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暄殿內(nèi),帝允正收拾著行裝,他換上了一身普通的淡藍(lán)便衣,拿了些姜晏予他的藥瓶子,又配了把鋒利的寶劍背在身后。
而御塵,著了身灰白色的男裝,白發(fā)梳起了一個髻,用銀冠束縛著,臉上仍帶著冰冷的面具。
“你有什么打算?”帝允迫不及待地問著,他將帝王令遞給御塵。
御塵不忙著接過,她帶上了蒙了紗的斗笠,剛好能擋住帶著面具的她,行走在人間也不會很突兀。
“我想去一個地方,我現(xiàn)在心中只有仇恨,根本無遐顧及些什么。我現(xiàn)在開始明白慎月死時穆深悲痛的心情,可惜她太過!即使她陪伴了哥哥那多年又如何?你放心,我是不會讓狼人一族滅絕的!我會將天帝曾給予他們的懲罰還給他們,然后殺掉所有穆姓,但我會留下穆深!一個出賣了自己的人,是無法成為統(tǒng)領(lǐng)的!那么,他們真的是群狼無首了!哼!”
帝允沒有吭聲,他知道她決定要做的事便一定會做,杉葉的死讓她倍受打擊,還有自己的死…在他靈魂脫竅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她的悲痛欲絕。
“帝允!我盡心盡力保全你,你一定要成為天界的主宰!一統(tǒng)六界!唯有如此,我才能得以安逸。”御塵說得云淡風(fēng)輕,卻意味深長。
六界,那時候的六界是風(fēng)平浪靜的…然而當(dāng)?shù)劭∮鸹院蟆缫讶徊皇菑那暗牧缌恕?p> 百花園里,穆深正在園中賞花飲茶,身邊的那個黑黝健碩男人正向她稟明著他四處探來的消息。
“你說那銀粟山神要了三個月時間去輯拿穆彥?是御塵攪了雪域的好事!雪玲瑯也死了!”穆深重重地將杯子擲在石桌上,一臉氣極。她咬緊牙關(guān),手指關(guān)節(jié)緊握著發(fā)響。
“御塵!是我小瞧你了!”
“主子!”黑黝男人呈上那根黑蛇魔杖,“這是雪玲瑯?biāo)兄?!魔蛇杖!魔蛇有意要助你一臂之力!?p> “魔蛇?”穆深伸出手來,那魔蛇杖如紅寶石的雙眼一亮,瞬時,變作了一條黑色眼鏡蛇游到了穆深的手臂上,纏繞在她的胳膊上,變作了鑲有紅寶石的蛇形臂釧。
“恭喜主子!喜得一寶!”
穆深摸了摸那銀臂釧美美一笑。
早些時候…
御塵和帝允先回到了雪域,御塵告訴帝允,她要去一個地方,讓他先行尋裴霽告知計(jì)劃。
雪之國的牢房里,雪玲瑯慘死的地方,尸身早已簡單埋好,只有那根蛇魔杖,被雪玲瑯藏在了雜亂的麥秸稈鋪成的塌上。
御塵推開了牢門,在麥秸稈堆里,那雙妖異的血紅蛇眼閃爍著魔光,很快便吸引了御塵的注意力。
在發(fā)現(xiàn)雪玲瑯慘死的時候,御塵早就注意到了蛇魔杖,當(dāng)時她并沒有刻意去暴露它,但她早晚會回來找她的!那蛇魔杖化作一條鮮活的黑蛇游向御塵,它來到御塵面前,直起了身子,微微朝她頷了頷首。
御塵微微一笑,對著那條無法變成人形也不能言語的黑蛇說道?!澳阌惺裁聪肱c我說的?”
黑蛇點(diǎn)點(diǎn)頭,它雖不能言語,但它有控制人思想的魔力,只要稍加運(yùn)用,是能夠讓對方了解它心中所想之事。
“你想為你的主人報仇?與我合作?”御塵彎起嘴角,“有何不可?我自然不會拒絕。既然你要用你的方式,那么便互不打擾!我會先找到穆彥報仇,之后你我再商議吧!”
黑蛇點(diǎn)點(diǎn)頭,它好心提醒著御塵。“各中曲折與魔界有關(guān)聯(lián),你萬事小心。聽聞魔界有位新魔尊,甚為厲害!穆長老便是他的手下!”
“新魔尊!穆長老?!”御塵疑慮,“什么穆長老?”
“狼王穆彥!”黑蛇歪了歪頭,“主人私底下便是那么喚他的?!?p> 穆長老…御塵默念著,皺緊了眉頭,讓她回想到一些事情…“你便去吧!待我找到穆彥再與你聯(lián)系!”御塵賜予了黑蛇一些力量,讓它擁有了控魂之外的偽裝變幻之術(shù),雖然沒那么厲害,但足以隱匿。
“告辭!”
黑蛇離開牢房之后,在雪域遇到了鬼鬼祟祟的黑黝男子,讀到那男人來意之后,它便親自找上了那男人。之后,那男人便將它帶上了天宮,穆深身邊。
黑蛇走后,御塵掏出了帝王令,她握著令牌來到了雪之國的土地爺神祠。她看著那小小的神祠,揮了揮手,招來一陣怪風(fēng),將土地神像面前貢奉的祭品,連碗帶食都給掀到了地上。
只聽見一個滑稽的埋怨聲,“哎呦喂!哪個該死的家伙翻了我的貢品!真缺德!我要詛咒你!”
尋著聲源,隱隱約約可見,樹蔭下,一個矮小的白胡子小老頭,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帶著花花綠綠的高帽,正拄著拐杖,踩著花花綠綠的翹頭履蹬著地發(fā)著牢騷。
“你便是這方土地神?”御塵揮了揮手,隱隱地出現(xiàn)了一根繩索將那土地神束了地來。
“你!你是誰!敢對我土地公公無禮!我好歹也是個小小的仙神!你一小妖怪竟如此無禮!”土地神咒罵著,他偏頭看向御塵,灰衣斗笠的年輕人,那臉藏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瞧不出什么貓膩。
“聒噪!”御塵放開了土地神,亮出帝王令來,嚇得那土地神直顫顫行禮。
“小仙無禮!小仙無禮!還請上仙莫怪罪!”
“不知者無罪!”御塵收好帝王令,將一卷畫卷扔給了土地小老兒,“瞧仔細(xì)了畫中人!這是秘密通輯的人物,天帝不好明著找他,只得由你們各方土地出力了!但凡發(fā)現(xiàn)此人蹤跡,便立即通知我!我會在雪之國城隍廟等候消息!”
“是!小仙立馬通告各方土地去辦!”接過畫卷,土地小老兒馬上化作煙縷回了神祠里。
看來不出幾日,便能得知穆彥蹤跡。
魔界之中,穆彥匆匆忙忙地闖入了魔尊的大殿,剛踏出,就被陰神捻了出去。
“你還有臉來見主子!”陰神破口大罵著穆彥的無能,“我收到風(fēng),現(xiàn)在各方土地都在四處尋你!很快,你便會暴露行蹤!早早離開魔界!你放心!主子會保全你的!”
“當(dāng)真?”穆彥看著黑漆漆不見真面目的陰神,魔尊向來心狠手辣,無用之人是決不會再留著的。
“你也算是狼人一族的王族,留你條性命,也是給足了慎月公主的面子。”陰神冷哼一聲,將穆彥隔絕在外。
“陰神大人?”殿內(nèi)的魔族輕喚著。
“將他驅(qū)逐魔界地界便可,主子說,他的命自有人收拾。哼!”
自牢房回來,御塵一直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不睬地悶在房間里。她回想著從前發(fā)生地許許多多事情,倒不是因?yàn)閼涯?,她在腦海里搜尋著蛛絲馬跡。
猶記得,在走上誅仙臺那時,她曾留下了封書信…穆滄穹的尸體…凈魂…御塵一個激靈,她猛地推開了門,嚇壞了正準(zhǔn)備敲門的裴霽。
“羿允哥哥!羿允哥哥!”御塵沖進(jìn)了帝允的房里,一點(diǎn)兒也不避諱這入了夜的晚上,和面前在大澡盆子里沐浴的男人。
“??!”陣陣驚叫傳來,惹得裴霽又匆匆趕來。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我當(dāng)是什么事!”裴霽噙著笑意走開了。
御塵尷尬地說道?!棒嘣矢绺?,我有幾句話要問?!?p> “什…什…么事!”躲在澡盆子里的帝允回應(yīng)著,臉上盡是尷尬。這丫頭,冒冒失失的,幸好我也不是什么外人…真是…
“穆滄穹!可記得狼人族的那位滄穹長老?”御塵嘆了口氣,“當(dāng)年他舍身為我而死,我記得我曾將他的尸首和結(jié)魄珠一起留給了姜晏,另外還有赫胥國所得的凈魂!”
帝允聽得細(xì)細(xì)想了想,他趴在澡盆邊沿,騰騰的熱氣熏得他臉色微紅?!澳聹骜?、結(jié)魄珠、凈魂…”
他記得姜晏使他重獲了新生,但有利有弊,一切都返璞歸真了。之后…之后…“我記得,穆滄穹重獲新生后,被?;书刨礓魩Щ亓撕S?。如今,他應(yīng)在與世無爭地活在泊海漁村的海底世界吧!”
“海域!”御塵兀自念著,“看來,還是得去一次了。也好,敘敘舊?!?p> “小塵?”聽門外沒了聲息,人影卻還在。
“羿允哥哥,你在雪域留幾日,我想到些事想去求證一下。你不必?fù)?dān)心我!三五日我也該回來了!”御塵說著,“你便在這兒等穆彥的消息?!?p> “小塵!小塵!”帝允從澡盆子里濕漉漉地走了出來,拉過一條被單擋了擋身體,拉開門,御塵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嘆了口氣,又走回了房間,既然她不說,他也幫上什么,也只能隨她去了。
泊海漁村,御塵摘下了斗笠,摘下了面具,撤去了所有的偽裝。這個地方,有著許許多多的回憶,她的,帝允的,還有云禹…
御塵舒展著笑容,眼里水汪汪的,當(dāng)最平淡的回憶涌上心頭之時,往往是最難割舍去的。
“泊海漁村…”御塵默念著,村落和以往一樣,還是那樣的充滿溫暖,這兒大概是這六界最純粹干凈的地方了吧…沒有比這兒更安逸的了…御塵低了下頭,輕輕一笑,只可惜,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了她生活過的蹤跡…
她來到海邊,她聞著鹽鹽的海風(fēng),這里大概是她唯一想停留的地方了。她閉上眼睛,一躍而起,投入了那蔚藍(lán)的泊海中。
蔚藍(lán)深海之中,在榕夙漪的領(lǐng)導(dǎo)下,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和諧,這清澈美麗的海域就像泊海漁村一樣,干凈靜謐。御塵落在海底王宮之外,等待著小卒的通告。
沒多久,榕夙漪親自迎了出來,陪同的還有魆樵將軍以及水神。“小殿下!”榕夙漪看著花白了頭發(fā)的御塵,不驚詫異,她想詢問卻又不忍心。
一旁的水神似乎看明了一切,只是默捋著胡子。他感受到了御塵身上的一股熟悉的靈魂氣息,他默默地退了回去,笑得一臉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