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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黑甲云逸

第七十章 路在腳下

盛世黑甲云逸 小山包兒 3056 2020-06-14 17:36:03

  溫庭裕猛地睜大眼睛,血絲爆裂,還沒等白布蓋下便氣絕身亡。

  涂優(yōu)宜搖頭斂去笑容,剛想說話,忽然殿門出傳來一聲炸響,“砰!”門板碎裂,六七個守在門口的亞子營死士跌進(jìn)門來。

  “你?”涂優(yōu)宜望著走進(jìn)大殿的兩個身影,其中一個高瘦的男子正是陰仲平,而另外一個較小的身影裹在斗篷里,無法看清容貌。

  “你想干什么?我正在完成越王交代的任務(wù)。”涂優(yōu)宜大喊,臉上早已沒了溫和的笑容,“那個家伙又是誰?你的幫兇?你是叛國者……天下之大,已無你容身之地!”

  “哦?我是叛國者?為什么?因為你指正我?”陰仲平緩步向前走,目光掃過離王和王后的尸體,眼中閃過一抹悲傷。

  “不!不是我,我沒有指正你,是越王……勾陳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你?!蓖績?yōu)宜連連后退,他領(lǐng)教過陰仲平的手段,即使有幾十個衛(wèi)士保護(hù),他也不敢與其對抗,更何況獨自面對。

  “為什么?”

  “你是老王的人!”

  “老王留給他的人?!?p>  “他誰也不信,只信他自己?!?p>  “所以……你要扶植這個孩子做傀儡,自己在離國自立?”

  “天南十郡,越王據(jù)其六,就算完成了之前布局,我只要兩郡……不,一個郡就好,越王兵馬已經(jīng)來啦,我相信他會同意我的提議?!蓖績?yōu)宜退到墻角,已經(jīng)退無可退。

  “既然我是叛國者,還跟我談越國的布局?”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心中有越國,比所有人都更加忠誠!士為知己者死!你忘了,那是刺客的信條!”

  “知己?一個從未相信過我的陰謀家而已?!?p>  “唰!”短劍出鞘,快速地在涂優(yōu)宜頂門留下一個血洞。

  伸手抱住襁褓,陰仲平轉(zhuǎn)身向殿外走。

  “你要拿這孩子怎么辦?”司空月問。

  “留給越王,雖然他是個野心家、陰謀家,并且從未信任過我,但我認(rèn)為,這是現(xiàn)在對整個天南最好的選擇。”

  “讓他統(tǒng)一十郡?”

  “他很謹(jǐn)慎,會盡量消弭戰(zhàn)火對天南的影響,留下這孩子,留下沒有威脅的離國和飽受戰(zhàn)火蹂躪的尤國,天南就會恢復(fù)安寧?!?p>  “他從未相信過你,你還相信他說過的話?勾陳并不是一個能夠抵擋統(tǒng)一誘惑的人,更不是一個仁慈的君主?!?p>  “我是刺客,即便沒有知己,我也可以選擇舍生取義……以殺止殺?!?p>  “以殺止殺?刺客的劍永遠(yuǎn)是你們踐行天下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我是刺客。”

  “好吧……船在關(guān)山渡,我習(xí)慣遵守諾言,給你充足的時間證明你所持的觀點。

  只是,我要提醒你,刺客并不一定非要孤獨,刺客也可以有伙伴,彼此信任,生死想托的伙伴。

  終止殺戮,開創(chuàng)太平盛世,要找到和你信念相同之人,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陰謀家身上……”

  陰仲平懷抱襁褓,望著司空月轉(zhuǎn)身離開,沒有說話。

  路在腳下,怎么也得往前走,他有些動搖,從前堅持的東西在一點點崩塌,但……只要沒到最后,總要堅持一下,他是刺客,即便心神已亂,也不缺乏耐心。

  越軍進(jìn)入離國,陳兵在南邑城外。

  勾陳并沒有親自到來,他帶領(lǐng)越國北路軍在尤國掃蕩,領(lǐng)兵大將是勾玉,他的同胞兄弟。

  襁褓意外出現(xiàn)在軍營門口,當(dāng)勾玉發(fā)現(xiàn)里面夾帶字條,確認(rèn)這是離國溫氏唯一血脈時,不敢怠慢,派快馬星夜將消息傳去越王所在。

  回復(fù)很快:威懾離國余孽,斬草除根,殺。

  勾玉遵照王兄指示,將襁褓中的嬰兒殺死,并用長桿挑起,直接送到南邑城下。

  他們大放厥詞,震懾“離國余孽”,意外地激起了南邑城中離國人的憤怒,怒火很快吞沒城外越軍并向離國全境蔓延。

  越國繼續(xù)保持強(qiáng)硬態(tài)度,被尤、離聯(lián)軍蹂躪經(jīng)年的越國人同樣積蓄了足夠的憤怒,于是,戰(zhàn)火彌漫到所有角落,路上、山谷、河邊、村莊,有人的地方就有殺戮。

  人們瘋狂的相互撕咬,農(nóng)田被廢棄,村舍被燒毀,女人小孩慘烈呼救卻無人理會,殺人者理直氣壯,救人者手拿兇器……

  ……

  陰仲平提著短劍,失魂落魄地來到關(guān)山渡。

  一艘小船孤零零地停在岸邊,船上一個嬌小身影裹在斗篷里,曾經(jīng)熱鬧無比的渡口,此刻渺無人煙,目光所及到處都是空蕩蕩、灰茫茫。

  找不到尸體,但陰仲平確認(rèn),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和尸臭味,令人作嘔。

  “你來啦?”司空月看到高瘦身影,下船迎了上來。

  “我來了,但并不是要跟你走?!?p>  “你已經(jīng)出劍,而且按自己的意愿將孩子交給了越王,但是……”

  “你們不是一個組織么?能夠終結(jié)這該死世道的強(qiáng)大組織!為什么不阻攔?難道只為證明我是錯的?”陰仲平平白嘶吼起來。

  “需要時間,需要人手,需要理念相同的伙伴放棄分歧、彼此扶持。即便這樣,前路依然荊棘漫布,篳路藍(lán)縷?!?p>  “這么難,還要做?”

  “希望,只為有希望,讓所有人都有希望,無論貴賤,無論貧富。即便難,難道不值得么?”

  “結(jié)果會怎樣?這該死的世道會終結(jié)么?”

  司空月緩緩搖頭,“既然該死,總要有人站在這世道面前,張開雙臂。努力,未必有結(jié)果,但不努力,一定沒有。不到最后一刻,誰又說得清楚?”

  陰仲平臉上浮現(xiàn)出慘笑,眼中灰色更加濃郁起來:“我很感動,不過就像你說的那樣,不到最后一刻,誰又說得清楚?”

  “你要干什么?”

  “我要渡河,去尤國,去越軍大營,殺掉這一切的始作俑者?!?p>  “勾陳?你覺得殺掉他就可以解決眼前的一切。”

  “他是主謀,罪魁禍?zhǔn)?。而我,我是刺客,刺客就該出劍,以殺止殺?!?p>  “你依舊沒有放棄自己的信念。”

  “你想要我加入,不就是因為我堅持信念?”

  “出劍,殺死罪魁禍?zhǔn)祝K結(jié)所有悲慘……對么?”

  “也許混亂需要時間平復(fù)……但該死的人必須得死,我是刺客,為信念出劍的刺客?!?p>  “噗通!咕嚕?!币活w血淋淋的人頭被丟到陰仲平面前,“給你,你要的罪魁禍?zhǔn)住!?p>  “勾陳?”

  “你大老遠(yuǎn)跑過來不就為了殺他么?陰謀布局的是他,野心勃勃的是他,開啟殺戮之門的也是他。

  襁褓中的嬰兒……蔣蓁蓁、溫庭赟、秦惠然……溫庭裕夫婦、尤王、蔣家、秦家乃至在這場動亂中慘遭屠戮的人們……在你心中不都是因為他?

  我替你殺掉,誰出手并沒有差別,禍?zhǔn)滓阉馈!?p>  “當(dāng)啷!”陰仲平手中的短劍落地,緩步走到那顆頭顱面前,蹲下,顫抖,再次留出眼淚……那一刻,他覺得一切已經(jīng)徹底結(jié)束。

  “下一步,你要怎么辦?”司空月問。

  “我?”

  “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為什么?理想我已經(jīng)實現(xiàn)……”陰仲平失魂落魄道。

  “你認(rèn)為你已經(jīng)終結(jié)了這該死的世道?因為始作俑者已死?”

  “是吧……我不大肯定,我會看著天南的人們慢慢平復(fù)……重新回歸正途。就像你說的,每個人都有希望,希望明天會更好,為希望辛苦,為希望努力……”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看到一切回歸正軌,我就殺掉自己……其實我也是始作俑者?!标幹倨綕M臉淚痕,慢慢閉上眼睛。

  “你覺得多久才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半年?一年?禍害都已死干凈,野心家、陰謀家、君王、小丑還有刺客……最多一年,應(yīng)該就能結(jié)束了吧……這該死的世道?!?p>  “好,我的船會在關(guān)山渡再等你一年,如果你發(fā)現(xiàn)答案不對,而仍想尋求正解……那就回到這里,跟我走,路在腳下,但會很長,你需要伙伴?!?p>  “這么說,你并不看好我?”陰仲平疑惑的問。

  “路在腳下,你自己去看……”

  ……

  一年后,大周恭皇帝元化三年,天南陷入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混亂之中,殺戮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越國、離國、尤國,從核心城市波及到所有角落,十郡之地產(chǎn)生了二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政權(quán),都號稱自己承繼天道。

  陰謀詭計每天都在上演,恐怖、壓抑無處不在,無處可躲的潮熱中卷著血腥、腐臭和灰燼的味道,黏在身上,浸入每個活人的身體,讓他們趨向行尸走肉……

  蕭條、慘敗在大地上蔓延,路邊暴露的尸骨隨處可見,空洞洞的眼窩中刻滿絕望……

  高瘦身影出現(xiàn)在關(guān)山渡,小船依舊泊在岸邊,船簾拉開,出現(xiàn)一張俏臉。

  淡藍(lán)色裙裝,隨風(fēng)飄舞。

  “蓁蓁?”瘦削的臉上浮現(xiàn)出已經(jīng)消失整整一年的笑容,只是剎那便凝固、消失。

  那張臉很美,異域風(fēng)情,完美的弧度勾勒到尖尖的下顎,眼睛大而透亮,睫毛濃密,發(fā)色灰白,尖尖的耳廓從柔順的發(fā)間鉆出,是司空月。

  “來啦,跟我走?”

  陰仲平?jīng)]有說話,只是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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