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卿之容,嬋娟之色......”
劉嶼汐讀的很是認真,感情充沛,催人尿下。
但賦里的話,忘塵這個半吊子的讀書人都覺得太直白了,翻譯成人話就是:“你的臉啊,真好看。你的嘴啊,最好看。你啊,太...的好看了......”
讀完之后,劉嶼汐面色紅潤,像是抹了二兩撲粉。
“怪不得你說這東西寫的簡單,我感覺我上我都能寫了?!?p> 劉嶼汐挑了挑眉:“我早跟你說過了,這東西沒什么技巧,夸就完了。再說了,這東西又不是只給讀書人看到,寫的通俗點才算是合適的?!?p> “可你也別只夸長得好看啊,人家姑娘抱著琴呢,你夸兩句琴技也行啊。”
劉嶼汐正色道:“夸她是可以的,但是夸她的琴藝不行?!?p> 忘塵不太理解:“為什么啊?”
“我來這里,拿錢了,獲得名聲了,自然就要做好這工作,所以必須要夸她?!?p> “但我是有自己的鑒賞力的,這姑娘的琴技還算不錯,但那是和初學者比,和這洛神會上的入選者比的結(jié)果。然而勾欄里一常年以此為生的普通琴者的琴技都不見得比她弱,我若是夸她琴技好,是在侮辱自己的鑒賞力,也是侮辱那些職業(yè)者。這姑娘撫琴時可能是很有魅力的,但魅力不等于技術(shù),我可以夸她的魅力,那是她值得的,但我不能夸她的技術(shù),那是我的底線?!?p> 這不難理解,我們每個人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都會懂得或大或小的變通,但在每個人最在乎的地方,我們并不需要這樣的變通。
忘塵點了點頭,沒什么可說的,只得岔了話題:“你是緊張的臉紅了么,那一會兒你緊張的暈過去了怎么辦?”
劉嶼汐輕捶了忘塵一下:“你讀過文章么?”
忘塵皺了皺眉,這是在諷刺我沒讀過書?不應該,那是?
劉嶼汐笑了笑:“沒別的意思,就單純的問問?!?p> 忘塵點了點頭。
“我說的是朗讀,就是大聲的讀出來那種?!?p> 這個確實沒有,忘塵所謂的讀文章,更像是看。
劉嶼汐對忘塵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書是用來的看,但是文章是用來朗讀的。”
“這賦駢句為主,讀起來合轍押韻,大聲讀的時候,能使人的精氣神維持到一個較高的水平,我正是怕一會兒慌了張不開口,才寫了這樣的賦,給自己加一加狀態(tài)。”
忘塵點了點頭,笑了笑。
上臺之后忘塵最多的表情便是笑。
因為笑能掩住憤怒,笑能解決掉緊張。
他不想讓自己的激動和緊張影響到一旁的劉嶼汐。
劉嶼汐也很清楚忘塵的意思,所以兩人的話比在臺下時候多了許多,但聊得卻和這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兒沒有一點關(guān)系。
煙云容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她知道面前這兩人都不是面上看著的那樣平靜和輕松的,但是她并不能帶給他們更多的東西,她只能讓自己努力保持平靜,不影響到他們......
劉嶼汐雖然是確確實實算的上是慶國的大人物,但大人物里也是分等級了,他劉嶼汐雖然算得上青年文壇領(lǐng)袖,但要知道,這限定詞越多,等級自然是越低的。
而最后上場的這位,只有一個稱呼:文壇領(lǐng)袖。
魯捷上場,和忘塵閑聊的劉嶼汐息了聲,看著魯捷的眼神很復雜。
“你知道么,他曾是我的偶像?!?p> 忘塵自然讀得懂這句的重點在“曾”這個字上。
“他年輕時是一個極其狠厲的人。”
“不是是心狠,是文字狠?!?p> “他敢于寫下一切他認為不對的事兒,不管那人是皇帝還是街頭的無賴,他都敢變著各種文體的去寫下來,當著那人的面朗讀給那人聽?!?p> “慶帝召他去了,他便當著慶帝的面把他罵慶帝的文章朗讀一遍,神采飛揚,絲毫不懼。”
“而慶帝因為他的名聲也不敢罪他,他仰天大笑著跑了出去?!?p> “可是后來,不知道沒哪天起,他開始變得沉默了?!?p> “有人說他是被慶帝威脅了。”
“可我們是不信的,因為那個他若是知道恐懼是什么的話,也不會成為我們那一代那么多人的偶像了?!?p> “可是后來,他變得柔軟了起來,不再發(fā)表自己對一些問題的看法,他大多數(shù)時間是沉默,偶爾寫一些文字,卻是和林唐棠玩笑般斗文采的駢文,就像是今天大多數(shù)人讀的那種?!?p> “我依舊尊敬他,可我真的覺得......不甘心,我為我的偶像成為了一個笑著的土偶而不甘心?!?p> 忘塵沒有開口評價。
他不了解這文壇領(lǐng)袖魯捷,更不清楚他的變化,所以不了解事情的情況不該妄下結(jié)論。
不過這不影響他勸解劉嶼汐:“可能是有些事情他想的更深了,想象一下,如今的你和剛到了洛神會時候的你不也不一樣了?這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而已,等你回去之后見到那些熟悉你的人,他們會不會也有陌生感。想想你的以后,你要走進政壇推出文壇,必然也會有許多你的追隨者覺得你變了,可你能告訴他們你的想法么?不也一樣么?說不定這魯捷大師也在進行著自己的變化,有一天你再見到他時,他的光芒會比你崇拜的時候更勝呢?”
劉嶼汐盯著忘塵看了一陣,突然笑了:“我這趟洛神會真的沒有白來,賺大發(fā)了?!?p> 忘塵也笑了起來,不認輸?shù)恼f道:“那也沒我賺的多?!?p> 兩人這么一聊,輕松了許多,對接下里的事情也多了幾分信心。
錯不在我們,錯的是他們,我們?yōu)槭裁匆?,要慌,要亂?
魯捷的文章確實不錯,忘塵雖然不懂得什么駢散句讀,但聽完之后整個人是振奮的。
文章到了尾聲,劉嶼汐看了忘塵一眼,點了點頭,然后便站了起來。
可魯捷讀完文章之后卻并沒有急著下來,反倒是看著臺下攢動的人頭呵呵笑了起來。
笑容和藹,眼神里滿是慈愛。
洛神宮的人自然不敢打擾這位先生。
而臺下的人雖然覺得奇怪,但也知道眼前這老人的身份地位,他們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愿就這么散去或是吵鬧,擁擠的人群竟然漸漸的沉默了下來,偌大的洛神宮安靜的能聽到風吹淺草聲。
“我還一些文章外的東西,大家想不想聽聽呢?”
沒有人回答,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沒人不同意那我就開始了啊?!?p> 魯捷的聲音依舊柔和,他輕輕的調(diào)整了下梵音石的位置,緩緩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