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曖昧的氣氛剛剛好，兩人被拉長的影子越靠越近。

　　“喵！”一道瘦小的黑影從兩人腳邊略過，驚得他們一下子分開了。文婉抬手順了順額前的劉海，心里默念要找個時間去剪劉海了，又有些尷尬地對黃粱說：“我到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我先上去了。”很快說完，也不等人反應過來就轉身跑進樓里。

　　好笑地看著落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門口拐角處，竟有點可惜自己剛剛沒干脆利落地偷個香，但佳人已不在身側，便也回身走了。

　　樓梯角的感應燈沒一會兒就暗了，聽到外面離去的腳步聲，暗處探出個腦袋，直勾勾地盯著漸行漸遠的男人，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縮回頭，一個人靜悄悄地站在黑黢黢的拐角，雙手按在胸口心臟跳動的地方，似乎是想讓它別跳那么歡騰。

　　文婉深呼吸緩了一會兒才讓心臟不再跳得那么快，但臉上的紅暈還沒完全消退，這會兒她才暗自懊惱自己怎么就落跑了。但現(xiàn)在人都走了，也不可能追上去和人家說不是故意要跑的，只好心情美美地回家了。重新亮起的感應燈印出了地上淡薄的身影。

　　——

　　第二天一早，文婉還惦記著昨天和黃粱說的打算，自覺“養(yǎng)夫”責任重大，便也不再賴床，匆匆洗漱過后，連李素芹追在身后喊先吃早飯也不管了，扔下一句“待會兒外面買著吃”就往外跑去。

　　昨晚說要重操舊業(yè)的時候她就回想起來產品剛推出時出的波折。大概是效果有點太好了，妨礙了其他品牌的銷售，被人家擺了一道說她的產品讓人爛臉了，當時的她年輕氣盛，自己東西的效果自己知道，就很不服氣地和人硬剛，反而把自己推到了死胡同。

　　正當她心灰意冷的時候，是秦知南出手幫了她。秦知南用她家的人脈揪了幾個背后搗鬼的小勢力做例子殺雞儆猴，并擺出了她產品軍醫(yī)院的檢驗報告，一方面告訴大眾她的產品沒問題，一方面也暗示了其他人她文婉的靠山是有軍方背景的，動她之前得仔細掂量了。

　　過后文婉還受了秦知南媽媽連慧的提點，稀釋了產品效果放到市面上包裝一番再出售，而沒有稀釋效果的則經由連慧的手走高檔路線賺貴婦人的錢。只不過這樣一來文婉直接讓了一半的利給秦家，但文婉也不虧就是了，往后無論她再出什么效果好的新品，也沒人再搞小動作折騰她了，以至于品牌越做越好。

　　這一次，她仍舊念著上一世她們家的關照，打算自己送上門去跟她們合作，也能少走上一世的很多彎路。

　　所以哪怕昨天得知現(xiàn)在秦知南還在某座山上，便也不等著她下山后再聚了，問了她在哪里后直接去找她。

　　只不過這妮子也是能折騰，竟跑去了蔡寧寧老家的后山，美其名曰去領略一番“未經雕琢的自然風光”。其實很早她在聽蔡寧寧介紹過自己的家鄉(xiāng)后就想去了，只不過一直被這樣那樣的事絆住了，直到現(xiàn)在畢業(yè)了才趁著這段時間跑去了。

　　直到坐在機場候機室的時候她才突然想起那個剛被確立名分一天的男朋友，忘了和他打個招呼，自己這一來一回怎么也得兩三天，便拿出手機撥了電話出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聽筒傳來的聲線似乎還有些歡喜：“怎么了，這么早就給我打電話？”

　　“呃……那個，跟你說個事兒，”文婉有些心虛，“我現(xiàn)在在機場，要去一趟寧寧老家找阿南，這兩天可能都沒法見面了。”

　　“昨晚怎么沒和我提過。”那頭的聲音頓了一會兒，聲音也沉了下來。

　　電話里除了黃粱的聲音還有汽車的鳴笛聲，她都能想象電話那頭他該是怎樣的一張臭臉了：“昨晚不是沒想起來嗎，出門也是臨時決定的?！?p>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你……現(xiàn)在是在去我家的路上嗎？”文婉又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

　　聽出她語氣里的不自在，黃粱還是舍不得對她太兇，只是語氣干巴巴地問她：“你幾點的飛機？”

　　“九點十五?！蔽耐窭侠蠈崒嵉鼗厮?p>　　黃粱把手機挪離耳邊看了一眼時間，又對她說：“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我待會兒把身份證信息發(fā)你，你幫我買一張票，我現(xiàn)在就打車過去?！?p>　　“你也要去？”

　　“你說呢？”黃粱沒好氣地說，一邊抬手攔了一輛出租。

　　文婉訕訕：“好的好的，那我先買票，你路上小心?！?p>　　電話掛斷，一會兒黃粱的微信就發(fā)過來了，還附帶一條語音叮囑她盡量把座位買在她附近。文婉哪敢不從，心里還有點偷著樂他竟然要陪自己去。

　　兩人最后在候機室碰了面，看到沖她張開懷抱，笑得瞇了眼的文婉，黃粱心底的最后一絲不悅也被澆滅了，但還是故作矜持地伸出手指點開她的腦袋，不理會她的求抱，在她坐的位置旁邊坐下。

　　文婉哪里能看不出他的意思，也不惱，在他旁邊坐下小意哄了兩句兩個人就又重歸于好了。

　　因為兩人這一趟都是臨時決定的，換洗衣物什么的都沒準備，便商量著下飛機后先不急著趕車，在那邊買一些必備用品后再買票。

　　只是兩人都是難得一起逛超市買生活用品，乍一看還有點像小夫妻出來購買家用，再加上文婉買買買的屬性，最后竟買得一個行李都裝不下，兩個多小時后黃粱才一人推著兩個行李箱重新走進了火車站。

　　夜晚降臨，“況且況且”運行著的綠皮火車上，一個小包廂里一對男女正面對面坐著大眼瞪小眼，兩人正為著晚飯的問題又起了爭執(zhí)，現(xiàn)在正誰也不讓誰。

　　最后還是黃粱開了口：“不管這里的飯食有多難吃，泡面有多貴，晚飯不能不吃，你胃本來就不好?！?p>　　“這盒飯一看就不好吃，這泡面的價格都飛起來你還買，又不是冤大頭。就一晚上不吃不會怎樣的，而且你現(xiàn)在逼我我也沒胃口啊。”說著，使勁眨巴著大眼睛盯著他，試圖讓他看清自己眼里的真誠。

　　黃粱頭疼，剛剛兩人在超市竟沒有補給口糧，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怎么就沒想到，這丫頭就好這一口腹之欲，再扒拉扒拉零食袋，幾乎都是膨化食品、小零食，哪一樣都不能當飯吃啊。又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眼里堅定的排斥，他嘆了口氣推門出去了。

　　看到他沒說什么就出去了，文婉先是松了一口氣，可當她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回來就開始擔心了，也難得開始反思自己。

　　她們家就她一個，她爸又是個疼她的，幾乎自己的什么都會滿足，而后來畢業(yè)后她的護膚品一開始就賣得很好，她從來不在錢財、吃食上有過短缺，甚至越到后來越精細，估計也是存了調理脾胃的心思在。

　　但現(xiàn)在她的胃其實還沒那么弱，主要還是挑嘴慣了，是不是垃圾食品都無所謂，就想自己吃得開心，結果現(xiàn)在兩人就因為她這毛病吵了架，黃粱該不會晚上都回來睡了吧，這車可是要開到明天中午的。

　　剛想出去找他，跟他說自己愿意將就一下車上的盒飯，就看到黃粱從外面回來了，手里還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

　　把面放在她面前，和她解釋：“我跟車上借了廚房，這碗面是我做的，你吃吧?！彪S后又變魔術似的拿出一盒盒飯放到自己的面前，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察覺到對面的人沒有動彈，催她道：“愣著干嘛，面不趕緊吃要坨了?！?p>　　文婉愧疚的心情更加感動了，還是小聲和他道了歉：“對不起，我不該這么任性的，還讓你跟人家借了廚房，肯定很為難吧?！?p>　　聽到她和自己道歉，原本就沒生氣的黃粱更不在意了：“沒事沒事，你趕緊吃吧。別面坨了你又要嫌它不好吃了?！?p>　　文婉看他給自己吃盒飯，卻為她煮了一碗面，心里甜滋滋的，也不想浪費他的好意，只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經過這一遭，文婉會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脾氣、矯情，而黃粱還是在從火車上下來后就立即去補給了口糧才再次上路，過后一路上兩人倒是相安無事，還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沿途的風景。

　　到達蔡寧寧家所在的村莊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雖然這一路跋山涉水有些累人，但不得不說這一片大自然的風光還是很治愈人的，再深吸一口這山間混著青草氣息的空氣，感覺整個人連毛孔都舒暢了。

　　不遠處兩點光亮漸行漸近，離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來接他們的秦知南，旁邊跟著一個眉清目正的高個男人文婉視線剛落在他身上，就對上了他犀利的目光，黃粱不悅地側身擋住男人的視線，文婉倒是沒覺得冒犯，還隱隱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秦知南注意到幾人間的眉眼官司，主動上前挽住文婉的手，給雙方做了簡單的介紹：“這是蔡靖川，寧寧的堂哥，你們待會兒可能要住他家；這是我同學文婉、黃粱?！?p>　　剛聽到蔡靖川的名字，文婉突然想起了他是誰，忍不住輕呼出聲：“是你??！”

　　惹得大家都轉頭看向了她。

　　“你認識我？”蔡靖川擰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