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長街一片寂靜,打更人早已報過子時。
一長一短兩道影子一前一后飄過街角,短的那道影子飄搖不定忽左忽右。
“我說你有必要把自己捂得這么嚴實嗎,還有你哪兒來的夜行衣?”
看著一身黑色的李清陵做賊似地東張西望,生怕他這李府小公子被人瞧見,饒是以李均塵的定力也差點沒笑出聲來。
“嘿嘿,大哥,這夜行衣我早就準備好了,我一直想著有一天做個闖蕩天下的大俠,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李清陵一臉憨笑道:“若是被母親知道我晚上出來干這事兒,少不了一頓打,還是小心為妙,小心為妙?!?p> “還有,大哥,你之前抓著我居然一下就跳出了院墻,你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p> 李清陵一臉崇拜,之前他還準備找?guī)讐K石頭墊腳爬出李園去,誰知大哥抓住他的頸口像抓小雞仔一樣,一下就跳出去了,簡直就和傳說中的輕功沒兩樣。
“雕蟲小技罷了,不值一提?!?p> 李均塵隨口答道,以他如今的非凡體能,稍微運用一些巧勁,帶人過墻實在是輕而易舉。
言語之間,那幢傳說中鬧鬼的兇宅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眼前,這宅子位于青州城的西南角,聽說以前起過火災,燒死了不少人,之后就一直傳出有鬼的說法,宅主一家人也死在那場大火之中。
現(xiàn)在的主人是原宅主人的遠房親戚,也請過不少所謂的高人來做了水陸法事,但仍然沒有消除這鬧鬼的傳聞。
而就在這些天有位小蟊賊想到這院子里來看看有沒有什么遺落的值錢玩意兒,結(jié)果一晚上過去竟然被嚇瘋了,被人找到的時候已經(jīng)癡傻,只是一個勁地說著“鬼,鬼,鬼”。
這事一出,讓這原本沉寂多時的兇宅又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大哥,我準備好了?!崩钋辶暾驹谠鹤忧埃瑴蕚溆煮w驗一次飛一般的感覺。
“嗯?門沒鎖?!?p> 李均塵頭也不回,推開了那道半掩著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哎,等等我大哥?!?p> 李清陵趕忙追了上去,不知為何進門的一剎那他感覺像是有人在暗處盯著他一樣,聯(lián)想著這鬧鬼的傳聞不由打了個寒顫。
門一打開,似有一股陰風撲門而出,但李均塵像毫無所覺,仍繼續(xù)向里走。
只是這通往前廳的一段路仿佛是被無限延長了一般,任兩人無論怎么走也走不到盡頭。
他們只看得見前方有一點若隱若現(xiàn)的燭火,卻根本沒法到達火光所在的位置,陰風不時從深不見底的幽邃深處吹來,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大哥,不然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地方有點邪門?!崩钋辶晷闹幸呀?jīng)萌生了退意。
“沒事,馬上就到了?!?p> 李鈞塵呵呵一笑,雙眼精光爆漲,呼出一道細微不可見的青煙,整個通路就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前廳就座落在兩人幾步之前,讓人有一種撥得云開見月明之感。
“這,這……”李清陵長大了嘴巴,被眼前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看見一個妖嬈艷麗楚楚可憐的女子從堂內(nèi)跑來。
只見那女子體態(tài)豐盈,衣衫不整,臉上梨花帶雨,頗有一番風情,她拿著手帕揮舞著向這邊跑來,呼喊道“公子,快跑,里面有鬼!”
這女子神色倉惶,步履輕浮,仿佛走不了幾步就要跌倒一般,李清陵正想上前搭一把手,還未有所行動,只見自己那大哥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女子跟前,一腳狠狠踹出,頓時將那女子踹飛開來,一下子撞到周圍的假山之上,發(fā)出一聲轟響。
李鈞塵若無其事地拍了拍鞋子上的褶皺,看見李清陵那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開口道:
“一具鬼氣操控的腐尸罷了,難不成你還想親熱親熱?”
李清陵靠近一看,發(fā)現(xiàn)倒在假山旁的確實不是什么絕色美人,而是一具渾身漆黑的腐尸,整個尸體傳來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上面似乎還有一些白的紅的不明液體,差點沒讓他吐出來。
這時又有一道人影從前廳里鉆出,是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看到外面突然出現(xiàn)的兩人也嚇了一跳,急忙道“你們快跑,我?guī)煾狄呀?jīng)拖住了那個鬼物,再不走就來不及了?!?p> “哪來的野鬼,同一種招數(shù)還想對小爺用兩次,還不快快顯形。”有這個高深莫測的大哥在身邊,李清陵已經(jīng)定下心神,有了底氣。
“唉,我說你這個人瞎說什么胡話呢,這里的事情不是你們能插手的,還不快走?!毙〉朗空Z氣已經(jīng)十分焦急了。
她和師傅聽聞這里有鬧鬼的說法,本以為只是個陰氣過重的地方,侵擾人的神志讓人出現(xiàn)一些幻覺罷了,便想來打探一番,看是否有些陰性寶材。
沒成想這宅子內(nèi)竟然真的有一只鬼物,雖然他師傅已經(jīng)算得上那些世俗人眼中的高人隱士了,卻也是才第一次真正的見到鬼魅,沒料到這鬼物如此難纏,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拿它不下,只好暫時拖住讓她出去通風報信。
她一出來就見著李鈞塵兩人站在堂外,雖不知兩人是什么來路,但也心想救這兩人一救,別被鬼物白白害了性命,或者被迷惑神智給自己師傅添亂。
那一身黑衣的人卻如此不知好歹,還說她是什么鬼物,只是如今也來不及爭辯,她急忙走向前想抓住兩人趕緊往外跑。
黑衣人輕而易舉便被她抓到了,青衫那位卻身形微微一閃,不知用了什么步法,瞬間走進了堂內(nèi),讓她微微失神。
要知道她這一抓雖然沒有用什么力道,但卻也是實打?qū)嵉南生Q大擒拿手法,居然被這人躲了過去。
“唉,你快放開我,大哥等等我!”李清陵張牙舞爪想掙開束縛。
“我說你吵什么吵!”
李鈞塵幾個呼吸之內(nèi),便已經(jīng)走進了前廳,果然和他所料一樣,這鬼物是被什么事情給纏住了,不然之前那道鬼墻不會如此輕易便被破去。
堂內(nèi)一位身形瘦小的老者盤坐在地上,手掐法訣,口中念念有詞,不知用什么法術定住了其身前的一具青尸。
老者看到有人進來,略微皺眉,但顯然已經(jīng)到了關鍵時候,無法做聲,只能對來人聽之任之。
反倒是那鬼物,一看到李鈞塵進來突然便狂性大發(fā),不顧鬼體受損的危險強行掙脫了束縛,用極其沙啞地聲音嘶吼道:“把東西給我!”
李鈞塵一聽就知道這鬼想要什么,將玄陰石拿在手上對著那青尸微微一笑,說道:“想要,就來拿呀?!?p> “不要給他!”盤坐在地上的老者被鬼物掙脫那一下震傷了心神,倉促之間尚未恢復,根本無力阻止,只得大聲提醒。
那青尸看見玄陰石出現(xiàn)已經(jīng)陷入了瘋狂,只想將自己意外丟失的陰氣來源給奪回來,瘋狂向李鈞塵撲去。
就在其將要拿到玄陰石的一刻,李鈞塵搖了搖頭,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點出,只見那只手骨若神玉,指若琉璃,上隱有青光浮現(xiàn),一指便點在了青尸胸口處。
這一指看著綿綿無力,卻如有千鈞之力重擊在青尸身上一般,其渾身一震,霎時間有一道黑影從青尸身上飛出,正是那鬼物的原形。
不待鬼物反應過來,李鈞塵大袖一揮,一道無形波瀾隔空橫擊那鬼影,只聽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傳出,原本鬼影身上濃厚的陰氣被擊散大半,只能勉強維持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人形。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老者剛剛起身,見得那青衫少年竟然如此生猛,轉(zhuǎn)瞬就將鬼物打傷,不禁大為驚訝。
而且剛剛那少年出手他看的真真切切,卻完全沒瞧出任何端倪,其釋放道術竟然連法訣也未掐,也不知道這是哪個流派的高徒,如此年輕就有這么高明的道法。
“不,我要殺光董家人,殺光……”鬼影受創(chuàng)之后神智已有不清,一直喋喋不休。
而此刻小道士與李清陵也進入了前廳,看到已經(jīng)明顯快要不行的鬼影不由都驚出了聲。
小道士訝異于場上形勢突然發(fā)生的變化,而李清陵則是因為第一次看到鬼物而感到震驚。
“大哥,咱們快把這鬼給滅了吧,這鬼肯定害了不少人?!?p> 李清陵頗有俠義之心,一直摩拳擦掌,但因為知曉自己幾斤幾兩也不敢過于靠近那奄奄一息的鬼影,只能攛掇大哥趕緊出手。
“說我害人……咳咳,難道我林家被害的幾十口人就白死了嗎?”
鬼影顯得十分激動,嘶吼道:“我害人今日有此報應,那董家害死我全家卻仍然逍遙快活,我恨,我恨,蒼天不公??!”
“無趣?!崩钼x塵搖了搖頭,不想聽這鬼影廢話,他毫不關心這兩方的恩怨糾葛,鬼想殺他他便殺鬼,這是應有之理。
這天下紛紛擾擾,不平事多不勝數(shù),若件件都管誰又管得過來呢?他奉天道修行,一向少沾因果,自不會為這些怨天尤人之話而觸動。
李鈞塵只知道鬼物的存在影響了陽世秩序的正常運轉(zhuǎn),鬼若不受供奉終究會喪失所有理智成為只知道吸食精氣的怪物,放任不管將釀成大禍。
而剿除陰鬼天地間冥冥中也自有功德降下,這才會有那么多修行中人對除魔衛(wèi)道趨之若鶩,其中雖不乏真有俠義心者,也免不了許多人只是單純?yōu)榱朔e攢外功。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查明真相之后還你一個公道的,但我不會去殺人,只會將公理昭之于世?!眳s是那小道士看不過眼,言辭堅決地說道。
“呵呵……希望如此吧……”那鬼影此刻終于是堅持不住,徹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