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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變之門

第80章 生離死別

蝶變之門 枕千書 2974 2022-01-20 22:11:09

  深夜,失眠的陳詩妍開始寫一份計劃書,標(biāo)題為《陪母親走完最后的路》,趁著母親的身體還沒到最壞狀態(tài),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母親愉悅、從容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一是讓宋弈秋來看望一次母親,將自己與宋弈秋分手的事情隱瞞到底。

  二是帶母親去她從來不敢去的大商場,買兩身漂亮的衣服。母親在陳詩妍的印象中,似乎永遠(yuǎn)身穿樸素的舊衣,外面套著一件大大的圍裙。

  三是帶母親去看一次大海,她記得母親在很多年前就說過要去看大海,可是這些年天天都像車輪般忙碌,雖然青城市距離大海只有幾百公里,卻從未實現(xiàn)這個小小的目標(biāo)。

  四是每天陪母親溜公園、曬太陽,多跟母親聊聊陳年往事,盡力讓母親的心情輕松下來。

  五是每天親自下廚,做一些母親愛吃的飯菜。多年來母親每天忙于小飯館的生意,吃飯總是隨便對付。

  第二天陳詩妍早早地起床,偷偷給宋弈秋打了一個電話,告知了自己母親的病情,希望他能前來看望母親,并幫自己瞞著兩人已分手的情況。

  宋弈秋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了,不到一個小時,宋弈秋就提著果籃來到了醫(yī)院。陳詩妍與宋弈秋在樓道里相遇,雖然分開沒多長時間,可陌生感卻油然而生。

  兩人先是呆呆地站著,突然宋弈秋抱緊了陳詩妍。

  “你還好嗎?沒想到阿姨的病這么嚴(yán)重,醫(yī)生怎么說?”

  “我還好。醫(yī)生說會盡全力的,但是情況非常不樂觀,治愈的可能性很小?!?p>  宋弈秋咬了一下嘴唇:“對不起,詩妍,上天對你很不公平?!?p>  陳詩妍苦笑了一下:“干嘛說對不起,你能來我真的很感謝你?!?p>  宋弈秋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能為你做點什么,如果有什么我能幫上的,你一定要告訴我?!?p>  陳詩妍點點頭,眼中突然覺得有些濕潤。

  宋弈秋拉起陳詩妍的手,輕輕的說:“進(jìn)去吧,讓我陪阿姨說一會話?!?p>  陳詩妍母親見宋弈秋來看望自己,顯得格外高興,一直拉著宋弈秋的手,夸了好一會他。在宋弈秋臨走時,母親將陳詩妍的手放到宋弈秋的手上,哀傷地感嘆:“其實我很想看到你們結(jié)婚,只恐怕我這身體不行,等不到那一天了,我把詩妍就交給你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一起幸福的生活……”

  陳詩妍將宋弈秋送到醫(yī)院樓下,宋弈秋站在車前看著陳詩妍說道:“這么多年來,阿姨一直很信任我,對我也非常好,我很想幫阿姨完成心愿,哪怕欺騙她一次?!?p>  陳詩妍點點頭:“謝謝,抽時間你換上襯衣西裝,用手機(jī)拍張照片發(fā)給我就可以了?!?p>  宋弈秋開口想說什么,可他停頓了一下,最后只點了點頭就上車走了。

  一天后,陳詩妍收到了宋弈秋發(fā)來的照片,她自己跑去婚紗店,以試婚紗的名義讓店員幫自己拍了張照片,然后在街邊的一面墻上找到辦假證的電話,聯(lián)系后僅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拿到了假結(jié)婚證。

  陳詩妍將假結(jié)婚證拿在手里,看著被PS的照片百感交集,照片中兩人挨著靠在一起,紅色背景甚是喜慶,證件的質(zhì)感非常不錯,跟真的幾乎一模一樣。

  陳詩妍將300元付給辦證的人,轉(zhuǎn)身將結(jié)婚證合上裝進(jìn)包里,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幾天后,陳詩妍將假結(jié)婚證拿給母親看,母親看后高興地合不攏嘴。陳詩妍說:“老媽,你就放心吧,你丫頭這輩子算是有人要了。不過宋弈秋的公司最近要派他出國,可能要幾個月甚至半年才能回來,最近他剛來看過您,手頭上又有一些事忙著處理,就先不過來看你了?!?p>  接下來的日子,陳詩妍和母親天天生活在一起,她跟安安借了單反相機(jī),仔細(xì)地記錄了和母親在一起逛商場、去海邊旅行、吃美食等一些美好的畫面。

  陳詩妍總想這些照片太珍貴了,母親之前的照片實在太少了,在這些拍攝的照片中說不定哪一張會被選為遺照,想到這里她的內(nèi)心便如針在扎。

  正在陳詩妍全心陪伴母親時,市分行行長競聘大會如期召開了,這是個炙手可熱的領(lǐng)導(dǎo)崗位,多少人削尖了腦袋都想著爬到這個位置,在眾多的報名者中,陳詩妍和李斯密的實力最強(qiáng),很多人都認(rèn)為最后的勝利者一定會在她們兩人之中誕生。

  競聘大會現(xiàn)場人頭攢動,很多人都認(rèn)為一場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董行長作為這個崗位上的上一任領(lǐng)導(dǎo),早早地就來到了現(xiàn)場,可他左看右看就是沒發(fā)現(xiàn)陳詩妍的身影,他看了看手表,距離選聘開始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內(nèi)心禁不住猜測,這么重要的時刻,陳詩妍這丫頭怎么不早點來?

  董行長頻頻望向會場門口,一直沒發(fā)現(xiàn)陳詩妍進(jìn)來,在距離會議開始還有十五分鐘時,他實在忍不住了,走到會場外面撥通了陳詩妍的手機(jī)。

  “你怎么還不來?競聘馬上就要開始了!”董行長焦急地說。

  “不好意思,董行長,昨天我已經(jīng)向競聘工作組提出棄權(quán)了,我不參加此次競聘了?!?p>  “你說什么?你提出棄權(quán)了?簡直是胡鬧!我在會場等你,你馬上給我過來!”

  “董行長,對不起,我知道您對我的期望很高,可是這次我讓您失望了?!?p>  “你那邊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怎么突然放棄了?”

  陳詩妍將母親病重的事情告訴了董行長,董行長聽后搖搖頭,大聲說道:“傻孩子,孝順父母是沒錯的,可是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錯失了這次千載難逢的機(jī)會。這次公開選聘,只有三個流程,三五天就結(jié)束了……”

  “現(xiàn)在是母親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刻都不想離開她。謝謝您,一直支持我。我相信機(jī)會以后還會有的,這個時候我實在沒有心情參加競聘,最近我也想了很多,對于人生和事業(yè)我有了新的想法,我覺得珍惜當(dāng)下就好,再次感謝您?!?p>  競聘開始了,李斯密環(huán)顧現(xiàn)場,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陳詩妍,這令她頗為意外,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

  沒有了勢均力敵的競爭,競聘會枯燥無味。在李斯密勢如破竹、一舉勝出的時候,陳詩妍正拿著小勺喂母親自己熬制的雞湯,她絲毫沒有關(guān)心競聘會最后勝出的是誰,而是輕聲問母親雞湯好不好喝,滿臉洋溢著幸福和滿足。

  醫(yī)生對陳詩妍說母親的時間不多了,陳詩妍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哪怕多陪著母親到醫(yī)院附近的公園曬曬太陽,陪著母親隨便聊聊天。

  然而,這樣的機(jī)會也真的不多了。母親患的是胃癌,到了最后時期,因為不能吃東西,全身極度消瘦,胃部會不時的劇痛,精神變得萎靡,痛苦異常。

  相鄰病房里的一個老大爺患的也是胃癌,他告訴陳詩妍胃癌的疼痛無法用言語形容,感覺一會有刀子在肚子里割,一下一下,疼得入心入肺,一會又感覺像千萬條蟲子鉆進(jìn)身體,又麻又酸。得了癌癥反而不怕死了,因為死亡是一瞬間的事情,癌痛卻是沒完沒了!

  陳詩妍的母親性格堅強(qiáng),在最后的日子里,每當(dāng)劇痛來臨,她都意識陳詩妍出去,不想讓女兒看見自己受折磨。有很多次,陳詩妍出去后透過門上的小窗子,都看見母親一個手捂著胃部,一個手死死地抓著床邊的鐵欄桿,用力咬緊牙關(guān),簡直痛不欲生。

  陳詩妍每次看見,都悄悄落淚,她不明白,母親這個天下最平凡的女性,為了女兒受了一輩子累,吃了一輩子苦,是一個像牛一樣勞累的苦命人,到頭來上天為何要如此折磨她。

  母親跟陳詩妍說的最后的話是:“我就要走了,也沒給你和詩明留下什么,你剛剛買了房子,裝修的錢還不夠,詩明還沒成家立業(yè),今后你要好好照顧他?,F(xiàn)在的墓地太貴了,我打聽好了,在青城市郊區(qū)有一處陵園,骨灰存放一年只需200元,你們就把我存放在那吧……”

  不多時,母親便撒手人寰,陳詩妍和弟弟痛哭流涕。

  按照家鄉(xiāng)的習(xí)俗,在親戚的幫助下處理完母親的后事,陳詩妍便催著弟弟回大學(xué)了。

  陳詩妍將母親的遺物收拾好后,將“此店轉(zhuǎn)兌”的廣告貼在小飯館的門上,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再就業(yè)小吃部”的牌子,轉(zhuǎn)過身不經(jīng)意間已滿眼是淚。

  陳詩妍感到腳下無比沉重,突然想起了龍應(yīng)臺說過的話——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zhuǎn)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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