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聲粗獷,還有些帶著野蠻的男聲如同炸雷一樣從大廳門外響起,這夾帶著真氣的吼聲頓時掩蓋住了大廳中的熱鬧情形,也打斷了臺上的比劍。
“誰??!這么擾人雅興!”正在興頭上的看客紛紛將頭看向大門處,不滿之色溢于言表,這究竟是何方神圣。
半月頭,扎著小辮子,留著絡(luò)腮大胡子,鷹鉤鼻,淡藍色的眼睛,比大周朝人更為白皙的皮膚,掛滿了各種香料也掩蓋不住的膻腥氣味,華貴的絲綢袍服下透著野蠻的氣息。
“阿史那思結(jié)!”有人低聲道,看樣子是認出那人了。
“你是說前些天剛來神都城的突厥大使?”
“正是!”
阿史那思結(jié)當先一步踏入了大廳中,后面魚貫跟進了十幾個類似裝扮的大漢,一個個虎背熊腰,滿臉橫肉,手上握著草原彎刀,充斥著兇戾蠻橫之氣。
一見到他們進來,旁邊的看客紛紛跳開躲避,離開他們遠遠的,唯恐跟他們有正面沖突。
阿史那思結(jié)眼中露出不屑,張揚道:“南人身弱,果不其然!”眾人聽了都面露羞愧之色,這實在太恥辱了,在自家的都城被異族之人鄙視。
楊延慶身為禁軍軍人,這不是赤果果的打他臉嘛,此時他的眼睛都快要噴出了火焰,額頭青筋凸出,雙拳死死緊握,只是沈萬寶在一旁拉住了他。
不過他除了怒火以外更多的是無奈,大周王朝沉浸在和平之中已經(jīng)太多年了,神都城里的燈紅酒綠更是腐肌蝕骨,立國之初的昂揚盛氣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難怪突厥人瞧不起大周人,大周的禁軍在邊境只能堪堪保持守勢,基本上喪失了出塞作戰(zhàn)的能力。而突厥人號稱草原上的雄鷹,東到遼東,北至北海,西越西域,都是他們廣闊的領(lǐng)土。
突厥的控弦之士更是號稱有百萬之多,遼東的契丹,西域的西夏通通奉其為主,草原霸主之名響徹天下。一個是暮氣沉沉的夕陽,一個是熾烈無比的烈日,你說誰的精氣神和底氣會更足?
“不過南人中的美女,確實是身嬌體弱,美艷無比,讓人流連忘返??!”阿史那思結(jié)撫摸著下巴,對著臺上的李含光猥褻笑道,阿史那思結(jié)的話語帶動了他的一群手下,激起了他們狂妄中帶有淫蕩的放肆大笑。
“聽說突厥中的勇士,同樣也是能歌善舞,當年頡利可汗的舞姿風華卓越,名留青史,可惜在下不得一見,抱憾終身?。 壁w元璟這人,最恨那種盛氣凌人,目空一切的玩意了,那個大絡(luò)腮胡子成功的激起了趙大世子心中的怒火,控制不住的反諷起來。
“鏘!”阿史那思結(jié)的十幾個手下都是懂中原話語的,不然也不會成為使團中的一員,聽到趙元璟這話臉一下子就黑成了碳,呼呼的拔出了彎刀。
“呦!不愧是突厥中的勇士,不是說你們草原上最好客知禮嗎?這彎刀難道就是你們的禮,是在下孤陋寡聞了!嘖嘖嘖!”趙元璟臉上帶著真誠而又欠揍的笑容。
他就是故意這么說的,大周太祖時期,突厥也是北方異族的大部,屢屢發(fā)兵南侵,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太祖皇帝深感其害,命魏國公徐明遠率軍十萬北上御敵,徐明遠十戰(zhàn)十勝,于捕魚海旁生擒突厥頡利可汗,并于承天門獻俘儀式上讓其獻舞于諸國使節(jié)前,是突厥永遠刻在骨子里的恥辱。
阿史那思結(jié)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后還是將心中的怒火狠狠地壓了下去,他這次前來是帶著重大任務(wù)的,需要大周朝廷的大力幫助,王廷的突利可汗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在神都惹是生非,以免影響到這次任務(wù)的完成。
“不知閣下是什么人?在下突厥大使阿史那思結(jié)!”阿史那思結(jié)語氣不善。
“原來是大使大人,失敬失敬,鄉(xiāng)野村夫,不識真神面目!至于小子,一個無名之輩罷了,不值得入大使大人的耳!”趙元璟嘴里說著歉意的話,可是臉上的笑容并不是那么的抱歉。
“大使大人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來來來,里面請!”老鴇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小跑著出來招呼著。
“哼!”阿史那思結(jié)不便發(fā)作,見有人給了臺階下,一甩衣袖隨著老鴇走上了樓。
“請問大使大人是聽曲呢還是喝酒?”老鴇滿臉堆笑道。
“給我最漂亮的女人和最烈的酒!”阿史那思結(jié)掃視了大廳一眼,那野蠻的眼神逼低了不少看客的頭顱,然后狂妄的說道。
“好好好,一定讓大使大人滿意,我們這里的姑娘可是神都城里最漂亮的!”
大廳中不少人臉上都是屈辱之色,畢竟在座的也不都是沒心沒肺,沒臉沒皮之人,只不過形勢比人強?,F(xiàn)在戰(zhàn)爭的主動權(quán)在突厥人手里,大周朝廷可不敢把戰(zhàn)爭的借口主動送過去,你要是同突厥人起爭端,說不定朝廷還要治你一個擅開邊釁之罪,久而久之,大周王朝的人看到突厥人就不自禁的矮了一個頭。
“含光姑娘,你看今天這個情況,恐怕大家都沒有心情了,要不要擇日再戰(zhàn)?”趙元璟看到臺上臺下的情形,氣氛很是凝重和尷尬,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們的比劍看來今日分不出勝負了。
“哎!情況如此,只能作罷了!”李含光也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雙眼看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過,趙公子!”
“怎么了?”
“小女子有一個請求,不知公子可否答應(yīng)?”
“嗯?你說!”對于美女的請求,趙元璟從不吝嗇。
“今晚公子是否有空閑時間,小女子想請你去畫舫中小酌一杯,共同探討一下劍道!”
“樂意之至!”趙元璟咧嘴一笑,美人相邀,傻子才會無動于衷。
“好,那我們就約定好,等小女子下場后,會讓我的侍女前來相請的!”李含光朝趙元璟眨了眨眼,百媚橫生,我們的趙大世子定力不怎么樣,又陷了進去。
“沒問題,但是我得先跟我兩個兄弟交待清楚,時候不早了,他們該回去了!”美人當面,兄弟又要旁邊靠了。
“各位!”跟趙元璟約定完后,李含光清了清嗓子,走到高臺最前面,準備收拾殘局。
聽到了李含光的喊聲,大廳中慢慢地安靜了下來,都盯著臺上那個嬌俏的人兒,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李含光先施了一禮,歉聲道:“各位老爺、公子,以及那么多看得起含光的人,含光今日在這里給大家道個歉!”
李含光停了停又道:“今日比劍含光與趙公子不相上下,也不分勝負,只是今日發(fā)生了一些事,含光身體略有不適,比劍是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夠多多理解!”
“這一場比劍并未結(jié)束,等到含光身體復(fù)原以后,一定會邀請趙公子再次前來一決高下,到時候希望大家都能來捧個場,謝謝!”
李含光說完又施了一禮以表歉意,她這話說得很是到位,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給了臺下的諸人一個脫離的臺階,獲得了大家的認可。趙元璟也在角落里偷偷的給她束了一個大拇指,當然李含光她是看不懂含義的,一臉懵逼的看著趙元璟,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既然含光姑娘都這么說了,那就不勉強了,今天的比劍如此精彩,真是意猶未盡,只是有人擾人雅興,真是令人不恥!”
“是極,是極!今日兩位的風采真是令我等嘆為觀止,希望下次繼續(xù)的時候一定要早些通知!”
“含光姑娘和趙公子的劍,已經(jīng)不再是一種單純比斗了,而是充滿美感的享受!”
臺下眾人紛紛表示理解,并對這場比劍贊嘆不止,這真是一場視覺的盛宴,對于江湖高手來說,那更是一種武道上的升華,原來劍還能如此出神入化,神異非常。
“比劍不分勝負,這個賭局如何是好?”路人甲從沉醉中醒來,想到了自己剛剛投下的飛票。
“額……”楊延慶和沈萬寶對視一眼,尷尬的干笑著,這有點出人意料?。”緛硎侵挥袆儇摰?,誰知道殺出來一個阿史那思結(jié),搞得大家都沒有心情了,變成了不勝不負,這個錢該怎么辦呢?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趕緊說怎么辦!兩人不勝不?。 ?p> “趕緊的,講出個章程!”
“各位,賣趙某人一個面子,今天是我對不住大家!這次你們的賭局就作罷如何,不勝不敗,拿回本金就行了!”就在楊延慶和沈萬寶面對尷尬場面的時候,趙元璟從臺上走了下來,忙跑過來替兩位兄弟解圍,賭局這個事還是他的建議,本來還以為能賺點零花錢的。
看到趙元璟真誠的模樣,眾人也樂意賣他一個面子,畢竟剛剛他剛給自己這些人從突厥人那里爭回了一些臉面,將心比心,大家得承趙元璟的情。
“趙公子所言甚是,諸位拿回本錢就好,不過趙公子可否給個面子來小酌一杯,在下想跟公子交個朋友!”
“多謝閣下的抬愛,今日是實在抱歉了,家中二老在堂翹首以盼呢!”趙元璟拱手歉意道。
“無妨無妨,山水相逢,來日必定有緣相見的,哈哈!”
趙元璟這會還有點小忙,估計是一戰(zhàn)成名了,各種來結(jié)交的,求指導(dǎo)的,甚至拉攏他的人是絡(luò)繹不絕。對他這個剛剛冒出來的年輕俊杰好奇不已,可惜趙大世子的一顆芳心都飛到某位姑娘身上去了,對他們僅是客氣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