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性……及時入院治療……”
李星子已經(jīng)不吃曲舍林很久了，但厭食，失眠好像在她這里生了根，尤其最近反應變得愈發(fā)遲緩。原來那些癥狀不是藥物副作用，只是因為自己病了。
李星子撥通了王女士的電話，
聽到那頭傳來王女士的哭聲，李星子很冷靜：“腦膜炎，不嚴重的，只是需要人陪護……”
猶豫再三，李星子又撥通了楊磊的電話，撥通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那頭的楊磊帶著笑意說：“星星，我們的項目同過了省級審核，拿到了航天立項資金。接下來我們只要再努力一段時間，做出成果，很有可能被納入航天院的子項目?！?p> 哪怕李星子沒有在楊磊身邊，也能想象得到電話那頭的少年是如何的神采飛揚。
原本報憂的話突然無法說出口。李星子笑了一聲：“行啊，那我就等著看我們的拾荒者奔向星空了。”
拾荒者是實驗室逐星項目探測車的名字。
如楊磊所料，接下來的一周實驗室確實很忙，為了測試拾荒者的各項指標，常常做實驗到深夜。
等到項目提交，楊磊可以稍稍喘口氣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已經(jīng)一周沒有聯(lián)系過李星子了。只是電話再打過去，已經(jīng)是無法接通了。
明月的表情有些奇怪：“你不知道嗎，李星子前兩天申請退出實驗室了?！?p> 李星子術(shù)后情況并不好，腦細胞水腫還伴有各種并發(fā)癥，李星子從前覺得苦情劇中的女主那無法宣之于口的愛意矯情的要死，可如今輪到自己頭上，卻怎么也無法對楊磊說出那句:“我可能活不久了?！?p> 李星子從重癥監(jiān)護室出來后，盯著手機上一串未接通話，還是決定去和楊磊見一面。
“星星?！睏罾趶倪h處跑來：“抱歉，這幾天我······”
“我的導師告訴我有一個公派出國的名額可以給我，我答應了。”李星子打斷了楊磊的話：“我這兩天一直忙著簽證和出境申請的事，抱歉，沒有接到你的電話?！?p> 楊磊止住了嘴邊的話，一邊是公派留學另一邊是前路未明的項目，他想，自己已經(jīng)沒有立場開口讓李星子留下了，但還是不甘心，踟躕再三還是問道：“那我呢？”
李星子笑了：“雖說是有時差，但又不是聯(lián)系不上了，哪怕你到時候去了太空，我也可以給拾荒者發(fā)郵件啊?！?p> 臨分別時，李星子又轉(zhuǎn)頭抱了抱楊磊：“等我一年好嗎？”
她想就自私這一回，萬一一年后自己能活蹦亂跳地出現(xiàn)在楊磊面前呢。
兩人分別，各有前路，前路未知，但希望她的少年所行皆為坦途。
關(guān)于比巴卜的去向李星子在轉(zhuǎn)院去BJ的時候打電話問了楊磊，但很可惜的是楊磊當時也許忙于項目，聯(lián)系不上，李星子只好轉(zhuǎn)頭把它托付給了李沐子。
寒來暑往，轉(zhuǎn)眼間楊磊和李星子約定的一年之期快到了，逐星項目也終于塵埃落定，被納入了航天院的子項目。
只是項目雖然被納入航天院，但只是吸收了他們項目的創(chuàng)新點，畢竟他們太年輕，看到的問題也過于幼稚。
拾荒者終究是不能登上月球。
看出了楊磊的低落，林莫攬過他的肩：“我們項目取得成功是好事啊，正好今晚老許找我們喝酒，走，出去慶祝慶祝?！?p> 到了地方楊磊沒喝兩杯就很狗地裝醉，說自己不勝酒力。
“沒勁?！绷帜财沧欤骸袄显S，今晚咱倆酒吧不醉不歸？”
老許悠悠地吸了口煙：“真不敢熬了，我前段時間差點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
老許經(jīng)常說自己在鬼門關(guān)晃悠，林莫沒當回事兒，笑道：“講講唄，讓我看看我們老許是怎么轉(zhuǎn)性的?！?p> 老許指了指腦袋：“半年前，醫(yī)生告訴我，這里長了個瘤。”
林莫吶吶地止住笑，楊磊聞言也抬起頭來：“你怎么不和我們說一聲？”
老許看著兩人的臉色，笑了起來：“你倆別一臉愧疚地看著我啊，良性的，術(shù)后恢復的很好。我這不是好好地坐在這兒嗎。我能不知道嗎，那項目一忙起來整個人就像狗一樣，哪有那美國時間回消息啊，要不然我也不會半路退學了?！?p> 楊磊滅了老許手中的煙：“人生無常，這次算你幸運，煙也別抽了，身體重要。”
老許也是一陣唏噓：“老楊你當時還偷我的比巴卜去騙人家小姑娘，結(jié)果兩個相繼離開了，不過好在有比巴卜陪著李星子她也不算太孤單......”
老許的一句話讓楊磊覺得眼前發(fā)黑，耳邊許多細碎的聲音刺激著大腦，他啞著嗓子問：“你說，李星子怎么了？”
“腦膜炎呀?！崩显S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楊磊和陳莫的表情有點不對勁：“你們不知道嗎？她在我隔壁病房，從去年十二月開始治療，今年三月份走的......”
“什么？”林莫倉皇中打翻了桌上的酒瓶，引起不少人的側(cè)目，林莫紅著眼眶看著楊磊：“星子......她不是說她要去留學嗎？”
林莫看著楊磊扯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地笑，然后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他和老許面面相覷，老許試圖拿走楊磊手中的酒，楊磊躲過老許的手：“你們說，她為什么不愿意告訴我呢？我當時以為她不愿意呆在實驗室，可是......可是......”
楊磊說不下去了，他醉的不成樣子，也哭的不成樣子。
清晨醒來時，還伴隨著宿醉的頭痛，楊磊多想昨夜的事只是一場噩夢，可那清晰的記憶告訴楊磊，李星子真的不在了。
手機在震動，楊磊接起電話，聽到導師的聲音：“楊磊，航天所那里對你們團隊的創(chuàng)意很感興趣，他們應該給你發(fā)了郵件，你可以看一看。”
楊磊猛然想起從前自己戲謔的對李星子說等到拾荒者登上月球，李星子可以和它郵件聯(lián)系，他打開自己的另一個私人郵箱，看到99+的消息。
“楊磊，聽媽媽說家里又下暴雨了，不知道你在學校怎么樣......”
“楊磊，BJ下雪了。什么時候可以和你一起看場雪......”
“楊磊，病了之后我好像越來越怕冷了，比巴卜現(xiàn)在開始代替你給我暖手了.....?！?p> “楊磊，比巴卜情況不是很好了，我覺得我和它一樣都挺不過這個冬天了......”
“......”
“楊磊，我快死了，我想見你?！?p> 楊磊看著看著，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他總覺得來日方長，卻不知道她已經(jīng)時日不多。在他忙碌的日子里，任憑女孩的思念孤單的堆滿郵箱。
楊磊又想起分別那天女孩明媚的笑容。
“我和比巴卜住在星星上，等待拾荒者的降臨?！?p> 可是拾荒者沒能降臨，他也永遠地失去了他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