你說楊兄弟怎么就要走了呢?”雷萬春一邊穿著盔甲,一邊朝旁邊的南霽云問道。
南霽云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楊兄弟絕對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他想要出城肯定有著他自己的理由?!?p> :“南八,有一天你會出城嗎?”雷萬春繼續(xù)問道。
南霽云很認真的想了想,點了點頭。
雷萬春眼睛一瞪,當即就要開罵,南霽云又笑著說道:
“不過,我肯定還會回來!”
雷萬春也笑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他大踏步的向軍營走去
?。骸白甙?,楊兄弟想要出城,我們怎么說也得給他爭取足夠的時間。這群叛軍,也是時候拎起來收拾一頓了?!?p> ……
城外的叛軍最近很閑!
自打上次攻城失敗以后,元帥就跟便了一個人一般,不再逼著他們上去送死了。
每日只是象征性的上去騷擾一番,就算完事了。
城內(nèi)的人是不會出來的,他們也打不進去,軍中勞軍的軍妓數(shù)量也不多,閑了三個月的他們就開始了一些娛樂活動。
此時有兩個軍卒正抱在一起摔跤,兩人實力半斤八兩纏斗了有些時間。
此時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一旁圍觀起哄,其中一個一不小心,就被抓住機會摔了個狗啃泥。
周圍頓時起了一陣的哄笑聲,整個營地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被摔倒在地的那人苦笑兩聲,正要爬起來的時候,眼神卻直愣愣的看著前方。
那道之前怎么也攻不開的城門,
緩緩的打開了!
?。骸斑诉诉诉诉?!”渾厚的戰(zhàn)鼓聲自睢陽城樓處響起,仿佛敲在叛軍的神經(jīng)上一般。
?。骸八麄?,他們怎么敢?”一位叛軍將領震撼道
這睢陽,怎么敢主動出兵?
城門緩緩打開,上千身披鐵甲,騎著烈馬的身影出現(xiàn)在叛軍的視線當中。
“沖!”南霽云身負長槍,面容冷峻,一馬當先的大喝道。
黑影如潮水一般的向城門外涌出,“噠噠”的馬蹄聲震天動地,一路揚起無數(shù)塵土。
楊羽緊了緊韁繩,對著坐在前面的阿離說道:“坐穩(wěn)了?!?p> 阿離也不答話,雙手只是死死的抓住馬脖處的鬢毛,身體似乎有些發(fā)抖。
“別怕!”楊羽安慰一聲,隨即手中鞭子一抽,棗紅色大馬頓時向著先前騎軍的方向狂奔而去。
“列陣!列陣!”有叛軍主將大吼道。
騎軍對步軍而言雖然恐怖,可也不是沒有辦法。
只有在騎軍沖勢起來之前,列好陣型。中間放置絆馬索,套馬桿等物品,將騎軍的速度降下來,那么騎軍就是砧板上的魚肉,隨便他們拿捏。
想法是好的,只是注定難以實現(xiàn)了。
叛軍從來沒想過睢陽竟然敢主動出城,營帳位置的設立離著睢陽城門并不是很遠。
也就是防著睢陽射箭偷襲,所以只比一箭之地的距離遠上那么一點。如今戰(zhàn)馬的速度跑起來以后,這么點的距離瞬息就被拉近!
還未成型的陣營在與騎兵接戰(zhàn)的第一時間就分崩離析,活生生的被沖殺出一道大口子!
南霽云和雷萬春兩人始終沖殺在最前列,便是他們兩人剛才用鐵蹄踏碎了前面叛軍的頭顱。
南霽云手中長槍不斷刺出,每一次收回,都必定留下一個血洞和一聲哀嚎。
雷萬春不會用槍,只能和大多數(shù)的士兵一樣,向側方彎下身子用刀收割人命!
叛軍此刻完全慌了神,甚至還有人放棄陣型抱頭逃跑,但人又怎么會跑的過馬,最后還是被追上殺掉。
形勢完全呈現(xiàn)一邊倒!
南霽云等人卻沒有得意忘形,他知道,現(xiàn)在能取得這么大的優(yōu)勢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因為這次奇襲實在太突然。
叛軍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要是等他們反應過來,那可就危險了。
又是一槍刺出,南霽云下意識望了一眼身后
“楊兄弟,你的機會,可就這一次??!”
“噗嗤!”楊羽一刀將一名向他沖來的叛軍砍死,頭都不回的繼續(xù)向前沖。
阿離原本紅彤彤的小臉慘白一片,干脆閉上了眼睛。
楊羽此刻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精神高度緊繃。
他雖然之前也殺過人,也騎過馬,但是就這么沖殺在人群之中還是第一遭,著實讓他感到緊張。
除此以外,似乎是坐在前面的阿離引起了叛軍的注意,一時之間竟然有不少人攻擊他!
:“小姑娘?”聽著下面人的報告,“尹子琦”也是有點發(fā)蒙,隨后他眼中精光一閃
?。骸澳潜厝皇菑堁驳呐畠海氤脵C送出城去。倘若抓住那小姑娘,必然能借機威脅張巡開城投降。
傳令下去,活捉那小姑娘!”
元帥下令活捉,自然沒人敢朝著楊羽那一騎射箭什么的,大都是沖上去試圖砍死楊羽,卻白白的送了人頭。
南霽云等人速度極快,很快就突破了叛軍的包圍圈到達了麥田。
望著眼前的大片麥田,南霽云眼里閃過一抹惋惜,他本就是農(nóng)家出身,對莊稼的感情很深。
眼前的麥子已經(jīng)到了可以收割的地步了,只可惜他們沒有時間去割麥子。與其給叛軍留著,倒不如毀了。
從懷中掏出數(shù)個火折子點燃,南霽云毫不猶豫的將它們丟進麥田。身后騎軍不斷趕到,頓時,無數(shù)個火折子被丟進麥田。
干枯的麥草一遇到火,頓時熊熊的燃燒起來,火勢迅速蔓延,這片麥田是絕對沒了!
眼看這次的主要任務結束,南霽云也注意到了楊羽被重點的關照了,當下率領著騎軍又沖殺了回去。
楊羽此刻確實陷入了麻煩,不知為何身邊敵軍不要命的朝自己撲來,活活將身下戰(zhàn)馬的速度拖了下來。要是戰(zhàn)馬真的停了下來,那這次就危險了。
這時,震天的馬蹄聲又從前方傳了過來,無數(shù)道身影分兩列崩騰而過,在中間硬生生的給他清出一條道路來。
南霽云沒有半點停留的從楊羽身邊沖過,只是在經(jīng)過楊羽之時高喝一聲道:
“保重!”
張巡站在城樓處,望著那一道逆流而行的身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
“先生于我睢陽有如此大恩,先生若是要出城,在下自當為先生肅清道路。還望先生一路順風,切莫怪罪巡
不能出城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