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15）
她心里還是忐忑，顧華均說過要來見她的，但是下樓時她的視線從人群中飛速掃過，并沒有看到顧華均的身影。
她有些擔心和失落，不知道是他來晚了，還是根本沒來，只是在騙自己。
青眠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心里感到無語，但看到她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自己，沒有亂跑，也就隨她了。
不過是人在心不在而已，總比連人都不在了好。
宴會到了中場，顧華均還沒出現(xiàn)，張容堇壓不住內(nèi)心的失落了，趁著青眠和客人交流沒機會管自己，轉身匆匆上了樓。
青眠來不及抓她，一錯開眼，張容堇就已經(jīng)跑到了樓梯口。
青眠：“……”服了。
剛剛還在說人在心不在不算什么，現(xiàn)在好了，這下真的連人都不在了。
青眠面無表情的盯著張容堇的背影，眼神深沉。
張容堇回到休息室，拿到手機，剛解開鎖，就看到顧華均發(fā)來的消息：“生日快樂，你今天很漂亮?！?p> 張容堇心里又喜又澀，連忙回復：“你見到我了？你來了嗎？你在哪里，我怎么沒有看見你？”
那邊仿佛就在手機旁邊守著等待一樣，張容堇的消息剛一發(fā)送，屏幕上就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
張容堇緊緊握著手機，片刻后，那邊才悠悠發(fā)來消息：“我來了，但是我不敢見到你。我的身份不好，怕影響到你。”
張容堇皺起眉：“??？”
他是什么身份??？
不對，他的身份能怎么影響到自己??？
疑惑了幾秒，張容堇來不及細想，那邊又發(fā)來消息：“送你的生日禮物在大廳門口，你出門就能見到?！?p> 張容堇拿著手機，下了樓，滿臉笑意的快步走向大廳門口，果然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精致的禮盒。
她拾起禮盒，四周張望了一下，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心里正有些失望，就聽到背后傳來一道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容堇?！?p> 張容堇打了個激靈，抱住禮盒，慌張轉身，就看到面無表情的青眠。
張容堇怯怯地解釋：“媽媽，我來拿一個禮物?！?p> 她心里發(fā)虛，不敢多說什么，畢竟自己一直都在隱瞞關于顧華均的事，她不確定自己的媽媽到底知不知情。
青眠打量了一下張容堇懷里的禮盒，這么遮遮掩掩，搞這些出其不意的小動作，一看就知道是顧華均的手法。
有可能現(xiàn)在還在暗地里偷窺。
青眠側過身，示意張容堇進來，毫不客氣的說道：“拿到了就趕緊進來，你是今天的主角，這里就是你的主場，你忽然一句話不說就跑開，算個什么事？是什么人送的禮物，還要讓你不顧及在場賓客和你自己的顏面，跑上跑下的拿？”
張容堇有些委屈，慢慢挪步到青眠身邊：“媽媽，我沒想這么多……”
青眠繼續(xù)說：“你沒想那么多，送你禮物的人也沒想那么多？讓你在所有人的矚目下跑來跑去，讓你在你自己最重要的場合演一出鬧劇和笑話給別人看？人們看不到送這個禮物的人，也不會談論這個人，人們只會看到失態(tài)的你，然后說，看張家的獨女在自己的宴會上行動失常的樣子，簡直沒有教養(yǎng)！這個人藏頭露臉畏首畏尾，連送你的禮物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親自拿給你，這樣的人，也值得你去做這些事？”
張容堇被青眠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臉色早就蒼白暗淡下來，她咬著嘴唇，眼里水光閃閃，就要哭出來。
她真的有些難過，青眠尖銳的話戳中了她疑慮的心思，讓她有種被公開處刑的狼狽感。
青眠低斥：“不要哭！不想更丟臉的話，就給我忍著！”
張容堇睜大了眼，雙手緊緊抓著禮盒，指節(jié)青白，指甲割破了懷中禮盒精致的包裝。
青眠的視線在禮盒上一劃而過，意有所指道：“最好它真的是個值得你冒險的東西，而不是一個一文不值的廢物?！?p> 一文不值……廢物？！
張容堇想起自己和顧華均在公寓里一起吃飯一起收拾的溫馨回憶，倉皇抬頭，想要反駁青眠，話到嘴邊，余光又掃過大廳里影影綽綽的人影。
于是，張容堇垂下臉，把話咽了下去。
青眠睨了眼低頭不語的張容堇，把她帶到休息室，冷聲道：“我只給你三分鐘時間。三分鐘后，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得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老老實實的跟著我，一直到宴會結束?！?p> 張容堇的眼淚掉下來，砸在禮盒包裝上，她又委屈又難堪：“媽媽……”
青眠聽得心煩，盯著哭個不停的張容堇，扯出一個冷漠的笑來，既不說話，又不動作。
張容堇心里一驚，又低下了頭。
青眠轉身離開，張容堇怔愣了一會兒，收住眼淚，動手拆開了禮盒。
她本以為會是什么珠寶首飾，結果打開一看，里面靜靜的躺著一本相冊。
張容堇想到了什么，伸手輕輕翻看，里面果然全是她和顧華均的照片，有兩人一起吃飯的，有一起去超市的，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顧華均偷偷拍下她的。
張容堇看著，心里一陣酸澀，眼眶又熱起來。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記著那段相互陪伴的時間。
張容堇翻到最后一頁，表情忽然僵住了。
最后一頁沒照片了，貼了一張信紙。
紙上，是顧華均對自己的告白。
張容堇猛地合上了相冊。
顧華均向她告白了。
張容堇神色慌亂，心情復雜。
怎么回事？！
她想起兩人在一塊時快樂的經(jīng)歷，她想起自己想到顧華均時的心情，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期待收到他的告白的，而且自己應該是開心激動和幸福的。
但是……
張容堇面色扭曲了一下。
但是她在一瞬間的驚喜過后，腦子里第一時間想起的，居然是自己媽媽剛剛在樓下時說的話。
“……這樣的人，也值得……？”
“……藏頭露臉畏首畏尾，連送你的禮物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親自拿給你……”
“……一文不值的廢物！”
張容堇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臉上再無一絲追憶和感動，只余一片迷茫的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