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辦法？”南煜見南嫘如此篤定，有些好奇。
自己這個妹妹與以前是真的不一樣了，南嫘原本是個不操心的性子，總是一副得過且過、不怒不爭的樣子，尤其是入宮后，孤傲更甚，讓人覺得越來越?jīng)]有人氣兒、冷清清的。而現(xiàn)在，她為自己這個兄長思慮頗多，兩人的關(guān)系倒是顯得親厚了不少，而且她為人也更機(jī)敏了，分析朝堂形式時條理清晰，關(guān)于南府處境的看法竟與府里的謀士分毫不差。
“這個辦法……也許并不能如阿兄所愿繼續(xù)庇佑族里了……”南嫘開口，停頓一下，眼觀南煜的神色，見他只是驚詫，并未有絲毫不認(rèn)同的樣子，這才接著說到：“妹妹的法子……是要阿兄丁憂，離開朝堂?！?p> “離開朝堂？這如何使得？”南煜不解道：“那豈不是違背了父親的遺愿？況且，只要相國一派官員還肯認(rèn)我這個領(lǐng)頭之人，咱們的手上就還有些權(quán)力抗衡，能不被圣上清算。若真是丁憂走了，可就回不來此時的風(fēng)光了，到時候我南家無權(quán)無勢，豈不更是任由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
南嫘搖搖頭：“阿兄呀！你還想著到時候有無還手之力？你先想想如今，面對圣上的百般打壓，你可有還手之力？”
南煜神色一頓，緩緩搖了搖頭。自己如今不過是龜縮起來，任由圣上打壓罷了，哪里有父親的那些老辣手段來給自己、給家族爭取權(quán)勢地位呢？
“那阿兄，難道你是覺得，圣上是個寬厚性子的君王？寬厚到明明忌憚我們南家，卻容得下以你為中心的相國一派官員們繼續(xù)發(fā)展，直到這股勢力他再也壓不住的時候？”
南煜喃喃道：“那便更不能了……”
“或者，阿兄你是覺得，當(dāng)今圣上會忽然像先皇一般，跑去沉迷于道術(shù)仙丹之事，失了整頓朝綱之心，放南家一馬？”
南煜更是練練搖頭：“三娘怎會如此問？那更是無稽之談了！當(dāng)今圣上可是個勵治之君?！?p> “阿兄既然知道我說得離譜，便也該知道，你那依靠忍耐退讓、謹(jǐn)守本分來維持南家地位不倒的想法，更是要不得！”南嫘嘆道：“橫豎也是要被圣上清算的，倒不如趁著如今圣上沒起了殺心，暫且撂下這朝廷大員的擔(dān)子、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避一避風(fēng)頭。圣上有的是要整頓的勢力，你走了，他自然會把矛頭指向別人?！?p> 聽南嫘分析一番，南煜似乎有些猶豫了，但還是搖頭道：“三娘呀，我若是不繼續(xù)擔(dān)任要職了，這宮里那些腌臜手段，豈不更往你身上招呼！”
南嫘道：“阿兄不必憂心我，我自有法子活得好好的。但前提是，南家不能倒。若是南家一族覆滅，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在這后宮里，也翻不出花樣來的！”
南嫘接著又道：“待阿兄丁憂回來后，即使回不到朝廷要員之位，只要還能謀個閑差當(dāng)當(dāng)，也算有個地位。再加上咱們族里許多外家兄弟也擔(dān)任些不大不小的京官，南家還可支撐下去，雖然……不再如父親期望的那般……是大祁朝第一門閥世家了?！?p> “如此想來……倒也是個法子……”南煜深嘆一口氣：“可父親的心血……也是敗在我手上了……”
“阿兄，即使父親在世，也擋不住如今的形勢了?！蹦湘欣∧响系男渥?，真切道：“阿兄勿須自責(zé)，如若能夠保下南家族人性命，阿兄也不算有負(fù)父親重托。如今圣上和太后為了陳家起了多次爭執(zhí)，但朝堂多方勢力相壓迫，圣上不敢輕舉妄動。圣上正需要一個喘息的機(jī)會，阿兄現(xiàn)在退出，正是個好時機(jī)?！?p> “你是說，讓圣上領(lǐng)了我們南家的這份情？”南煜搖頭：“即使我離開，可相國一派勢力還在啊?！?p> 南嫘道：“這就需要阿兄做些圣上看得到的安排了?！?p> “圣上看得到的安排？”南煜明白南煜是要他親自出面打擊限制相國一派勢力，以向圣上表忠心，他思忖半晌，搖頭道：“不成，那些都是父親的老手下。父親逝世之后，他們立刻擁護(hù)我上位，雖說各自存了其他心思，但這是恩，我們南家從不忘恩負(fù)義?！?p> 南嫘嗔道：“哪里的話，難道妹妹就是個忘恩負(fù)義之人不成？”
南煜連忙搖頭道：“阿兄怎會如此想，只是你剛剛說……”
“阿兄會錯意了?！蹦湘械溃骸懊妹貌皇且⑿殖雒娲驌舾赣H的手下，而是，指引他們……與陳家對上一對?！?p> “陳家？太后殿下母家？”南煜蹙了蹙眉：“你是說要我們牽制陳家，讓圣上坐收漁利？”
“沒錯?！蹦湘械溃骸暗共皇且欢ㄒ完惣音[到針鋒相對、不死不休的地步。但要時不時給他們下點(diǎn)絆子，讓他們忙不迭地奔忙就好。”
“以此，向圣上邀功?！蹦响系溃骸翱墒恰蟮钕履菢訌?qiáng)勢的人，如何會善罷甘休？”
“不過是給陳家使點(diǎn)絆子罷了，阿兄你這個領(lǐng)頭人物又不在京中，陳家不會太過針對南家的。況且，陳老將軍年邁，太后的嫡親弟弟不怎么成器，陳家目前只能仰仗太后，可是太后若是想干涉朝政之事，也不敢明目張膽，若是太后又什么動作，妹妹也能察覺，到時候會給阿兄通個音訊的，咱們想法子避開?！蹦湘械?。
“如此……”南煜思量半晌，最終，深嘆一口氣道：“便依三娘之計?！?p> 南嫘也長舒一口氣，這便是成了。等阿兄鼓動相國一派官員與陳家斗起來，再趁機(jī)遞了陳情表，圣上定會看明白南家的退讓之意，準(zhǔn)了阿兄的丁憂。那時，她便可在倮厥族一事上獻(xiàn)計了。
也許，圣上不敢全然信任她這個權(quán)臣之女，還會猶豫些日子。但只要她能搶了阮問心的先機(jī)就好，只要阮問心的權(quán)勢起不來，她的日子都不會太差。
而如今，迫在眉睫的一件事便是秘書監(jiān)的那幅西北地圖了。不久，等倮厥族的朝貢隊(duì)伍即將入京的消息一傳來，阮問心就該行動了。而她，只能比阮問心動得更早，才能抓住先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